ps:不好意思,老莊一時失誤,連發了兩個177章,讓有的書友訂閱了兩次。178章免費,予以補償。
東甌國的正式名稱叫東海國,只是因爲國都在東甌,這才被人稱爲東甌國。
東甌也就是後世的溫州。
東甌多山林,已經屬於丘林地貌,與浙江以北的平原地貌相去甚遠。即使到了近代,這裡的交通依然不便,在漢代更是人跡罕至。道路難行。別說是車馬了,就連步行都不太容易。
出使這些蠻夷小國,向來被視爲畏途。嚴助是吳地人,對東甌的情況知道得比較清楚,也不願意走陸路,有樓船可乘,有才貌雙全的淮南翁主作伴,嚴助很自然的聽取了劉陵的建議,乘船趕往東甌。
嚴助要等天子的迴音才能決定是否招降劉駒,自然不着急趕往東甌。劉陵有充足的時間考察會稽的胡市。海上一戰,她替會稽郡挽回了一些面子,也因此受到了太守竇去非和吳地大姓的歡迎,幾乎是天天有宴請。
嚴助身爲天子使者,按理說不應該頻繁出現這樣的場合,何況他和吳地的大姓相處並不融洽。不過有劉陵出席,嚴肋還是不顧身份,趨之若騖,只要有人請,他基本上是逢宴必到,而且每次都會高談闊論,吟詩作賦,展示自己的才華。
看到嚴助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圍着劉陵轉,樑嘯就不禁暗自感慨。好大一隻飛蛾啊,在自以爲的愛情面前,智商直線下降。已經離二百五沒多遠了。
在隨同嚴助赴宴的同時,樑嘯等人也受到了熱情的接待,甚至比對嚴助的接待還要熱情一點。江邊一戰,斬殺閩越軍近四百人,成了這場戰事中最亮眼的一點。不管是竇去非還是嚴助都不能漠視,賞賜也不少。豪強們投桃報李,也送了不少禮物給樑嘯等人。
雖然數量不多,卻也讓郎官們有了收穫,不虛此行。而他們對嚴助的不滿也更加強烈。如果不是嚴助犯傻,貽誤戰機。他們的收穫將更多。
“書生就是沒用。”這句話成了郎官們經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收到的禮物,有些是江南的土特產,長安不怎麼容易見到,就算有,價格也非常高。不是郎官們消費得起的。這些當然要收。還有一些卻是本地人覺得很珍貴,長住長安的郎官們卻不以爲然的東西,樑嘯就找王興幫他們賣掉,再買一些長安不多見的東西。
王興是郡主簿,地頭蛇,又精於算計,辦這樣的事自然是熟門熟路,絕不會讓郎官們吃虧。只是次數多了。難免有些不好意思。由王興領路去了兩次之後,樑嘯決定自己去,用半生不熟的吳語和商賈們交流侃價。
一來二去。樑嘯和劉陵在集市上偶遇的機會便多了起來。
這一天,樑嘯又遇到了劉陵。劉陵還是一身男裝,身邊只帶着雷被一人,輕鬆愜意。樑嘯就比較狼狽,他手裡提着,身上揹着。脖子上還挎了兩個包袱,快要被貨物埋住了。劉陵見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怎麼就你一個人。”
“他們難得來一趟江南,都去看風景了。我沒興趣。就來替他們易貨。”
“那也沒必要一個人啊,僱個力夫,能要幾個錢?”
“省一個是一個嘛,反正也不遠。”樑嘯說了兩句,轉身就要走。劉陵伸手攔住了他。“換這麼多幹什麼,你不怕半路上全交了稅?”
樑嘯愣了一下。交稅?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他還真沒有遇到交稅的問題。在廣陵的時候,老孃織錦是黑工,不與市場直接打交道的。去長安的時候,他是混在上計隊伍裡的,當然也不用交稅。出差來會稽的時候,他還是辦公差,沒什麼稅可交。他對大漢交稅的問題一直停留在概念上。聽了劉陵這句話,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辦了一件傻事。
大漢的關津稅很重。十分之一是底線,高的時候甚至可能達到一半。更讓人崩潰的是,據說是每道關都要交。就算是十分之一,幾道關一過,貨就只剩下一半了。
樑嘯遇到的問題更麻煩。他們買的這些東西在吳地很便宜,但是在長安比較貴,交稅的時候是按當地時價定的,也就是說,越靠近長安,他要交的稅越多,最後算下來,弄不好還要倒貼幾個。
費了這麼多心思,最後全便宜了那些關卒?樑嘯可沒這麼偉大。
“不會吧。”樑嘯有些遲疑。“我們是出公差,只要嚴大人……”
“你覺得嚴助會給你們開具文書?”
樑嘯無語了。以嚴助那種性子,似乎沒這麼好說話。“那……怎麼辦?”
“你交給我吧。”劉陵笑道:“我給你帶到長安去。”
“這……”樑嘯有些遲疑。他知道劉陵這樣的貴族有特權,可以不用交稅,但是他欠劉陵的人情已經夠多了,不想再無端欠人情。
“是怕我吞了你的貨,還是不想欠我人情?”劉陵歪着頭,揹着手,笑盈盈的看着他。
“嘿嘿,主要是……怕麻煩翁主。”樑嘯尷尬的掩飾道:“翁主富甲天下,又怎麼會看得上這點東西。”
“口不對心。”劉陵擺擺手,雷被走了過來,從樑嘯身上拎起所有的貨物,轉身叫來一個力夫,讓他送到驛捨去。劉陵伸手撣去樑嘯肩上的灰塵,一歪頭:“想謝我的話,就陪我走走,待會兒請我喝酒。我剛剛看到一家賣葡萄酒的,聽說不錯,我想去嚐嚐。”
“好吧,我今天就陪翁主逛逛,待會兒請你喝酒。”
“這還差不多。”劉陵滿意的晃着脖子。“男子漢,大丈夫,當灑脫一些,別整天跟老夫子似的,行不由徑,步不逾矩,動則以禮……”
樑嘯無語。劉陵這是埋怨我膽小麼?怎麼聽着有教唆犯罪的意思啊。
兩人在吳市裡閒逛。天下有幾個著名的大市,江南有兩個:東有吳市,西有成都市,都是規模驚人的大市。吳市相當於大漢東南的中外貨物集散地,僅憑這一點,也能知道吳縣絕不是中原人想象的那麼落後,也因此能夠理解竇去非爲什麼要集中兵力保護吳縣不失。一旦吳縣被攻破,吳市遭到掠奪,損失就太大了。
就整個吳縣來說,有五成以上的財富集中在城牆以內。
“去看過春申君的宮室麼?”
“春申君?”樑嘯搖了搖頭。他對這個一點印象也沒有。春申君在這裡建過宮室?
“到吳縣,有兩個地方必看。一是吳市。作爲江東都會,吳市是天下有名的大市,民生所在,不能不留意。二是春申君的宮室。春申君是戰國四公子之一,是君臣相遇的典範,得人則興,失人則亡。春申君的成敗就是楚國的成敗……”
聽着劉陵講古,樑嘯笑而不語。不能說劉陵說得不對,但是她的身份不同,站的角度自然不同。但是評論歷史,不能僅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還要跳出身份的限制,才能看得更全面,更通達。
就看研究歷史不能囿於一時,還要放寬眼量,才能看到其中隱藏的發展軌跡一樣。
如果說樑嘯有什麼超出其他人的地方,也許正在於此。他知道兩千年的興衰,他對漢代歷史有一定的研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憑一腔熱血就能辦得成的。比如淮南國面臨的困境,不管劉安是不是書生,淮國王的實力都無法和朝廷抗衡,遠走海外,敬而遠之,可能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就看淮南王劉安舍不捨得眼前的富貴了。
“翁主,你看到吳縣的全景麼?”
劉陵側過臉,看了樑嘯一眼,轉了轉眼珠。“你是說,我囿於一隅,心無全局?”
“翁主的聰慧,舉一反三,真是令人自慚形穢。”樑嘯笑了起來。“下棋的時候要通觀全局,不拘泥於一子的得失。觀史的時候同樣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春申君看似博學多智,能言善辯,在秦國步步緊逼,楚國江河日下的時候,還有心思在吳縣大營宮室,可見他不識大體。楚國敗滅,他的責任可不小呢。”
劉陵眼神閃動,突然笑道:“我只知道你讀書不多,沒想到你也會拐着彎說話。你這是借古諷今,勸我淮南不要步春申君後塵嗎?”
“淮南國的存亡,與我有什麼關係?”樑嘯微微一笑。“女爲悅已者容,士爲知已者死。我只是不想看到翁主有什麼閃失罷了。翁主,你熟讀老子,豈不知順勢而行的道理,何必逆勢而動?”
劉陵眼神一閃,喃喃說道:“是麼?你肯爲我死?”
樑嘯皺了皺眉,非常無語。你專心一點好不好,我在和你討論正經事呢。
劉陵也意識到了自己失態,臉色一紅,連忙把頭扭了過去,順手一指。“快看,賣葡萄酒的酒肆到了,我們去喝酒。”
樑嘯擡頭一看,一腦門的黑線。“翁主,你確定這是酒肆?”
劉陵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自已身在胡市,手指着一家經營琉璃物品的店鋪,門口擺滿了各種顏色的琉璃珠,大大小小的琉璃瓶,看起來有些像裝葡萄酒的瓶子。
劉陵眨眨眼睛。“呃……我喜歡這個瓶子,我要買,我要買……買回去裝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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