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不過頭點地,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有人根本就不懼死亡。
可是,有一種東西比死亡更可怕,那就是折辱了!周陽此番就是選擇了折辱公孫詭和羊勝,讓他丟盡臉面。
二人此番奉樑王之命,前來恭賀周亞夫,奉贈那麼多的禮物,給人造成一種兩人冰釋前嫌的印象。若是這事傳到景帝耳裡,景帝會如何想呢?即使景帝不相信周亞會與樑王合流,也是不得不防,畢竟這是他最忌憚的事情了。兩人爭鬥,他才控制得住,才能從中漁利。一旦兩人合流,他豈能不防?謀國者,必謀萬全,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也不能放過!
把公孫詭和羊勝弄到馬廄中飲茶,這是最惡毒的折辱了!世上,很難有超過的手段。更重要的是,這種侮辱讓人難以啓齒,樑王即使抓狂,也沒法向人說起,只能打斷牙齒和血吞,吃個啞巴虧算了。
這事一出,誰還會相信周亞夫與樑王合流了?上自景帝,下至平頭百姓,誰也不會信!
這計策比起竇嬰提議的,不讓公孫詭、羊勝二人進府就轟走高明得太多了!
竇嬰是率先明白過來的人,對周陽此舉大是讚賞。讚賞之餘,又有些慶幸,幸好周陽不是與他作對。要是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他除了死,別無選擇了。
百官一個接一個的明白過來,看向周陽的目光既是讚賞,又有些驚懼。驚懼的是,別惹惱了此人,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周亞夫雖不善爲政,也是明白過來了。此事一出,所有的擔憂都不復存在,樑王的一切險惡用心都將無用,不由得心情大好,極是開心:“想不到啊,二位還有如此嗜好,不愛清雅的屋子,卻好馬廄!”
“哈哈!”
二人雖是深埋其頭,不過,馬廄裡的馬匹不少,有幾匹馬的屁股就翹在二人頭上,馬尾拂得二人頭髮散亂,萬幸的是,沒有出馬恭,要不是這糗就更大了。
這事着實太搞笑了,百官中有不少人打着不能笑,不能惹惱樑王的心思,可是聽了周亞夫的調侃,仍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當然,也有官員爲周陽暗自捏把汗。惹惱了樑王,那就是後果難料呀!他們卻不知道,此中利害關係,周陽早就想透了,只要周亞夫和樑王爭鬥,周家就沒任何危害。
公孫詭和羊勝一顆腦袋埋到褲襠裡去了,連擡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二位大人,請回吧!把你們的禮物全部帶回去。”周亞夫歡喜無限,下逐客令了。
“禮物不能帶走,那是給我的賠罪費呢!我的命雖然不算太值錢,這些禮物還是太少。回去給樑王說,要多送點賠罪費來!”周陽一揮手,兵士把公孫詭、羊勝二人趕出了馬廄。
周亞夫眉頭一挑,就要說話。竇嬰壓低聲音提醒一句:“丞相,公子的計策甚好!”周亞夫輕拍額頭,不再言語。
在如此折辱面前,不要說樑王,就是天王老子都沒有用,公孫詭、羊勝二人完全沒有了適才的傲氣,灰溜溜的離開了。
有了這事,周亞夫心情極度之好,忙前忙後的招呼客人,就連田蚡也能分到笑臉,田蚡還真有幾分榮幸。
沒過多久,景帝派人前來傳旨,把周亞夫一通好褒獎,誇得都快上天了。
時辰一到,請出老壽星。老壽星一出,立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那是因爲老壽星坐着一輛漢朝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異車輛而來。兩隻輪子,不用馬拉,只需要一個使女在後面推動即可,方便得多。
這是周陽專爲老壽星做的輪椅。老壽星年紀太大,臥病在榻,就是曬個太陽,也是麻煩得緊,得好幾個使女侍候着。有了這輪椅,就方便多了,一個人就足夠了,還沒有以前那般又抱又擡的折騰。
老壽星一臉的笑容,彷彿年輕了二十歲一般,招手要周陽走到身邊,拉着周陽的手,疼愛萬分,萬般親暱盡在不言中。
席間,賀客們談得最多的就是這輪椅了,大讚周陽巧思,彼此之間說的是,回去以後,一定要給上了年紀的親人們做上一個,好好孝敬孝敬。
一直忙到客去人散,周府才重新安靜下來。丞相的私宅就沒有真正安靜過,今日也不能例外。雖是不少賀客告辭而去,仍是有不少官員留下來。
周亞夫過來,拉着周陽的手,親熱得緊,在周陽手背上拍着:“陽兒,走,跟爲父去!爲父有事要和你談!”
周陽應一聲,跟着周亞夫進了屋。周亞夫把門關上,一雙虎目在周陽身上掃來掃去,彷彿周陽是讓人愛不釋手的寶貝似的,看不夠。
“阿父,你這是怎麼了?”周陽給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陽兒啊陽兒!”周亞夫以詩人般的口吻喚着,雙手在周陽肩上一按:“陽兒,你可知道樑王的信是怎麼寫的嗎?爲父看了之後,心驚肉跳,差點給嚇個半死!要不是你折辱了公孫詭、羊勝,破了他的毒計,爲父連尋死的念頭都有了。”
“阿父,樑王的信是怎麼寫的?”周陽好奇心給提起來了。
“你看吧!”周亞夫取出來,遞給周陽。
周陽接在手裡一瞧,手一抖,差點掉在地上。這個樑王,比曹操還要奸猾,信裡全是大逆不道的話,每到緊要關頭,就塗成一個墨團。如此書信,本來就惹人生疑,再給他這一做手腳,誰能不懷疑?
要是他佈置點後手,派人散佈點謠言,到時景帝查問起來,周亞夫是百口莫辯,周家轉瞬間就是滅門之禍。
這個樑王,太歹毒了!這智計讓人心驚肉跳!怪不得以周亞夫的膽識,也是給嚇得發抖。
幸好,周陽今天折辱了公孫詭、羊勝二人,使這封信的危害有所降低。不過,並未完全消除。周陽略一沉思:“阿父,你趕緊進宮,把這封信呈給皇上。”
周亞夫搖頭道:“適才,我是有這想法。有了馬廄一事,就沒必要了。”
周陽臉一肅:“阿父有所不知,此信可大可小。即使有馬廄之事,也不能掉以輕心。猶其是在如今這風雲變幻的時候,更得當心。越早呈給皇上,越是好!要是等到皇上查問起來,那就不妙了!轉瞬間,我們就會給抄家滅門。”
“有那麼嚴重麼?”周亞夫有些不信。
周陽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樑王如此做,必有後手,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是給皇上風言此事。皇上將在不久之後知曉,得趕在皇上知曉之前送去。要不然,就遲了。”
周亞夫想了想,微一頷首:“陽兒,你比爲父想得深遠!此事危害仍在,不容輕視,我這就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