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和鮮于銀帶着部隊趕到安熹城下。
李弘派人到北新城,請中山國相張純立即回到奴盧城主持中山國軍政。同時以快騎急書冀州牧郭典,告訴他中山國奴盧城已經攻佔,幽州鐵騎是繼續北上收復中山國的其他縣城,還是南下到真定城參戰。
衛政受李弘之託,趕到安熹城勸降樊籬。黃巾軍降兵駐紮於城外俘虜營裡。
李弘命令士兵們在城外紮起大營,一部分帳篷安置難民,一部分安置豹子軍的騎兵。鮮于輔的步兵全部駐紮在城內,守城警戒。
月底,中山國相張純首先趕到奴盧。他非常感激李弘用這麼短的時間幫他奪回了中山國的郡治和幾個小縣城,雖然中山國北部的幾個縣城還在黃巾軍的手裡,但憑仗風雲鐵騎的威力,收復也就是時間問題。張純立即帶着原郡府官吏開始了日常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安撫大營內的難民。
李弘一直陪着張純,喜歡和他聊天,聽他講敘郡府內政的管理方法和管理心得,這讓李弘受益匪淺。在李弘的心裡,張純就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好官,如果大漢國的郡府太守都象張純這樣,估計也就不會有黃巾軍叛亂這回事了。
張純博學多才,尤其是經史,非常精通。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兩人坐在書房裡,就着火爐,一個滔滔不絕地說,一個津津有味地聽,常常通宵達旦。
鮮于輔就是不喜歡張純。他認爲張純爲人陰狠,心計深沉,勸李弘和他少接觸一點。李弘就象沒有聽到一樣,還是天天和張純泡在一起,就象是張純的侍從一樣。
樊籬投降了。他的部隊在風雲鐵騎的看押下,也走進了奴盧城下的俘虜大營裡。
冀州牧郭典來書。他首先嘉獎了李弘奪取奴盧城的功勞,對國相張純能夠及時趕回中山國主持軍政進行了一番褒獎,隨即婉轉拒絕了李弘南下真定城參戰的要求。現在黃巾軍被官軍打得狼狽不堪,覆沒在即,郭典當然不希望這個時候李弘帶着部隊去搶他的功勞。他同意李弘的部隊北上收復中山國全境。
李弘立即命令閻柔部,顏良的一曲步兵共四千人北上,儘快奪回望都,唐縣,蒲陰,北平等縣城。鮮于銀率部向西北方向,奪回上曲陽。自己率領玉石部以及黑豹義從南下攻打漢昌、毋極,逐步向常山真定城方向靠攏,以策應郭典大軍的進攻。鮮于輔領酈寒,伏強以及後衛屯兩千多人鎮守奴盧城。
部隊到達漢昌的時候,這裡的黃巾軍早就已經撤離。
李弘立即命令部隊紮下大營,不再往毋極方向移動。到了毋極,連跨泌水河,沁水河,就是真定城了。靠得太近,冀州牧郭典也許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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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被帳外嘈雜的叫聲驚醒了。
他一骨碌爬起來,匆匆披上外袍,剛想出去看看怎麼回事,趙雲已經衝了進來。
“大人,郭大人的部隊被黃巾軍包圍了。”
李弘立即低頭向擺在案几上的地圖望去,同時問道:“消息怎麼得到的?”
趙雲尚末回答,大帳內突然衝進來一股腥氣,張郃扶着一個渾身浴血的大漢走了進來。
李弘擡頭看去,吃了一驚。
“下官文丑拜見大人。”面色慘敗,狼狽不堪的文丑掙扎着就要下跪,被趙雲和張郃一左一右架住了。
“免了。快說,怎麼回事?”李弘大手一揮,焦急地問道。
“五天前,郭大人率部趕到距離真定城三十里外的魚籠屯,張牛角率部死守不退。前天夜裡,黃巾軍白繞部,褚飛燕部,王當部,孫親部,五鹿部十五萬大軍突然出現在魚籠屯,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郭大人率領我們緊急撤退,到孤鴻嶺時全軍被圍。下官受郭大人之託,帶一百鐵騎拼死突圍,殺出求援。”文丑嘶啞着聲音,大聲說道。
李弘一直趴在地圖上,隨着文丑的敘說找到大致方位。
“大人,這是郭大人的文書。”文丑從懷內掏出一卷沾滿鮮血的短小竹簡,遞給身邊的趙雲。李弘隨手打開,看了一眼,放到案几上沉吟不語。
張牛角終於出手了,而且就是在自己分兵之後,立即就出手了。這個時機掌握的十分巧妙,讓李弘不得不驚歎張牛角的用兵。
現在可以看出來,白繞滯留太行山下,五鹿交出部隊,都是張牛角的故意安排,甚至褚飛燕攻打蠡吾,博陵,都是在暗示郭典,黃巾軍內部紛爭激烈,部隊士氣低落,留在常山的黃巾軍部隊已經不多了。
這個時候張牛角率軍發動攻擊,打得郭典連連後退,逼得郭典不得不集結冀州官軍所以力量,發起對黃巾軍的反攻。隨即張牛角佯裝不敵,步步退卻,導致郭典誤認爲這是擊敗黃巾軍的最佳時機,隨之大踏步追進。張牛角把郭典誘進了自己設好的陷阱裡。
此時張牛角還不放心,因爲北面還有實力強勁的風雲鐵騎可以隨時南下參戰。於是他進一步示弱,甚至不惜損兵折將退到真定城下。這個時候郭典已經認爲黃巾軍即將被自己擊潰,無需李弘的豹子軍南下幫忙了。
黃巾軍放棄中山國,放棄中山國的大小縣城,其實也是在暗示李弘和郭典,黃巾軍實力大減,已經敗亡在即了。結果李弘要求分兵收復中山國全境,而郭典竟然也答應了。於是對黃巾軍威脅最大的風雲鐵騎一分爲三,失去了集中力量打擊黃巾軍的可能,同時也失去了在官軍主力被圍後及時救援的可能。
此時,留守高邑城的馮翊部五千人馬估計也被黃巾軍牽制了。他的人馬更少,根本不起作用。
李弘呆呆地望着地圖,一籌莫展。
李弘曾經提醒過郭典,褚飛燕不在中山國,意思就是他可能跑到常山去了。但因爲郭典是他的上級,官比他大得多,不好直說。他其實就是想告訴他,最好把自己的風雲鐵騎調到正面戰場上攻擊黃巾軍。兩軍聯合進攻,殲滅黃巾軍的把握性更大一些,也不怕黃巾軍玩什麼花招。
但他那個時候剛剛輕鬆奪下奴盧城,已經立了大功,如果再到常山搶功,似乎太過分了。所以郭典拒絕了李弘和他的騎兵南下參戰的要求。
結果如今一團遭。
現在郭典的部隊如果被黃巾軍全殲,守高邑城的馮翊就是第二個被黃巾軍攻擊的對象。馮翊被消滅,黃巾軍立即就可以長驅直入,打進鉅鹿郡。自己的鐵騎雖然有一萬多人,但想在冀州這麼大的地方擊敗依靠太行山進出的黃巾軍,很困難。同時,冀州方面再想短期內集結五萬以上的部隊攻打黃巾軍,更是沒有可能。
張牛角一出手,冀州戰局立即反盤。官軍慘敗已是定局。
李弘後悔萬分。到了這個時候,還貪功打什麼縣城?在黃巾軍主力尚在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應該盲目分兵,否則今天這個慘局也還有挽回的餘地。
李弘越想越窩火,怒氣上涌,突然對準面前的案几就是一掌。“咔嚓……“一聲響,案几被他一掌劈斷。
趙雲,張郃,文丑臉色俱變。
“立即命令閻柔部,鮮于銀部,鮮于輔部,以最快速度趕到下曲陽。”
“吹號,立即集結部隊,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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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鴻嶺籠罩在黑暗裡,悄無聲息,只有淒厲的寒風拍打着巨大的帥旗,發出陣陣刺耳的嘯叫。山嶺下,黃巾軍的營帳密密麻麻,綿延數裡。數不清的火把在風中搖曳,就象一顆顆妖豔的寶石鑲嵌在黑色的綢緞上,顯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郭典五十多歲,髮鬚皆白。此時他站在嶺上,望着敵軍陣營,面帶微笑,神情自若。
去年,他還是鉅鹿郡的太守。黃巾軍在他的管轄地首先爆發,其聲勢之大,無人可擋。他勉強支撐了幾天,逃到了安平國。後來皇甫嵩將軍率部趕到,他帶着郡國兵參予剿匪,
“不知道子俊可到了奴盧?”站在他身後的審配憂心忡忡地說道。
“正南,你當真認爲豹子會日夜兼程趕來求援嗎?”郭典懷疑地問道。
“肯定會來,只要我們還能再守七天。”審配口氣堅決地說道。
郭典嘆了一口氣,顯然沒有信心。
“你看到他就知道了,他絕對是一條漢子。”審配不容置疑地說道。
“哦。一條漢子?”郭典轉身面對着他,驚異地問道:“你從蠡吾回來後,一直不對他做任何評價,聽子俊說你在蠡吾還把他狠狠罵了一頓。怎麼今天突然這麼相信他?”
審配苦笑了一下,說道:“他雖然出身低賤,滿身的胡人味,但他不是蠻子,他的武功和才學都很令人敬佩。那天指桑罵槐地罵他,我的確有些不對。我以爲他象蠻子一樣貪婪狡詐,趁機要挾我們,中飽私囊,誰知道他真的把那筆軍餉全部發給了士兵。有機會我向他解釋一下。”
“所以你相信他?”
“是的。他對胡人就象對自己兄弟一樣,雖然爲我們所不齒,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有大度胸懷。一般胸懷寬大的人,都是忠義之士。所以我相信他。”審配很嚴肅地說道。
郭典笑起來,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正南老弟也是忠烈剛直之人,否則也不會得罪許多人。你看,我們還能再守七天嗎?”
審配搖搖頭。
郭典大笑起來,“好。今次老夫也嚐嚐血染沙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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