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劍拔弩張 第二十六節

樑百武是個二十多歲的粗壯漢子,身體健碩,鬍鬚濃密,看上去強橫而彪悍。坐在他旁邊的是年輕英俊的李堯,此時他面顯憂色,擔心地說道:“大人,我們一旦佔據了積雲嶺,必然要遭到鮮卑人的南北夾擊。他們爲了打通馳道,保證大軍進退自如,肯定要組織騎兵瘋狂反撲。積雲嶺上無險可守,到時,我們的損失……”

楊鳳眉頭稍皺,盯着李堯等他繼續說下去。

李堯猶豫了一下,說道:“假如我們損失太大,人都打完了,將來誰還理睬大人?說不定……”

“你說什麼屁話。”楊震臉色一沉,張口罵道,“你還是不是大漢人?這是打鮮卑人,打蠻胡,死多少都值得。”楊震二十多歲,個子高大,長臉無須,一雙小眼睛咄咄逼人。

李堯不滿地瞪了一眼楊震,“我難道說錯了?人都打完了,誰認識你楊震?”他望着楊鳳說道,“大帥一再說,此仗的目的是爲了重創鮮卑人,並沒有說要全殲鮮卑人。他給我們的任務就是拿下積雲嶺,切斷鮮卑人的退路,逼迫鮮卑人撤退而已,大帥並沒有叫我們死守積雲嶺。”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鮮卑人來了,我們就掉頭逃跑?”樑百武指着李堯冷笑道,“你小子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離開積雲嶺一步,我剝了你的皮。”

李堯根本不睬樑百武的威脅,轉臉問楊鳳道:“大人,你怎麼說?”

楊鳳搖搖頭,說道:“如果我們不死守積雲嶺,鮮卑人就沒有威脅,他們怎麼會撤退?如果我們不死守積雲嶺,鮮卑人就會集結全部的兵力攻打大帥,大帥頂得住嗎?大帥的人馬打完了,晉陽丟了,我們逃進太行山,我們背下萬世罵名,你覺得很有臉面是嗎?”

李堯臉色一僵,沒敢說話。楊鳳突然一把抓住李堯的衣襟,兩眼狠狠地瞪着他,冷森森地說道:“你是不是要天下人聽到我楊鳳的名字都要吐口水,罵我的祖宗?”

李堯嚇了一跳,連連搖頭,“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想打,你怕死,你要走,那你現在就滾,不要連累了我們,連累了黃巾軍,連累了幷州百姓。”楊鳳用力推開他,怒聲說道,“胡人沒有殺過你的祖宗嗎?胡人沒有殺過你祖宗的祖宗嗎?”

“大人,我們拉點人馬不容易,這一仗賠光了,將來就要看人家的臉色了。”

楊鳳冷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我不願意給自己的祖宗抹黑,我不願意我的妻兒以後都活在恥辱之中,我是人,我不是畜生,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看看樑百武和楊震,大聲說道:“這一仗只有死沒有生,除非我們六萬人全部死在積雲嶺,否則,不允許放一個鮮卑人逃過積雲嶺。”

“大人放心,有死無生,絕不後退。”樑百武和楊震高聲叫道。

“派人通知彭烈和雷傳,小心隱蔽,靜待時機,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擊。”

雁鳴嶺的血戰還在繼續。

黃巾軍死傷慘重,連連後退。孫親和自己的親兵們陷在了鮮卑人的陣中,他們左衝右突,奮力突圍,眼看傷亡殆盡的時候,勇猛的王當帶着一幫士卒奮不顧身地殺了進來,“快,帶走孫帥……”王當指着幾個親兵大聲吼道,“其他人留下斷後,斷後掩護……”

長箭如雨,殺聲如雷,人海如潮,鮮卑人從四面八方攻殺而來。王當的人馬隨即被一截兩段,一部分人護着傷痕累累的孫親迅速退下,一部分士卒隨着王當被密密麻麻的鮮卑人圍住了。王當全然不顧性命,雙刀飛舞,一邊奮力砍殺,一邊不停地縱聲狂呼:“戰死爲止,戰死爲止,兄弟們,殺啊……”

徐榮的手在劇烈地顫抖着,他極力想讓它們鎮定下來,但血糊糊的雙手根本不聽使喚,抖動得更加厲害了。徐榮緩緩握緊雙拳,再鬆開,再握緊。張遼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大人,王大人又陷進去了。”

徐榮看看前方,吐了一口血水,扭頭喊道:“活着的都給我站起來,站起來。”橫七豎八的屍體中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三四十個鮮血淋漓的士兵,大家拿着武器陸續集中到徐榮的身後。呂布看到張揚有氣無力的樣子,擡腿踢了他一腳,“站直了,要死也死個人樣。”

徐榮看看四周,血紅的眼珠子霎時充滿了仇恨。黃巾軍已經退到了拒馬陣邊緣五十步的地方,一里寬的戰場上雖然戰況激烈,但鮮卑人的殺聲已經掩蓋了黃巾軍的叫喊。拒馬陣即將失守。

徐榮接過張遼遞過來的長戟,左手從背上拔出了戰刀,整個人在霎間平靜下來,顫抖的雙手也在瞬間恢復了氣力。徐榮回頭看看背後的將士,笑了一下,說道,“我徐榮今天和諸位兄弟同生共死,非常榮幸。”接着他猛然舉刀,放聲狂吼,“兄弟們,走了,殺……”

“殺……”五十多名士卒齊聲高呼,緊跟在徐榮身後再度殺進了敵羣。呂布人高馬大,腳下如飛,迅速超越了徐榮,縱身衝進了敵陣。呂布大顯神威,右手長戟上下翻飛,左手戰刀呼號咆哮,擋在他前面的鮮卑人就象稻草一樣被他一層層地割倒在地,他就象一頭咆哮的雄獅,縱橫捭闔,勢不可擋。漢軍士卒緊隨其後,一路上踩着鮮卑人的屍體高歌猛進,如入無人之境。王當看到援兵殺到,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幾個士卒抱起王當掉頭就跑。這次徐榮在前開道,呂布斷後掩護,一行人呼嘯殺出。鮮卑人雖然竭盡全力圍追堵截,但除了丟下一地的屍體以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從容退去。

拓跋寒氣急敗壞,舉刀狂叫:“射,射……給我射死他們……”

拒馬陣只剩下薄薄的十步距離,但黃巾軍士卒沒有一個人後退,大家依舊奮力搏殺,不死不休。

張燕一拳砸到欄杆上,憤怒地喊道:“鳴金,命令他們撤回來。”

“強弓營齊射,齊射。”

隨着戰鼓雷動,從距離拒馬陣一百步的六個方陣內突然射出了密集的長箭,長箭厲嘯着飛上了夜空,迎着兇猛的鮮卑人狠狠地砸了下去。

撤兵的牛角號聲猛然響徹了夜空。

激戰在半夜停止了。

幾十個巨大的火堆在熊熊燃燒,火光把雁鳴嶺照得亮如白晝。已經被鮮卑人徹底破壞的拒馬陣內擺滿了屍體,濃烈的血腥漂浮在空氣裡,瀰漫了整個黑夜。幾千民夫趕着馬車走進了戰場,開始清理雙方士卒的殘骸。間或還能聽到戰場上有人在喊叫,那是他們找到尚有氣息的傷兵,在招呼拿着擔架的民夫去擡人。

鮮卑人的鐵騎安靜地躺在雁鳴嶺上,黃巾軍的將士抱着武器臥倒在原野上,戰場在喧鬧了一天後終於平靜下來,偶爾只能聽到戰馬的嘶鳴和樹木燃燒的噼啪聲。

徐榮帶着殘存的一千三百多名黃巾軍和雁門關士卒撤回到大軍後方的一個小山嶺上休息。拒馬陣吞噬了兩萬多將士的性命,這是徐榮事先已經預料到的,但等他真正面對這個結局時,他卻感到了錐心刺骨般的悲痛。他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繁星,心在流血。

大戰第二天,雁鳴嶺。

朝陽升起,金色的光芒灑滿了戰場,隨着戰鼓和牛角號聲先後響起,大戰再次拉開了帷幕。

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爲了一戰而定,集結了兩萬兩千鐵騎衝陣。拓跋韜和拓跋帷各領五千鐵騎衝擊黃巾軍的中路兩個方陣,拓跋寒和拓跋貉各領三千鐵騎衝擊黃巾軍右側兩個方陣,落置鞬落羅的兩個豪帥洲空滿和東野芒各領三千鐵騎攻擊黃巾軍左側兩個方陣。

落置鞬落羅站在山嶺上,指着戰場說道:“如果黃巾軍的第二道阻擊陣勢被我們迅速擊破,他的第三道陣勢也就不攻自破了,一戰可定。”

拓跋鋒笑道:“黃巾軍自不量力,非要以卵擊石,那就讓他們嚐嚐我們鮮卑鐵騎的厲害,殺絕了事。”他回頭看看拓跋晦,問道:“大王可有回話?”

“大王派人來說,今天上午,邪歸逆和夜離各率五千人馬先後出關。按照他們的速度,邪歸逆大概在下午就可以趕到武山,而夜離也可以趕到北山。這樣,從雁門關到雁鳴嶺的百里馳道上,每隔十五里就有一支我們的騎兵。”拓跋晦說道,“如果黃巾軍想伏擊我們或者切斷我們的退路,他們就要遭到兩萬多鐵騎的前後夾擊。”

落置鞬落羅聞言笑道:“黃巾軍今天就要大敗而亡了,你們還這麼小心幹什麼?此時黃巾軍連自保都嫌不足,哪裡還有餘力伏擊我們?”

拓跋鋒擡頭看看天色,冷笑道:“小心一點好。現在我們在雁鳴嶺上集結了三萬五千人馬,大軍的主力都已集結於止。如果此時後路被截而前路又久攻不下,軍心會亂的。”

落置鞬落羅不置可否地笑笑,對他們的擔心不以爲意。拓跋鋒昨天一戰損失了一萬四千多人,折損嚴重,膽子變小了。

各部集結完畢,請求出擊的號角聲依次傳來,拓跋鋒揮揮手,大聲叫道:“攻擊。”

戰鼓擂響,黃巾軍士卒嚴陣以待。

兩萬兩千鮮卑鐵騎沿着一里寬的戰場一字排開,他們就象洶涌咆哮的決堤洪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一般的磅礴氣勢,高聲吼叫着,一往無前地殺了過來。(79文學網)

萬馬奔騰,整個戰場都被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雁鳴嶺在鐵蹄的踐踏下,劇烈地顫抖着。

張燕瞪大眼睛望着越來越近的鐵騎,心裡極度震駭,他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抓住了木欄杆,張嘴狂呼:“殺……殺……”

雙方相距一百五十步。六個方陣一萬兩千名強弓手幾乎在同一時間射出了手裡的長箭。霎時間,箭矢如蝗,雁鳴嶺上空突然爲之一暗。

鐵騎狂奔,中箭栽倒者瞬間就被洪流席捲而淨。雙方相距一百二十步,黃巾軍的箭陣更加密集,長箭破空的厲嘯聲匯成了一股驚心動魄的颶風,盤旋在鐵騎上空,無數的長箭“嗡嗡……”地釘進了怒濤之中。

“呼嗬……呼嗬……”鮮卑人的吼聲象滾雷一般掠過戰場,憤怒的殺聲震撼天地。

雙方相距一百步,鮮卑人開始還擊。雁鳴嶺上空頓時罩上了一層巨大的黑雲,雙方的長箭在空中厲嘯交錯,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一般傾泄而下。

戰鼓再響,地動山搖。盾牌兵,長矛兵,刀斧手,齊聲大吼,戰意沸騰,“殺……”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短,地面的抖動越來越劇烈,戰馬的喘息清晰可聞,鮮卑人的髡頭耀眼奪目。

“轟……轟……”整個戰場在雙方接觸的剎那突然搖晃了一下,接着就是炸雷的撞擊聲沖天而起,激戰開始。

黃巾軍中路的兩個方陣遭到了猛烈地攻擊,一面面巨盾在撞擊中碎裂,栽倒,一支支長矛在洞穿了馬腹後無暇抽回,一個個士卒被戰馬撞飛,被巨盾碾壓。鮮卑人毫不停留,他們拼命地抽打着戰馬,踩着陣前的死屍殘骸繼續奔騰,飛躍,橫擊,不給黃巾軍以任何喘息的機會。三層盾陣雖然堅固無比,但在鮮卑人驚濤駭浪一般的攻擊下,潰不成軍,還沒堅持一個時辰就被鮮卑人摧枯拉朽一般擊了個粉碎。

小帥鄧驥兩眼冒火,頭都要炸了,他飛奔向前,一邊奮勇殺敵,一邊高聲呼喊,他要擊退鮮卑人。中路方陣一旦被破,整個阻擊陣勢很快就要崩潰。

“兄弟們,衝上去,衝上去,堵住他們,堵住他們……”

鮮卑人冒着密集的箭雨,拼死衝進了方陣,一匹中箭而死的戰馬橫空飛起,把正在舉刀叫喊的鄧驥撞上了天空。黃巾士卒突見主將被殺,頓時激起了滿腔仇恨。所有人都忘記了生死,大家各舉武器呼號上前,奮力砍殺,成批的弓箭手,長矛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勇敢地撞向了鮮卑人的鐵騎,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在臨死之前發出最後一擊。黃巾軍瘋狂了,他們無畏無懼,爲了殺死一個鮮卑人,殺死一匹鮮卑戰馬,甚至不惜用五個、十個人的生命爲代價。中路的兩個方陣在鮮卑人的肆意屠殺下,變得越來越薄,搖搖欲潰了。

張燕望着在馬蹄下慘嚎的士卒,在空中飛舞的殘骸,氣得臉都變形了,他猛然回頭,放聲狂吼:“命令徐大人,增援中路方陣。”

“告訴襄楷大師,帶着大知堂的弟子支援中路。”

“殺,給我殺光這些髡頭胡人,給我殺……”

徐榮高舉戰旗,帶着一千三百名士卒飛奔在戰場上。王當、呂布、張遼、張揚緊隨其後,士卒們士氣如虹,殺聲如雷。

“兄弟們,殺上去,殺上去,把鮮卑人殺出去……”

呂布騰空而起,一戟挑飛迎面殺來的鮮卑人,飛身躍上了戰馬。他熟練地撥轉馬頭,揚戟橫掃,劈頭打死了兩個正在俯身衝刺的鮮卑士兵,“殺……”

張遼大吼一聲,一戟洞穿了馬腹,跟着衝上去,拔刀剁下了敵兵的頭顱。拓跋韜縱馬殺來,抖手一矛直刺張遼的後背。徐榮毫不猶豫,側身一腿踹飛張遼,手中長戟惡狠狠地插進了馬頸,戰馬負痛騰空而起,把拓跋韜摔出了幾十步開外。鮮卑人看到主將墜地無不大驚失色,呼嘯而上。呂布猶如虎入狼羣,長戟連掃帶劈,轉眼殺死三人。拓跋韜被鮮卑人救起,狼狽逃去。

方陣士卒得到救援,殺得更加性起,個個以命搏命,頑強奮戰。

“掌旗兵,舉起戰旗,舉起戰旗……”徐榮舉戟高呼,“盾牌兵在前,長矛兵在後,弓箭手射擊。殺,向前殺……”

襄楷大師身穿白袍,頭戴高冠,騎着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出現在戰場上。

黃巾軍將士驚呆了,隨即人人振奮,竭盡全力吼了起來,吼叫聲猶如九天驚雷,震撼的整個戰場隨之搖晃起來。

正在攻擊的鮮卑人大爲驚駭,以爲黃巾軍來了更多的援軍,個個驚疑不定,攻擊的節奏立刻慢了下來。拓跋鋒毫不猶豫,立即命令吹響撤退的號角,鮮卑鐵騎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黃巾軍趁着這個機會迅速重新列陣。

李瑋指揮成千上萬的民夫跑進了戰場,他們把巨盾巨矛,還有一捆捆的長箭送進了方陣,把傷兵運下了戰場,同時把雙方死亡士卒的遺骸也拖出了方陣,堆放在方陣的後方。李瑋看到徐榮靜靜坐在方陣內的血地上,胳膊還在流血,正準備勸他兩句,但想起徐榮的性格,他又把話吞了回去,“大人你保重。”

徐榮點點頭,衝他勉強笑了一下。徐榮心情很沉重,此時,他對此戰必勝的信念已經開始動搖了。黃巾軍缺乏對陣鐵騎的經驗,對巨盾巨矛,對戰陣的使用也非常陌生,士卒之間根本沒有配合,大家都憑着自己的勇氣在殺敵,甚至連用血肉之軀撞擊戰馬的事都出現了。這樣打下去,黃巾軍就是全部打完了也擋不住鮮卑鐵騎的衝殺。此時,他非常想念李弘,想念鮮于輔,想念鎮北軍,如果擋在鮮卑人前面的是鎮北軍,這幾萬鮮卑鐵騎又有何懼?

鮮卑人觀察良久,發現不過是虛驚一場,隨即再整兵馬,於午後再次發起了兇猛的攻擊。

由於中路方陣受損過大,加上小帥韓延、子豐先後戰死,雖然徐榮想盡了一切辦法,但終究回天乏術,方陣還是被鮮卑人攻破了。隨着中路方陣的潰敗,左右兩側的方陣四處受敵,隨即也被攻破了。這個時候,黃巾軍本該四散而逃了,但他們卻象瘋子一樣,完全不要性命,圍着鮮卑鐵騎死纏爛打,不死不休,竟然奇蹟般的沒有一個人掉頭逃跑。

拓跋鋒非常奇怪,他和落置鞬落羅、拓跋晦三人帶着一幫侍從打馬飛奔,迅速靠近了戰場。他想看看,是什麼原因造成黃巾軍這般悍勇,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戰場上,一個白袍染血,鬚髮皆白的高冠老者騎着一匹白馬,拿着一支長戟,帶着一幫黑袍術士四處衝殺,其所到之處,當者披靡,無人可敵。白袍老者一邊奮勇殺敵,一邊不停地縱聲狂呼,“孩子們,殺死鮮卑人,保護你們的父母,保護你們的妻兒,殺……”其高昂的吼聲激勵着每一個黃巾軍士卒,大家酣呼鏖戰,絕不言退。

無數黃巾軍士卒勇敢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鮮卑鐵騎的衝擊,鮮卑騎兵失去了戰馬的速度,只好無奈地坐在馬上四下劈殺,陷進了人海里動彈不得,但隨着黃巾軍士卒的銳減,鮮卑鐵騎又開始慢慢地跑動起來。

落置鞬落羅指着白袍老者問道:“那是誰?是黃巾軍大帥?”

“他是漢人的一個術士,活神仙。”拓跋晦說道,“他叫襄楷,大漢國家喻戶曉,名氣非常大。”

“把他殺了,派人把他殺了。”落置鞬落羅憤怒地吼道,“沒有這個人,我們早就殺進黃巾軍的大陣了。”

拓跋鋒搖搖手,說道:“算了,太陽要下山了,今天不打了。黃巾軍這三萬人已經所剩無幾,即使把他們全殺了,我們也無力再攻,而且……”他指着混亂不堪的戰場說道,“這樣打下去,我們損失太大了,完全沒有必要。”

“怎麼能不打?”落置鞬落羅惱怒地說道,“今天多殺一個,明天就少一個敵人,把黃巾軍打成這樣,我們也付出了五六千人的代價,怎麼能不打?”

“留一點敗兵,再給黃巾軍一個晚上,讓他們聞聞血腥,聽聽哭聲,看看斷肢殘臂,也許到了明天早上他們就一鬨而散了。”拓跋鋒笑道,“我們兩天殺死了他們四五萬人,黃巾軍已經摺損過半,如果他們還能堅持下來,那真是活見鬼了。”

“傳令,各部立即撤出戰場。”

張燕步履沉重地走在血淋淋的戰場上,內心悲慟不已。

兩天打下來,黃巾軍戰死了四萬五千多人,小帥也陣亡了五個,鄧驥、韓延、十一郎、狗兒、子豐,這些忠實的部下曾經跟着自己捨生忘死,轉戰南北。但今天,他們一個個地離開了自己,倒在了抗擊胡人的戰場上。

張燕看到了襄楷,襄楷正在爲死去的弟子做法事。今天這一戰,能夠僥倖支持下來,全靠這位神仙一般的大師了,但明天呢?明天的戰鬥呢?

人流涌動的戰場上到處都是神情悲憤的民夫,他們擡着陣亡將士的遺骸離開戰場,埋到附近的一個小山上。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卒,都沒有棺木,沒有自己的墓穴,甚至連一塊矇住頭臉的草蓆都沒有,他們被層層疊疊地碼在一個巨大的坑穴了,哪裡死,哪裡了。

徐榮坐在一匹死去戰馬的背脊上,凝神望着血色的夕陽,心中什麼都不想,一片寧靜。

夕陽裡,張燕緩緩走來,默默地坐到了徐榮身邊,兩人肩膀挨着肩膀,一個低頭沉思,一個望着落日,久久無語。

“人都會死的。”徐榮忽然說道,“能死在這場戰鬥中,未嘗不是一件人生快事。”

大戰第二天,積雲嶺。

深夜,楊鳳帶着六萬大軍,悄悄趕到了積雲嶺附近。積雲嶺上,駐紮着五千鮮卑鐵騎。隨着楊鳳一聲令下,六萬黃巾軍將士就象下山猛虎一般衝了下去。鮮卑人的反應大大出乎黃巾軍的意外,他們還沒有衝到嶺上,鮮卑人的報警號角已經響徹了黑夜。

鮮卑人得到主帥拓跋鋒的一再警告,所以無論是行軍還是駐營都十分小心,夜間將士都輪流睡覺,以防遭到黃巾軍的突襲。黃巾軍還沒有衝到積雲嶺,鮮卑人都已經跳到馬上做好迎戰準備了。

雙方隨即展開了血腥廝殺。黃巾軍佔據了黑夜和人多的優勢,四面包圍而來,把鮮卑人殺得鬼哭狼嚎,毫無還手之力。鮮卑人無奈之下,只好沿着馳道兩端分頭突圍逃走了。

拓跋鋒接到這個消息之後,毫不在意,落置鞬落羅卻非常吃驚。他認爲積雲嶺被佔,大軍就被黃巾軍前後包圍了,“趁着黃巾軍立足未穩,我們立即奪回積雲嶺。”

拓跋鋒笑笑,說道:“十萬黃巾軍預先做了大量的準備擋在我們前面,結果如何?積雲嶺無險可守,黃巾軍又是躲在山上趁夜下來偷襲的,他們能有拒馬陣?他們能有那麼大的巨盾?不堪一擊,無論多少人都不堪一擊,你不要擔心。邪歸逆接到積雲嶺被佔的消息後,自會督軍猛攻,積雲嶺旦夕可下。”

拓跋晦想了一下,說道:“大人,我們還是慎重一點爲好。目前,積雲嶺以北有大王的一萬五千人,積雲嶺以南有我們和落置鞬落羅大人的一萬三千人,如果雙方南北夾攻,黃巾軍立即就會潰逃。我看,還是派五千人主動配合大王的軍隊把積雲嶺打下來吧,免得出什麼意外。”

“能出什麼意外?”拓跋鋒不屑地說道,“就算大王不打積雲嶺,我們一樣來去自如。”

落置鞬落羅看了拓跋鋒一眼,突然笑道:“也是,就算大王不打又能怎麼樣?對了,下午那個匈奴人來幹什麼?給你送什麼消息?”

拓跋晦說道:“我們曾經催屠各族的白馬銅及早來雁門關支援,但他連番推脫,說麴義的大軍屯兵在谷羅城,威脅美稷,無法抽出兵力。其實,現在大漢國遭了水災,根本無力供應北疆各路大軍的糧餉,麴義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罷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白馬銅來不來?”落置鞬落羅追問道。

“他不來了。”拓跋鋒不滿地說道,“白馬銅自己想做大單于,但又怕匈奴各部不服,所以推了個須卜骨都侯。結果自己現在做什麼事都受到掣肘,連支援雁門關的事都搞不定,這以後他在草原上還怎麼混?”

落置鞬落羅突然說道:“匈奴那邊既然沒仗打,麴義會不會派人回援雁門關?”

拓跋晦笑道:“大漢國的水災才發生十幾天,麴義接到聖旨後還要徐徐退兵,等他退回長城要塞的時候,估計我們已經攻佔晉陽城了。那時麴義就算接到了支援晉陽的軍令,知道我們攻破了雁門關,他也來不及了。何況,他既然沒有糧餉攻打匈奴人,難道他還有糧餉回援晉陽?還有糧餉和我們打仗?”

落置鞬落羅猶豫了一下,說道:“不行,還是先確保積雲嶺。明天,我親自去積雲嶺。”

邪歸逆接到積雲嶺被佔的消息後,連夜跑回了雁門關。他對魁頭說,黃巾軍把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包圍了,看樣子他們在劫難逃了,是不是立即撤軍?彈汗山可禁受不起兵力損失了,而且,拓跋鋒假如全軍覆沒了,彈汗山還可以趁機收回北部鮮卑的領地,勢力大漲。魁頭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拓跋鋒是什麼人?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做得出來?這是攻打大漢國,不是在草原上混戰,你懂嗎?我丟下他們,我這個大王也不要做了,彈汗山王廷也不要再想立威了,我就等着被人一刀砍死吧。”

邪歸逆很不服氣,他說,這麼好的機會不利用,將來彈汗山遲早都要被拓跋鋒滅了。

魁頭氣得甩手又給了他一個巴掌,“積雲嶺那麼好打嗎?拓跋鋒打贏了,你就把積雲嶺拿下,拓跋鋒打輸了,你就把他救出來,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做,你長沒長腦子?”

邪歸逆恍然大悟,高高興興地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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