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景帝飲有興致的打量着周陽,笑道!“很驚祝,凱尹。聯第一次見到始皇遺詔,比你還驚訝。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被讀書人罵爲暴君的始皇,竟然宏闊深謀如斯!若不是他這一道詔旨,趙億率五十萬秦軍殺回中原,天下大事未可知矣!”
“若無此詔,天下大事雖未可知。可是百越必失!”周陽給景帝的話驚醒過來。
“是呀!前朝經營百越時間不長,根基未穩。若趙俏率領五十大軍北返,百越必然成爲境外之地,若要再次進軍,很難很難!”景帝重重點頭,很是贊成周陽這一判斷。
“皇上,始皇爲何要下如此詔旨?”周陽想不明白了,以秦始皇之聖明,竟然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趙傷執行了這旨意,嶺南保住了,卻是秦朝亡了。若是不執行這道旨意,秦朝不一定會亡,嶺南卻會失去。
兩種取捨,讓人難以抉擇,按理說,秦始皇應該選擇保住大秦王朝纔是。可是。秦始皇竟然選擇了保住嶺南。
以周陽如今對秦始皇的瞭解。秦始皇宏闊深謀,遠非讀書人嘴裡的暴君,可是,作爲秦朝的皇帝。斷不會無緣無故的下這樣的旨意。
只要保住了秦朝,就有機會捲土重來,即使丟了嶺南,還可以再次起兵南下。秦始皇竟然選擇保住嶺南。這讓人費解。其原委何在呢?
“這事。有很多風言風語。可是,都不足信,真正的原委只有趙億才清楚。高祖遣陸賈,先帝遣袁盎。都曾面詢過趙儒,趙儒一直沒有說。若有機會,你可以問趙俏。”景帝搖搖頭。
“這道遺詔,是蕭何從前朝圖書中找到的。”景帝微一停頓,接着道:“高祖入咸陽,諸將爭奪金帛子女,貪圖享樂,獨有蕭何入秦宮。取秦之府庫圖書,後來一查。竟然現了始皇的遺詔。”
劉邦好色貪杯,一入咸陽,就住進了秦宮,日日飲宴,醉臥美人膝。忘乎所以。上粱不正,下樑歪。諸將卑有不仿效他的,爭誇金玉珠寶,享受美麗的婦人。唯有蕭何,不爲所動,把秦朝的府庫圖書取走。這使得劉邦很快就掌握了天下大勢,爲大漢帝國的創立,起了莫大的作用。
望着絹帛上的字跡,雖只六字,卻是字字如龍,蒼勁有力,還有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壓。雖未見過秦始皇其人,光看這六個字。周陽就生出一種爲其生,爲其死的感覺。
緊接着,周陽又是感慨,秦始皇之所以能夠掃滅六國,統一中國。不是幸致,而是必然,他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才華與魅力。別的不說,就這六個字,就讓人生出不敢仰視之感。正是因爲秦始皇有着這些人所難及的過人之處,趙詫忠心無二,忠實的執行他的詔旨,保住嶺南,也就不足怪了。
“始皇偉哉!”周陽不由自主,慨然的嘆!
“始皇偉哉!說得好!”景帝竟然大是贊同周陽的讚歎:“周陽,你可知子房見了這遺詔,是怎麼說的?”
“皇上,臣不知。”周陽哪裡知道這些秘辛。
“子房見了此詔,如你一般慨然而嘆:若良早見此詔,斷不會有博浪錐!”景帝複述張良的話。
“啊!”周陽大是意外,張良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語。
張良本是韓國貴族,說起來,和韓國公子韓非還沾親帶故的。秦始皇滅了韓國之後。張良很年青,還沒有認識到統一的重要性,心懷不滿。一心報秦,他弟弟張勝死了,張良沒有埋葬,而是散盡家財,結交天下猛士。
幾經周折,最後來到了高麗,見到了高麗王,得到一個力氣極大的力士。這力士能使一百二十斤重的巨錐,張良趁着秦始皇出巡時,埋伏在博浪沙,要力士對着秦始皇坐的御輦投擲巨錐。
一錐下去,沒有砸中秦始皇的御輦。砸中了副車,秦始皇逃過一劫。這是秦始皇一生中,最危險的兩次遇刺了。第一次是荊柯的圖窮匕現,第二次就是張良的博浪錐了。
這兩件事,在歷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
因爲這件事,張良給秦朝追殺。無處可躲,就躲到下坯。張良在下坯幹了兩件事,對後來的影響非常大。一件是拾履而獲黃石公的讚賞。授他太公兵法,張良精研之後。成了漢初三傑之一,被人贊爲“帝師”
另一件事,就是張良結識了項伯。兩人的交情極好。當時,這只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卻對中國歷史的影響非常大。項羽擺鴻門宴,項伯念在與張良交情不錯的份上。跑去找張良。要張良跟他一起跑 結果是張良把項羽的意圖給套問出來了。
瞭解了項羽的意圖,劉邦赴鴻門宴。才能逃歸。當然,席間項伯也說了不少好話。
“博浪錐”是張良一生的得意之作。倍受後人讚揚。張良竟然自己說,若是早日得見此詔,不會做此事,任誰都會驚訝,周陽亦不例外。
周陽把遺詔束好,塞回銅管,景帝放回去,要人鎖上了,這才帶着周陽,回到養心殿。
兩人對面跪坐下來,景帝笑道:“正是因爲趙儒奉始皇之詔而守南越之土,大漢這麼多年來,纔沒有動南越,要不然,”凡入漢再貧弱,要收區區南越“何足道哉!” 南越之地雖廣,卻是人口太少。實力遠遠不如漢朝。漢朝雖然給匈奴壓着打,要收百越,只要決心一戰,不是問題。
“有趙倫在,大漢可以暫不動南越。可是,趙儒年歲已高,快近百的人了,時間不多了。他若一去,後事難料。尤其是呂嘉。心懷不臣之心,有奪南越的野心,是以。大漢要收南越,得趁早。”景卑開始剖析起來:“如今,北方暫時無事。你大軍一練成,便可收了百越。聯之所以要你先收閩越,後收南越,就在於收了閩越之後,南越不會獨存,很可能不戰而下”。
若能不用刀兵而收南越之地,景帝的打算是正確的。有趙儒在。不動刀兵而收南越,很可能實現。
“皇上聖明,臣慮不及此!”周陽很是贊成景帝的打算。
“不是你想不到,是你不瞭解情形景帝深知周陽之能,若他了解那些秘辛的話。自然會想到這點:“你打算何時用兵?”
“皇上,嶺南之地,氣候炎熱。癢厲橫行,不宜炎夏用兵。臣是想。等到深秋,甚至冬季再用兵。”周陽剖析起來。
癢厲就是瘁氣,嶺南之地特別多,讓秦軍將士吃足了苦頭。天氣越熱,瘴氣越厲害,周陽避開炎夏時節。把用兵之期選在深秋冬季,這時節,正是瘴氣影響最小的時候。明智之舉。
嶺南之地,冬季溫暖,不是那麼寒冷。冬季用兵,也不是問題。現在的廣州,到了冬天,一件毛衣就可以過冬了。雖然漢朝的氣溫比現在低,仍有不少便利。
“時機選得不錯!”對用兵之期,景帝深表贊同:“既然你已經選定了兵期,聯就給周亞夫下旨。要他在長沙調積糧草,撥集船隻,好通過靈渠運送補給。”
“皇上,臣以爲,這次南征。雖然百越不是大漢的對手,可是。斃,憑臣所練的軍隊,要建此功,困難也不若是能調集會稽之兵參戰。勝算會大很多。”周陽對所練之兵很有信心,卻不自大。畢竟百越有那麼大,以秦始皇的雄材偉略。也是出動了五十萬大軍方纔完成。
如今的形勢,比起秦始皇時期要容易得多,也不是三萬之衆能完成的。會稽之兵靠近閩越,他們熟悉山地叢林作戰,這正是周陽所練之兵所短,若有會稽之兵助戰,把握更大。
“爲了收百越,從先帝之時。就在長沙練了一支軍,他們和會稽之兵一樣,善於山地叢林作戰,一併調給你。”景帝笑着點頭。
這是大好事,周陽自然不會推辭。
收百之事,就這樣定下了。
如今還有兩事要做,一是戰前的準備,二是三萬新軍的練成。這三萬新軍,將來會擴大,讓他們積累戰場經驗是非常必要的。雖然百越之地的氣侯地形與大漠很不相同,但戰場搏殺卻是一樣。
大漠廣闊無根,便於大軍縱橫馳騁;嶺南之地,地形複雜,不便大軍機動,這是戰略層面的事情,是周陽要考慮的問題。對於普通兵士來說,他們只需要在面對敵人時,狠狠搏殺便可。是以,在百越練兵,一樣有不小的收穫。
景帝把周亞夫傳來,再把朱買臣叫來,四人聚在一起,商議起了對百越用兵一事。周亞夫和朱買臣對周陽選定的兵期極是贊同,沒有
議。調集會稽和長沙之兵參戰,二人也沒有異議,這兩支軍就是爲收百越而練的,他們善長山地叢林戰,有他們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四人商議得最多的就是用兵的細節,以及要注意的事情。朱買臣對百越極熟,就象一本百越活地圖。哪裡道路方便,哪裡不便進軍,哪裡適合作戰場,他是瞭若指掌,一一道來。景帝周陽周亞夫三人對百越更加了解。
一通商議之後,收百越的作戰計劃都給擬好了,只等周陽出動。
次日,周陽別過南宮公主。和朱買臣一道,直奔陳倉。
默默默
睢陽,樑王府。
樑王高踞寶座,正與郭解師徒。公孫詭、羊勝等人宴飲。
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因與粱王屢次意見相佐,樑王已經不再邀請他們前來陪飲。
“大王,你何時而決?”郭解帶着幾分醉意,望着樑王。
“郭大俠,此事再等等,再等等。”樑王濃眉一擰道:“刺殺周陽這事,干係極大,孤得好好思量。”
“大王,你可是思量了一月有餘。”第五齊翻着醉眼。
如此說話,很是無禮,可是,粱王一點計較之心也沒有:“如此大事,思量一月何足奇。”
“大王,你今兒不給個準信。郭某就告辭了。”郭解放下黃金酒杯。站起身,雙手一抱拳:“大王盛情,郭某感激不盡,可是,大王做事優柔寡斷,非成大事之主,郭某告辭了”。
這話太直白,要是換個。人,樑王一點會弄死他。可是,這話是郭解說的,樑王不僅不能怪罪他,還要陪着笑臉:“郭大俠,你再寬限幾日。讓孤再好好思量思量。”
“有什麼好思量的,要殺便殺,不殺便是不殺。”郭解很是不屑:“大王,你可”爲人才。能爲大王所用的纔是人才,不能爲大王所用的凡才比再大。也不是人才。周陽這種人,不能爲大王所用。不如殺了的好!”
“能爲孤所用的纔是人才?”樑王細品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轉動,越來越亮,彷彿九天之上的驕陽一般。
“依郭某之見,連周亞夫一起殺了,省得給大王添亂。”郭解更進一步。
若是把周亞夫和周陽父子全給殺了。他郭解一定會成爲名滿天下的刺客,比也不遜色。
“好!孤準了!此事就有勞郭大俠了!”樑王猛然間明白過來,郭解所言極是有理。周陽再會打仗。不爲他所用,還是人才嗎?不如殺了的好。
“大王,你終於想通了!”郭解大是歡喜,他終於有名垂後世的機會了,可以與戰國時期那些著名的刺客專諸、要離、荊柯齊名了。
“來人,給部罪去信,就說孤允了。”粱王大是歡喜,濃眉一擰道:“不過,在做這事之前,還得做一件事。有勞郭大俠出手,爲孤清除異己。”
只用了“異己”二字,沒有點名,郭解也知道是指的哪些人,那就是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了。當然,四人在樑王府中的知交好友,也在清除之列。
若是不把他們給清除了,刺殺之事遲只會泄露,那麼,他就會大禍
頭。
這是必須的,郭解欣然應允:“不就幾隻豬狗,舉手之勞罷了。
羊勝、公孫詭二人一直忌恨韓安國,一聞是言,大是歡喜,忙着讚頌粱王英明。
“大王!”就在這時,韓安國急匆匆的衝進來,準備向樑王稟報大事。
“來得正好!”郭解嘴角掠過一抹冷酷的笑容,楚喬仗劍而起,對着韓安國就是一劍刺了過去。
劍出如風,劍勢凌厲無儔,不愧是江湖大俠弟子。
韓安國久歷戰陣,身手也是不錯,雖是事起突然,仍是臨危不懼。一晃身形,閃了開去。他是明悟之人,念頭一轉,便知其意,喝道:“住手!我有要事稟報大王!”
楚喬根本就不理睬,運劍如風。直朝韓安國身上招呼。韓安國只得拔劍相迎,一邊打,一邊道:“大王。欲圖大事,正其時矣!皇上廢了皇后之後,又把大行令和南皮侯給殺了。竇嬰的太傅已經罷免,太子孤立,廢太子正其時,大王何不助皇上一臂之力!”
“你說什麼?皇上殺了慄青那頭蠢豬?”樑王驚訝不置:“住手,住手,快住手!”
楚喬萬分不願,可是,樑王已經開口了,只得停手。他心有不甘。握劍在手,虎視韓安國,只要有機會,就給韓安國一下狠的。
韓安國喘口粗氣,瞪了一眼楚喬:“大王,皇上不僅殺了慄青。太后還把慄娘娘打入了冷宮,奪了她的美人之位。太子宮中無依,外無大臣相助,已經孤立無援了,其廢只是早晚間事,大王何必在此時節外生枝呢?”
“皇上這是要廢太子啊!”只要不是豬頭,都能明白景帝的意圖了。樑王精明人,一眼便看穿了,搓着手,笑道:“這一天,孤可是等了數年啊!數年啊!”
“廢了太子,大王未必有機會。若不廢太子,大王一定無份,大王。何不助皇上一臂之力呢?”韓安國獻計。
“對對對!”樑王對這話深表贊成:“來人,給那些拿了孤好處的大臣們傳訊。要他們行動。別隻顧着拿孤的好處。他們也該做事了!”
“諾!”羊勝公孫詭應一聲。自去辦理。
“來人,把韓安國打入監牢。沒有孤的旨意,不許任何人與他說話。”粱王臉一沉。
“大王,臣何罪?”韓安國雖給樑王冷落,仍是忠心耿耿,卻未想到禍從天降,竟然給打入大牢。
樑王臉上一紅,一揮手,叫人把韓安國押了下去。韓安國忠心耿耿。急着前來稟報大事,樑王卻要置他於死地,樑王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無法回答韓安國的質問。
“大王,爲何不下手?”郭解很是不滿。
“郭大俠,此事波瀾乍起,若是現在殺了韓安國,會引起朝廷的關注,還是先緩緩。
孤如今要處理大事,不能節外生枝。”樑王眼睛特別明亮,很是輕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等着廢太子的日子。卻是一直沒有等到 現在,終於等到了,他特別歡喜。
正如韓安國所說,廢了太子。樑王未必能成大事。可是,若不廢太子,樑王一定沒份。粱王的勢力在他的授意下,全面出動了。
默熾
淮南,淮南王府。
淮南王劉安與準南八公在座。正在商議大事。
“大王,此是天授之機,我們也該動了。”李尚急吼吼的道。
“是呀,大王!”淮南八公的其他六人忙着附和,獨有雷被閉口不言。
“不!”劉安笑道:“此事。樑王會第一個跳出來,就讓他去跳吧。我們看着便是。孤接着撰《鴻烈》。”
《鴻烈》,就是流傳於世的《淮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