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助不敢輕易接受徵調江都王劉非的建議,可是對組織騎兵騷擾閩越的建議,卻立刻答應了。
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建議。成功了,他力挽狂瀾,失敗了,不過死幾個郎官,對他來說無所謂,到時候請天子下詔嘉獎就是了。郎官是保護他的,他們戰死,正說明他不顧危險,身在前線。
爲了讓樑嘯等人的出擊更有目的性,嚴助決定派王興爲他們做嚮導。王興武藝一般,但是他土生土長,做了主簿之後,經常隨太守到各縣巡視,熟悉這裡的山山水水,幾乎認識每一個大戶,做嚮導是綽綽有餘。
嚴助立刻回城發排。中午時分,王興領着李舒昀等郎官們來了。他們不僅帶來了嚴助另外籌集的十匹戰馬、大量的箭枝,還給他們帶來了一個醫匠。
醫匠給樑嘯、衛青療傷。他用鹽水重新清洗了樑嘯二人的傷口後,塗上了一種粘乎乎的油膏。油膏一抹上去,樑嘯立刻覺得傷口涼嗖嗖的,灼痛感大大減輕。一高興,很是誇了兩句。
醫匠很得意,告訴樑嘯說這是他私人特製的貛油,不僅能防止傷口惡化,還能去腐生肌,促進傷口復原。當然,價格也比較貴,一般人捨不得用。如果不是樑嘯等人擔負着特殊使命,他是捨不得拿出來的。
對醫匠的自吹自擂,樑嘯沒心思理會。只要傷口好得快,他不怕花錢。他對醫匠說,你放心用,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只要藥真的有效。我帶你去長安。長安權貴多,有的是錢,你可以衣食無憂。
醫匠心花怒放,連連稱謝。
樑嘯又和衛青等人商量。鳥無頭不飛,蛇無頭不走。即使只有十個人,也必須有人指揮。
這個問題沒有費什麼口舌。秦歌建議由樑嘯指揮。一來樑嘯能聽得懂一些吳地方言,和王興交流起來比較方便。二來這十名騎士中,未央郎是絕對的主力,樑嘯最熟悉他們,指揮起來最輕鬆。
樑嘯知道這是秦歌給自己機會。按理說。他和衛青更有資格擔任指揮官,可是他主動讓賢,衛青又是一個不怎麼說話的人,自然不會反對,於是指揮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形勢緊急。樑嘯臨危受命,當仁不讓地挑起了重擔。
他先叫來了李舒昀,讓他帶人給他和衛青的馬鞍加個軟墊。他們都受了傷,坐硬馬鞍吃不消,墊得軟一些,能一定程度上減輕痛苦。
他又叫來了王興,讓他想想哪裡最適合騎兵奔馳,又是閩越大軍必須要經過的地方。
王興掏出了一張帛圖。
“這次閩越人之所以進兵如此順利。是因爲他們通過鬆江運兵運糧,一下子攻到了吳縣腹地。現在,他們將大營紮在震澤中。糧草也都放在島上,我們想偷襲都沒機會。不過,這樣一來,攻擊吳縣的陸營和澤中的水寨就有二十餘里的狹長通道。這個通道,就是蛇的七寸。”
王興準備得很充分,他不僅預先畫好了地圖。而且想好了休整的地點。他對樑嘯說,附近的幾個鄉亭。他都有熟悉的人,可以供樑嘯他們攻擊之餘休整。不僅可以保證安全。還能提供箭枝等物資,可以讓樑嘯等人脫離吳縣的支持,連續戰鬥。
樑嘯聽到此處,瞟了王興一眼。王興歪了歪嘴,會心的笑笑。
樑嘯眨了眨眼睛:“王君,這附近的里舍中可有鐵作?”
王興不假思索的點點頭。“伏波里就有。雖然規模不大,幾十人的武器修補卻不成問題。”
樑嘯笑了。他大致能猜到王興的用意。吳地經濟水平和中原相比落後不少,冶鐵技術並不普及。一路走來,他親眼見到很多百姓耕地還用木製工具,再加上吳地銅多鐵少,朝廷並沒有在這裡設鐵官。一個小小的伏波里居然有鐵作,還能供應幾十個的武器,這個伏波里肯定有實力不一般的大戶。
樑嘯沒有再問。他現在需要王興的支援,沒必要戳破王興的小心思。
“走,去伏波里!”
“喏!”李舒昀等人翻身上馬,衛青將樑嘯扶上馬,這才縱身躍上馬背。這年頭還沒有馬鐙,上馬都是用跳的。衛青大腿受了傷,卻依然能夠一躍而上,比樑嘯敏捷多了。
墊了軟墊,坐起來的確舒服多了。樑嘯很滿意,朗聲道:“諸位兄弟,從現在起,你們就把自己當成草原上的狼,沒有據點,沒有一定的方向,哪裡有獵物,我們就往哪裡去。”
“哈哈……”郎官們笑了起來,神情輕鬆,甚至還有一絲興奮。回到馬背上,他們立刻找回了自信。
“我們的命很值錢,沒有幾個目標值得我們犧牲。所以,我們不能戀戰,一擊即走,保存自己是第一任務。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纔可以考慮殺敵。因此,請大家不要貪圖一點小利,貿然和對方短兵相接,儘可能發揮騎射的優勢,這纔是我們的強項。”
“喏!”郎官們都笑了。
“出發!”樑嘯輕踢戰馬,青驄馬邁開四蹄,向前輕馳而去。
……
樑嘯等人繞過姑蘇城,向城東急馳。
姑蘇城西面是震澤,南面是松江,東北方向有一片大澤。大澤與姑蘇城之間有數裡的狹長小道。因爲毗鄰姑蘇城太近,沒有足夠的空間展開陣勢,閩越人並沒有在這裡安排兵力,只有一隊擔任警戒的步卒,三十多人,分散在方圓數裡的地方,保持對這條通道的監視。
看到樑嘯等十餘騎從城北方向奔來,負責暸望的士卒發出了消息,卻沒有太多的緊張。他們不認爲這有什麼危險,也許是對方派來談判的也說不定。
兩個士卒抱着長戟,懶洋洋的走到路中間,其中一個舉起了手,打了個哈欠。
“停”
他哈欠還沒打完,李舒昀已經縱馬衝到了他身前十步,看到他舉起手,不僅沒有放慢速度,反而猛踢戰馬。戰馬長嘶一聲,突然加速,向那兩個士卒衝了過去,李舒昀舉起了手中的弓,射出一箭。
一箭命中!
那個士卒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射個正着,被箭上餘勁帶得向後退了兩步,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他眼睜睜的看着戰馬龐大的身體帶着風從他眼前衝過,“嗡嗡”幾聲弦響,他再中兩箭,倒地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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