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白政究竟什麼來頭?”返回懷縣的路上,霍光就在心中不停的唸叨着白政的名字。他只記得河內之亂的開始就是又這白政引起的,不過後來他佔據安陽一日後就撤走了,隨後各縣亂匪的出現徹底將白政的影響淹沒,甚至霍光一開始都沒有去注意此人。
霍光當天夜裡就趕回了懷縣,這時候他也顧不上休息,就連忙召集官吏開始商議。在白政佔據三縣的消息下,霍光收復州縣的勝利就完全被掩蓋了,而如此一來河內十六縣,如今還在霍光掌控之中的反倒只剩下四縣了。分別是郡治懷縣,和與懷縣互成犄角的州縣與平皋縣,另外還有就是稍遠一些的獲嘉縣,可獲嘉縣中間還隔着一個修武縣,這裡也被賊人佔據。
“李陵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本君不是下令各縣堅守城池,我不信白政能靠在手下幾百山匪就一日之間連下兩城?”會議一開始,霍光就讓李陵將白政如何攻佔隆慮和共縣的經過講出。
“回君上,我們得到的消息是,白政假意向兩城縣令投降,而後騙開城門攻佔了縣城。而隆慮和和共縣分別在安陽的北面和西南面,白政是兵分兩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騙取了兩座城池。”
李陵將事情經過大體說了一遍,霍光聞言心中也不由一驚。這一招簡直就是自己攻取州縣的翻版,而白政做的更加徹底,還大膽的同時兵分兩路。霍光明白白政這樣做確實有道理,一來這些縣令貪功,見有賊人來投降,很容易就開城納降。二來這個時代通訊落後,一座城池即便淪陷,也需要一段時間纔會被其它地方知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白政兵分兩路就能再騙取一座城池。
而霍光當日之所以讓高不識假扮賊人投靠王猛,其實也是存了另一個心思。那就是以此斷了其它賊人不斷壯大的可能,只要州縣失敗的事情傳到其它賊人那裡,那麼這些人自然不敢再接納山匪流寇。可如今白政這麼一弄,讓霍光以後也不敢接受任何賊人的投誠,甚至讓有心招安的亂匪都打消了念頭。
“看來白政身旁有高人相助啊!不過此人爲何先前攻佔安陽又銷聲匿跡,如今卻又突然出來了呢?”東方朔也看出了白政的用意,不過他也很好奇,爲什麼白政一開始那麼低調,如今卻又突然跳出來。
“這個白政是什麼背景?”霍光此刻心情並不好,白政的突然出現,讓他感覺到河內的局勢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回君上,白政是河內安陽人,據說其先祖就是秦將白起,他還有個親弟弟名爲白兵,早些年兄弟二人在家務農,後來進了太行大峽谷爲寇。”懷縣縣令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當即出列回答道。
“殺神白起的後人?這河內郡還真是藏龍臥虎啊!”霍光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也不知他這話是出於無奈還是真的感嘆?
“君上,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期門司馬朱武是個武人,他性子也比較急,眼看河內郡被賊人佔據的城池越來越多,就恨不得立刻帶兵一路殺過去。
“我們先拿下修武,將控制的範圍連成一片,不然的話獲嘉縣孤立很可能會成爲賊人的下一個目標。”霍光指着地圖上位於懷縣和獲嘉縣中間的修武縣說道,如果能收服修武縣,霍光控制的幾座城池確實就連成一片了。
“對了,這幾日你們招募士卒的情況進展如何了?”霍光又看向東方朔和李陵問道,他離開懷縣五日,這些天懷縣可是一直都在招募士卒的。
“回君上,情況不是很樂觀,目前新招募的士卒只增加了三百多人。加上原本的人數也不過剛好上千,而且還很難形成戰鬥力,不過用來守城還是足夠了。”李陵出列答道,這些招募的新兵,還沒經過訓練,也沒有經歷過戰場廝殺,確實沒什麼戰鬥力。
“能守城就足夠了,今日就到這裡。其它事情我們明日再議。”霍光沒有繼續商議下去的打算,而是到此結束,隨後他便獨自返回館驛休息。
此刻安陽城外,無數的人頭攢動,更有好幾座用竹子搭建的一座座類似於攻城塔的大型器具。與木質攻城塔不同的是,這些由竹枝搭建的攻城塔,其質量更輕,原本腳下用木輪推動的設計也直接被取消,換成幾截支出的竹竿,而後由三十二人擡着一座竹塔前行。
安陽城頭也站着一排排士兵,做出一副守城的模樣,不過這些人都手持木劍竹劍等物,一方攻城而一方守城,雖然聲勢浩大卻沒有出現半點傷亡的情況。
在更遠處的一座山坡上,白政與一衆人正看着安陽城頭的攻防戰,這些人不時的對戰場評頭論足。而在白政身旁一個手持青竹杖的老人被一個年輕美貌的少婦攙扶着,如今白政對此人也是恭恭敬敬。
“老師,你這竹車當真是攻城利器,而且便於攜帶組裝,有了此物我軍就是去攻打懷縣也有幾分勝算了。”白政也對這老人尊稱老師,也不知這二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不過聽白政的話,這攻城竹車就是老人發明的。
“我軍雖然短短時日就壯大到七千餘人,不過還缺乏戰場磨鍊。千萬不要小看了那霍光,懷縣不是那麼好攻佔的,最好短期內不要與霍光交戰,待我軍士多打幾次勝仗氣高昂之後纔有可能與霍光精銳正面交鋒。”老人搖頭說道,對霍光的評價依舊很高。
“老師說的是,都是弟子太心急了!”白政恭敬的說道,似乎對這老人言聽計從。
“嗯,如今天寒地凍老夫就先回城了。”老人有些受不了這嚴寒的天氣,說了一句便在張巧水的攙扶下登上了一輛馬車返回安陽城。
待這老人和張巧水離開後,白政依舊看着城頭上的演習。這時候他身後的白兵卻突然說道:“兄長,幹嘛什麼都聽這老傢伙的,這兩人來歷不明,他們恐怕是想圖謀咱們手上的兵馬。”
白兵如此說道,而白政臉上卻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只是過了片刻才說道:“爲兄心裡有數,我對他恭敬也不是沒有道理,老師確實很有本事,看得出來他所圖甚大。不過我也不會平白讓人當槍使的,目前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我想他也是心中有數的。”
而不遠處馬車上,老人和張巧水也說着和白政兄弟兩如出一轍的話。張巧水不解的問道:“老師選擇與白政合作,可學生覺得這白氏兄弟心中並不完全臣服老師,他們恐怕也有自己的打算。”
“這我自然心裡有數,白政確是梟雄,我們與他也只能是各取所需。這也是爲什麼現在我還沒有表明身份的原因。”老人捻鬚說道,他和白政說的都差不多,不過沒人知道他們兩人口中的所需又各是什麼。
白政這裡是厲兵秣馬,各地亂匪也是想着法的壯大實力,倒是霍光回到懷縣一時間沒有絲毫動靜。
霍光站在河內地圖前,不時的拿着毛筆在地圖上點上一下,不過這些小點看上去雜亂無章,更沒有絲毫規律可循。這時候東閭薇又端着差點走了進來,從一個下人的角度來說,東閭薇做的還算盡職,服侍起霍光來也沒什麼可挑剔的。
“君上先吃點東西吧,身體累垮了,可是什麼事也幹不了的!”東閭薇善解人意的說道,這時候霍光聞言也放心毛筆離開地圖。
霍光看着東閭薇難得的露出了意思笑容,而後拿起一塊糕點吃了一小口後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再大的事也得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計較。”
“是啊,要是人人都能吃飽穿暖,也不會有人會作亂了。不過如此一來倒也沒君上你什麼事了。”東閭薇笑着說道,此女說起話來總是這麼古靈精怪,有時候讓霍光都覺得忍俊不禁。
“哪有你這麼說話的?不過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有人作亂這不全是百姓的錯,當官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霍光笑着說道。
“呵呵,沒想到君上會說出這樣的話,要是大漢當官的都想君上這樣想,那天下可就太平了!”東閭薇也有些意外的看着霍光,在這個時代像霍光這樣身份的人,能說出剛纔的話確實很讓人驚訝了。
“天下太平人人有責,作亂之人不可恨,可那些挑動百姓作亂之人卻該千刀萬剮。”霍光半開玩笑半嚴肅的說道。
東閭薇聞言眼神之中微微有些不正常,不過很快又一副調皮的模樣問道:“呵呵,看來那個什麼白政真把君上氣的不輕,不知道等君上抓到這個白政要怎麼處置他呢?”
“此人確實給了我一個意外,不過他也蹦躂不了幾天了,很快本君就會去找他了。”霍光居然沒有絲毫的隱瞞,還真的和東閭薇說了起來。
這一下東閭薇更是來了興趣,連忙好奇的問道:“君上快說說有什麼打算,小婢也想看看君上是怎麼收拾白政的?”
“哦,看來你對打仗還真有興趣,那就不妨給你說說,你來看地圖。這裡就是咱們現在所在的懷縣,這裡是修武縣,而這裡就是共縣,再往東北方向過去就是安陽……”霍光指着地圖詳細的說道,儼然一副老師教導學生的樣子,就這樣在地圖前將一個完整的作戰計劃講給了東閭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