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霸平靜地說道:“和連和拓跋鋒自尋死路,時日無多。”
在裂狂風裂暴雨兄弟兩人面面相覷,瞠目結舌的時候,鮮卑又說了一句。
“叫風雪去一趟盧龍塞。”
裂暴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一句:“爲什麼要小妹去盧龍塞?”
“你兄弟兩人不要擔心牛頭部落的事,大帥自有安排。大帥曾經說過,他除了在奔牛原大戰被人算計慘遭失敗,以後終其一生,他都絕不容許自己再次遭人算計。此次也不例外。他要讓算計他的人丟盡臉面,看看到底是誰在鮮卑國可以隻手遮天。”
裂狂風心裡頓時有了譜。和連和拓跋鋒激怒了慕容風,慕容風終於忍受不了有人阻礙他重振鮮卑國的大業,他要另立大王了。
“大帥肯定豹子一定會爲了小妹而重返鮮卑?”
熊霸笑了起來。
裂狂風知道豹子是個頂天立地,義薄雲天的好漢。去年僅僅和風雪只有一面之緣,原本可以安全返回故鄉的豹子,卻義無反顧的幫助風雪救下了柯最和闕居的家人。他雖然最後逃回了大漢國,但其中的艱辛兇險,九死一生,又豈是外人所能知道的。
他在盧龍塞大捷之後,已經是大漢國一個英雄式的人物。身爲盧龍塞的駐軍首領,他會擅離職守,冒險重入鮮卑國,幫助可憐的小妹逃脫和連的魔爪嗎?他不知道。他望着風雪那張絕望的臉,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她。問了她無數遍可曾在盧龍塞見到豹子了,她都拒絕回答。這讓裂狂風的心冰冷冰冷的。
柯比熊突然看到遠處的雪山上出現了一人一馬。
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猛地翻身站到馬背上,極力舉目望去。
他看到了在寒風中飛舞的長髮。
只有漢人留長髮,只有豹子留一頭沒有任何羈絆的長髮。
柯比熊的眼眶突然溼潤了。他激動的高舉雙手,用盡全身力氣高吼起來:
“豹子……,豹子……”
闕昆也看到了,他忽然鼻子一酸,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起轉來。他呆呆地看着,一臉的崇拜和敬慕。
裂狂風心中狂震,他擡頭望去。
雪山上,全副武裝的騎士高舉一杆血紅的戰旗。
戰旗在風中狂舞,旗上一隻張牙舞爪的豹子好象要隨風躍空而去。
衝鋒的牛角號聲響徹了雪原。
風雪看到了自己終身不能忘卻的一幕。
李弘把紅旗插在山上,吹響號角,一人一騎,象一支離弦的箭一般,射了下來。
拓跋鴻走在隊伍的最前列,看到一個大漢披頭散髮的,象瘋子一般的殺來,聽到後面牛頭部落的士兵都在鼓譟,叫喊着豹子,心中非常疑惑,他和手下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神色。就這個不知死活的瘋子,能夠殺了拓跋奎,拓跋柬,上百的拓跋士兵。但他那股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的氣勢,倒是叫人非常欽佩。敢於一個人面對龐大的騎兵隊伍殺來,即使是瘋子,也要有慨然赴死的決心纔有足夠的勇氣殺來。
他冷冷地望着,心中燃起鬱積已久的憤怒。他對手下一個百夫長揮揮手:“帶一百人上去。”
百夫長激動得心花怒放,當先拔馬出列,回頭高聲叫道:“兄弟們,發財去啦,發財去啦……”
一百人神情興奮,呼嘯一聲,各舉戰刀,隨着那名百夫長,一窩蜂的向小山上衝過去。
風雪的淚水流了下來。這個白癡大哥,雖然自己一百個不願意他來冒險,但他還是來了。他爲什麼要來,他來了有什麼意義呢?即使你搶走了我,我又怎能置牛頭部落於不顧,置自己的親人而不顧,跟你走呢?風雪絕望的望着李弘縱馬飛馳的身影,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
“雪兒……”裂狂風輕輕叫道。
“大哥……”風雪擡起那張吹彈得破的淚臉,悲痛地叫道,“叫他走吧,叫他走吧。他一個人會死在這裡的。”
裂狂風心情大好,看到妹妹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裡一軟,差一點就要告訴她真相,但又怕風雪知道後露出破綻,強忍着衝動沒有說出來。
裂狂風嘆了一口氣,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望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將來可還有機會見到這個寶貝妹妹。
“雪兒,記住,有機會一定要回來看看我們。”裂狂風輕輕說道。
風雪根本沒有在意他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全神貫注的望着雪山那邊。她現在非常後悔自己去盧龍塞了。如果自己不去,豹子大哥就不會來。但她內心裡卻有一絲欣慰,豹子大哥還是喜歡自己的,他不顧自己的生死,千里迢迢跑到鮮卑國來救自己,雖然自己不會隨他而去,但她已經感覺到了豹子大哥對她的情義。這已經足夠了。
郝連勃率領兩百人圍上來,護衛在牛頭部落士兵的外圍。
李弘順着樹林側面飛馳而來。拓跋部落的那名百夫長帶領手下,一路狂吼着迎面堵截上去。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李弘突然拉住馬繮,戰馬吃痛,狂嘶起來。戰馬的速度太快,根本就制止不住,繼續衝出了十幾步之後,才直立而起,在原地仰首長嘶。
對面敵人吃了一驚,不知李弘鬧什麼玄虛,但在如此速度之下,要想命令一支高速奔跑的部隊停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接着衝。
李弘好整以暇地望着,拿出牛角號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突然,一聲巨響,最前排的十幾騎同時隨着一片巨大的雪地陷入了地下,一個巨大的陷阱就象一張待人而噬的血盆大口,立即吞噬了十幾條生命。
後面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情況,依舊催馬狂奔,一個個前赴後繼的衝入了土坑,一時間人喊馬嘶,慘叫身,撞擊聲,濺起的滿天雪花,混雜在一起,巨大的響聲震撼了雪原。
後面幾排的士兵明顯感覺到不對,一個個斜轉馬頭,一邊減速,一邊往樹林方向跑去。就在這時,刺耳的長箭撕破空氣的呼嘯聲從樹林裡傳來。士兵們驚呆了,一個個絕望的望向樹林深處。數不清的長箭就象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眼前。士兵們本能的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無奈而絕望的慘叫,接着就是箭簇入體的“噗嗤”聲,士兵們紛紛落馬的墜地聲,此起彼伏的慘嚎聲。
迎親的隊伍站在雪原中央,士兵們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着一支百人隊騎兵在瞬間被殲滅,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夷非所思的襲擊消滅了。
人們驚呆了,死亡和血腥的氣息立即瀰漫在雪原上空。
赫連勃對身邊的侍衛小聲說了幾句話。侍衛轉身向後跑去。
“裂大人,這就是聞名天下的豹子?”赫連勃隨即問自己身邊的裂狂風道。
裂狂風點點頭,依舊目不轉睛的望着遠處的戰場。
“裂大人認識他?”赫連勃不經意地問道。
裂狂風收回目光,冷笑一聲:“這裡是彈漢山的轄區,不是我牛頭山,郝連大人不要想得太多。出了事情,都是你的,與我半分瓜葛都沒有。”
赫連勃微微一笑,眼睛瞄向柯比熊和闕昆,“好象這兩個小子認識。”
裂狂風眼內殺氣暴漲,可嘴上依舊平靜地說道:“小孩子,信口開河而已。”
赫連勃毫無懼色,面對裂狂風咄咄逼人的氣勢,不陰不陽地說道:“待我抓住這個豹子,我倒要問問他是不是認識大人?”
裂狂風殺氣更甚,他大笑起來:“大人請。”
李弘單槍匹馬,突然轉向,直接面對車隊中央衝來。
拓跋鴻怒吼一聲,親自率領一百騎,風馳電掣一般向李弘衝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太輕敵了,一個照面就被李弘和他的埋伏人馬乾掉了一個小百人隊。樹林裡有埋伏,誰都不會去冒險。拓跋鴻咬牙切齒,圍追堵截在雪原上縱馬飛馳的李弘。
李弘全身趴伏在馬背上,已經把戰馬的速度提升到了極限。他要超越拓跋鴻攔腰襲來的一擊。如果拓跋鴻跑到前面,李弘就會連人帶馬撞上拓跋部落的鐵騎,陷入混戰。如果給鐵騎撞個正着,就是人馬俱亡,被上百鐵騎踐踏而死的結局。只有超越過去,不但避開了拓跋鴻的撞擊意圖,也令追擊的鐵騎一時間忙於調頭轉向,從而暫時擺脫拓跋鴻的攔截。
戰馬奔跑的轟鳴聲頓時響徹了白雪皚皚的大草原。
李弘緊張的望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拓跋部落鐵騎,兇狠的抽打着自己坐下的紅鬃馬,恨不能插翅飛起。拓跋鴻和士兵們憤怒地吼叫着,一副要吃人一般的獰猙嘴臉清晰可見,就連他們粗重的呼吸聲都能聽到。雙方轉眼之間就要接觸。
李弘幾乎神經質的叫了起來,戰馬四蹄已經騰空,再也不可能加速,被側面撞擊的可能性幾乎已成事實。拓跋鴻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雙眼一眨不眨的死死盯住李弘,在即將撞擊的霎那間他用盡全身力氣放聲狂吼起來。
李弘猛然從懷內抽出小斧,重重的剁在戰馬馬背上。戰馬突然遭此巨痛,長嘶聲中,終於激發了最原始的力量,它以前所未有的力量騰空飛起。
撞擊在霎那間化爲泡影。拓跋鴻和前排的士兵們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着空中飛騰的戰馬那矯健的英姿劃空而去。
赫連勃看着越來越近的李弘,臉上的嘲諷之色越來越濃,他大聲吼叫起來:“放箭,放箭……”
車隊排列的很長,大約有一百多步。四百多名赫連勃的手下和裂狂風的手下四周團團圍住,顯得防守的間隙非常大。此時,車隊最前面的拓跋部落的最後一個百人隊已經開始向車隊中部移動,赫連勃的手下在牛角號聲的指揮下迅速向車隊中部集中,而牛頭部落的士兵則在刀疤的指揮下逐漸向車隊的前後集中。裂狂風帶着柯比熊,闕昆和十幾個手下退到風雪所乘馬車的後方。
李弘從戰馬身上拿下圓盾,頂在前方,一邊抵擋着密集的箭雨,一邊揮動戰刀,縱聲狂呼,毫無懼色地迎了上去。
“自尋死路。”赫連勃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說道。
李弘的戰馬連續受到長箭的射傷,已經被刺激地發瘋了,它狂嘶着,竭盡所能地奔跑着,想以此來減輕箭傷給它帶來的痛苦。
轉眼間李弘已經距離車隊只餘三十步了。他瘋狂的吼叫聲已經讓對面的敵人感到了濃烈的殺氣。
拓跋鴻指揮鐵騎在雪地上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開始重新發力,尾追在李弘的背後。
隨即他和士兵們就睜大了雙眼,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