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正在全力攻擊裡牆,根本沒想到背後會突然衝出來兩個人。
聽到身後的叫喊聲,正在指揮戰鬥的隊率轉過身,見一個連甲都沒有的漢人正在衝來,也沒當回事,重新把頭扭了過去,關注即將倒塌的裡牆。可是隨即他又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再次轉過頭。
這一次,他知道爲什麼不對勁了。
迎上前去的部下已經全部倒地,那個漢人已經衝到三十步以外,接連揮劍砍倒兩個上前攔截的越人。在他的身後二十餘步,還站着一個漢人。那漢人側身而立,張弓搭箭,正在連續不斷的射擊。
在他們之間,隔着七八個身影,這些都是他的親衛。不管戰鬥如何激烈,這些人都不會離開他的身邊。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卻一個接一個的倒地,遠處箭手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而劍士的已經撲到了他的面前,揮劍刺死兩個親衛,劍勢凌厲,虎虎生風。
這是兩個遊俠兒!他皺了皺眉。這兩人武技精湛,絕不是一般的百姓,如果被他們近身,很有可能對自己的性命產生威脅。他擡起手,準備下令其他的親衛上前攔截。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了凜冽的殺意。
他擡起頭,看到了樑嘯,看到了側身而立,張弓搭箭的樑嘯。
雖然只有一張弓,弓上只有一枝箭,可是這張弓、這枝箭卻蘊含了一股無法抵抗的殺意,讓他不寒而慄。
他這時才注意到,在他面前。倒在地上的幾具屍體中。至少有一半人的咽喉中箭。
箭箭封喉!
沒有過人的箭術。沒有強大的自信,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沒有人敢如此狂妄,通常都會選擇目標更大的胸口,至少也是面門,很少有人會選擇咽喉。
隊率感到了威脅,涌到嘴邊的殺敵命令變成了自救。“盾手——”
話音未落,眼前的空氣突然扭曲變形。緊接着,一枝箭出現在他的面前,隨即又消失了。
一陣劇痛從脖子處傳來,他吐出一口鮮血,仰面摔倒。
在倒地之前,他看到樑嘯轉身,向不同的方向接連射出五枝箭,然後聽到了五聲熟悉的慘叫,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
黃泉路上不寂寞,至少有五個什長會陪着自己。
在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中。隊率轟然倒地。他身邊的親衛面面相覷,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有人蹲下身子。扶起隊率,這才發現他的咽喉處多了一個大洞,鮮血汩汩的涌了出來。
樑嘯雙足微分,穩如泰山,手勢連揮,一箭接一箭的射出。在他們的突襲面前,越人全無章法,亂作一團,甚至連盾牌都沒舉起來,正是他發揮的好時機。三十步以內的目標,幾乎是一箭必殺,無一失手。
在越人意識到危險之前,他射殺了七名軍官,其中包括這夥越人的最高指揮官,戰旗的主人。
直到這時,越人才反應過來,紛紛舉起了盾牌,向他們衝了過來。一時間,羽箭亂飛,眨眼之間樑嘯就中了兩箭。
樑嘯不敢怠慢,抻手扯掉箭,收起弓,發足狂奔,追上了正奮勇殺進的衛青。“仲卿,快走!”
“跟緊我!”衛青雙手揮劍,全力砍殺,牢牢的護住了樑嘯。在他的保護下,樑嘯一邊射擊,一邊大叫道:“去里門,去里門!”
隨着連續不斷的射擊,箭囊將空,衛青帶的箭也被他用了大半,他即將面臨箭枝耗盡的窘境,必須趕到裡中補充。
“好!”衛青大聲答應,向里門衝去。經過戰旗的時候,他騰身躍起,一劍刺倒掌旗兵,轉身一腳,將旗杆踹成兩段。
戰旗轟然墜落,覆在已經陣亡的隊率身上。
越人瘋狂了,嘰哩咕嚕的亂喊着,像一頭頭被激怒的野獸,前撲後繼。他們揮舞着手中的武器,沒頭沒臉的砍向衛青,舉起手中的弓弩,不斷的射擊。
眨間之間,衛青就中了兩箭,樑嘯又中了一箭。
樑嘯順手拔出箭,搭在弓上射了回去,同時向里門衝去。衛青揮舞長劍,護着他且戰且退,將追過來的越人攔在身後。
越人跟在他們後面,像一股潮水,涌向里門。
樑嘯人未到,箭先到。他放棄了身後蜂擁而來的越人,一心一意的射殺里門前的越人。這些越人正在攻打里門,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從身後衝過來,紛紛中箭。
裡牆上的百姓已經看到樑嘯二人,見他們穿的都漢人服飾,特別是看到了樑嘯片刻之間接連射殺十幾個的英姿,知道這兩人不是越人,連忙上前接應,打開了已經被越人砍得破破爛爛的里門。
樑嘯一馬當先,衝進了里門。他一衝進里門,便連聲叫道:“拉我上去,給我箭,給我箭!”
“把手給我!”一箇中年漢子從里門上伸出手,拽住了樑嘯的手腕,用力將他提了他上去,同時大聲吼道:“二娃,快送箭來。”
一個最多十二三歲的少年跑了過來,單腿跪在樑嘯面前。樑嘯從他背上的箭囊中抽出箭,搭在弦上,掃了一眼裡門前的戰局,連射三箭。
“嗡嗡嗡!”三聲弦響,三枝箭連珠般飛出。三名圍着衛青砍殺的越人同時發出慘叫,兩人倒地,一人扔了手中的武器,抱着中箭的手臂,發出痛苦的嘶吼。
樑嘯根本沒時間理他,再射兩箭,射倒兩個越人,解決了衛青身邊的敵人,這才擡起弓,指向遠處。
正在衝過來的越人彷彿感受到了他的殺意,齊唰唰的停住了腳步,舉起了手中的盾牌,護住要害。他們都看到了樑嘯剛纔五箭射殺三人,射倒兩人的射藝,沒人敢再上前,成爲樑嘯的箭靶。
趁此機會,衛青砍倒最後一個敵人,衝進了已經里門。他轉身站在里門前,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手握長劍,怒視着十餘步外的敵人,等待着下一次戰鬥的開始。
短短的百餘步路,樑嘯和衛青都受了不輕的傷。樑嘯胸前中了一箭,背後捱了三箭。衛青比他嚴重,胸口兩箭,背上兩箭,肚子上一箭,左腿上一箭。好在都不致命,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這都要歸功於他們來得突然和樑嘯的精湛箭術,在樑嘯近乎完美的第一輪射擊下,超過一半的越人軍官被射殺,原本就沒什麼章法的越人徹底陷入了混亂,組織不起有效的阻擊,這才讓他們一鼓作氣的衝到了裡中,和裡中的百姓會合在一起。
但凡越人配合得默契一點,多擋住他們片刻,樑嘯二人今天就會死在這裡。他們連甲都沒有,樑嘯的箭也射完了,僅憑衛青一人一劍,他們很難全身而退。
當然,沒有裡中百姓的接應,他們也很難這麼順利。
形勢瞬間逆轉,越人隊率被射殺,戰旗被踹倒,數名什長陣亡,士氣大墜。面對樑嘯的弓箭,居然沒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雙方僵持着,像兩羣狼,喘着氣,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卻也不肯率先撤退。
樑嘯居高臨下,持弓而立,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掃視着慢慢聚集在一起的越人。
一股股熱流從後腰涌出,沿着後背流入雙臂,涌入他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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