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無序的蹄聲響起,濺起一片煙塵。
正是軍臣單于和一衆大臣。以及匈奴兵士拍馬疾趕,他們要趕去的地方,正是大火熊熊燃燒之處。
這事太過驚人了,軍臣單于是奔出老遠一段距離,這纔想起,應該調兵前來,一是看能不能救點牛羊出來,二是準備痛擊漢軍。
此時此刻,對於軍臣單于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牛羊,能救多少是多少,至於牧民,他倒不怎麼放在心上。牧民雖然重要,畢竟多是些婦孺老弱,匈奴貴壯賤老,於這些老弱婦孺不怎麼關心,死也好,活也罷,無足輕重。
牛羊就不同了,這可是他五十萬大軍的食物,比起牧民更形重要。是以,軍臣單于決定把救牛羊放在第一位,救牧民反倒在其次了。
沒奔行多久,夾雜在空氣中的焦糊味越來越濃烈。一開始倒是肉香撲鼻,讓人聞着就流口水,可是,到了後來,卻是焦糊得刺鼻,讓人聞着難受。
匈奴以牛羊爲食,吃過的牛羊不知道有多少,一聞就能聞出牛羊肉的味道。以他們精於辨別的本領,很快就辨別出,這些焦糊的味道中,除了牛羊肉味外,還有一種讓人作嘔的肉味。儘管匈奴以肉爲食,卻是沒有聞過這種肉味,不少人暗自嘀咕,這是何種肉味,聞着有些香,卻是提不起食慾。
軍臣單于聰明人,只一轉念間就明白過來,這是人肉味道。不用想也知道,這必然是牧民正在上演大烤人肉。
在大草原上,一旦火起,那速度非常驚人,靠雙腿是不可能有火跑得快。漢軍既然是來殺戮的,豈能放過牧民?不是把牧殺了,就是把馬匹給奪了,沒有了馬匹的牧民能逃得掉?
雖然牧民沒有牛羊重要,可是,那也是幾十萬之多呀,要是全部給漢軍殺了,那損失不是一般的重,是很重。他們裡面有不少婦人,有不少童子,婦人會生孩子,童子會長大,一旦損失了,匈奴的口衆會減少不少啊。
說到口衆,這是匈奴永遠的痛。匈奴雖然強橫,其人口不過是漢朝的幾十分之一,根本就沒法比。若是漢朝損失幾十萬人口,於大局沒多大影響,在匈奴就是痛不可擋了。
漢軍這一招夠狠,狠得讓人想罵都找不詞。軍臣單于是咬了半天的牙,牙齒崩掉幾顆,卻是一個罵人的字都沒有罵出來,只能把一腔憤恨窩在胸中,憋得臉色發青。
越是往前,空氣中焦糊的肉類混合味道越是濃烈,有不少人忍受不住,開始乾嘔起來。
軍臣單于緊牙強忍。沒過多久,也是忍不住了,伏在馬背上,大聲嘔吐起來。
他征戰一輩子,殺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砍下的頭顱可以堆出一座人頭山,趟過的血河多過了草原上的湖泊,血腥對他來說,就跟美酒一個味。可是。空氣中的焦糊味實在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不得不嘔。
軍臣單于不僅嘔,竟然連黃膽水都嘔出來了,嘔得眼淚花花的,好象個的給父親蠻不講理痛打一頓的委屈孩子。
在得得的蹄聲中。夾雜着陣陣嘔吐聲,匯成了一幅奇景。是匈奴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奇景,就是頭曼單于敗於河套,冒頓單于圍住漢高祖劉邦也沒有如此奇事出現,匈奴又開了一個先例!
火光燭天,烈焰熊熊,熱浪遠遠就撲了過來,令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胯下戰馬,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軍臣單于很想靠近集,狠狠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戰馬一聲悲鳴,就是不往前衝,只在原地打轉。
軍臣單于不肯甘休,又是狠狠幾鞭抽下去,戰馬仍是不前進,只得作罷。
這是一個巨大的火場,足有上百里方圓,在如此火場中,就是螞蟻也別想活出來,更別說人和牛羊了。軍臣單于不得不接受,在這裡的牛羊、牧民不會有一個倖存的殘酷事實。
左手按在刀柄上,死死的握着,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太過用力。眼角開裂,滲出絲絲鮮血,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出來,手指着大火,發起毒誓:“周陽,你好狠的心腸!你竟然用火攻,把本單于的牛羊、牧民活活燒死!本單于在此向崑崙神起誓:此生與你誓不兩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拔出彎刀,戈破手指,任由鮮血滴在地上。
此時此刻的軍臣單于活脫一頭怒獅,隨時可能失控,一衆大臣誰也不敢說話,誰也不敢相勸,更不敢靠近,躲得遠遠的。
過了好一陣,軍臣單于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帶領軍隊,衝向下一個火場。寄希糾救些牛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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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氣得吐血,連自殺的念頭都有的軍臣單于正好相反,周陽他們是歡喜無限,樂不可支,人人臉上洋溢着笑容,開心的笑容!
“舉隆”。
如雷鳴般的蹄聲響起,濺起的煙塵,把天空上的月亮都遮住了。
這是周陽他們繳獲的駿馬。牧民把駿馬關在帳幕裡,一圈一圈的,少則數匹,多則十數匹,其至數十上百匹。把牧民一殺,只需要去趕便是,一趕一大羣,沒多久功夫,周陽他們就有了數以千計的駿馬。
今天晚上月亮高懸,雖然不是月黑風高的殺人夜,卻也適合殺人。
殺人嘛,得依自己的需要來定,不需要天氣來左右,周陽決定今晚殺人。佔心二了朵個痛陽他們襲擊了一個又一個營地。骯。不不知道光顧了多少個牧民營地。
匈奴沉浸在勝利的夢想中,在營地之中載歌載舞,歡快異常。他們哪裡想得到,今晚竟是他們的死亡之夜。當週陽他們趕到時,不少匈奴正在歌舞狂歡,更有人把他們當作了匈奴軍隊,捧着馬奶子,端着羊肉,前來迎接。
然而。此時的周陽他們酒足飯飽。哪有肚子再吃,毫不客氣用漢劍 砍下他們的頭顱,趕走駿馬,一把火把營地化爲灰燼。
前半夜襲擊營地,十有八九會遇到匈奴的歡迎。後半夜,匈奴跳累了,唱渴了,狂歡得盡興了,在帳幕裡呼呼大睡。睡夢之中,蹄聲如雷,他們迷迷糊糊中。根本就沒有搞明白怎麼回事,就給漢軍殺死。
這一夜。是匈奴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屠殺之夜。一夜之間,數十萬牧民不是給殺死,就是給燒死。
與他們一起斃命的,還有數以百萬計的牛羊,給搶走的還有數以萬計的駿馬。
一夜之間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在匈奴歷史上還沒有過,即使蒙恬的河套之戰也沒有做到。河套之戰,匈奴雖然損失了四十多萬軍隊,那也是在打了好多天的情況下實現的。
而眼前發生的,僅僅是一個晚上。那是何等的驚人!
縱然是中國歷史上那些著名的大戰也是比不了,諸如長平大戰,河套之戰。在殺人數量上,大爲遜色。
當然,這只是牧民。不是軍隊。要是一夜之間蕩平如此之多的軍隊,那就是空前絕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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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顧的營地越多,弄到手的駿馬越多,在夜晚中,無法點數,周陽只知道很多,究竟有多少,那是無從得知。
到了天亮,周陽放眼一望嚇了一大跳,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駿馬之多,多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一望眼去,根本就望不到頭。粗略估算,沒有十萬之數,六七萬總是有的。
漢軍接連幾個勝仗,繳獲的戰馬加起來。也不過十萬之數。周陽一晚上就弄到六七萬之多,再加上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這馬匹會是多少?沒有二十萬,也不會差得太遠。
戰馬是漢朝最急需之物,一旦有這麼多的駿馬落到漢朝手裡,那麼,漢朝的實力將會倍增,不僅可以用來組建規模龐大的騎兵,還可以用來改良馬種,要不了幾年,漢朝的馬匹就會多得嚇人,要多少有多少。
這前景非常美妙,美妙得足以讓人睡着了都會笑醒。
問題是,就是來得太突然了點,大大的出乎周陽意料。
其實,匈奴這次南下,數十萬牧民趕來的馬匹,沒有一百萬。也有六七十萬。周陽他們並沒有全部弄到手,畢竟這次的主要任務是燒掉匈奴的福重,時間緊迫,不可能每一個營地都光顧。更不可能。光顧的營地,一匹馬也不落下。落下的,全給燒死。
“天啊!好多!”趙破奴尖叫一聲,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了。
周陽吸口氣。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趙破奴,飛將軍他們在哪裡?你可查到了?”
趙破奴有些不好意思:。大帥,我光顧着殺人了,這事辦得不是太用心
如此大殺,一輩子不見得能遇上一回,誰都會興奮,忘掉其他的事很正常。周陽擺擺手道:“無妨。傳令,往左去。”
“大帥,爲何要往左?”趙破奴有些驚訝。
“我們的人來了,只不知是哪一路。”周陽一拉馬頭,面向左邊。
“大帥又如何得知?”趙破奴很是詫異。一臉的不信。
“聽出來的!你聽,蹄聲如此之響,肯定是我們的人趕着馬匹前來了。”周陽非常肯定。
一語提醒了趙破奴,凝神細聽之下,果然在遠遠傳來悶雷似的聲音,不用響也知道,這是不計其數的馬匹在奔馳。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能有如此之多馬匹奔馳,肯定是漢軍了,不可能是匈奴。
對周陽的耳力之佳,趙破奴驚訝不已,這距離好遠,他根本就沒有聽出來,要不是周陽提醒,還不知道要何時才能發現。
趕着駿馬向左馳去,沒行多久,就見前面出現一朵巨大的烏雲。正是給馬蹄濺起的煙塵。
在烏雲下,一面帥旗迎風招展,舒捲如畫,格外美麗,上書一個斗大的“程”字。帥旗下一員虎將,身材高大,異於常人,威風凜凜,宛若天神。不是程不識還能是誰?
程不識一見周字大旗,一夾馬背,疾馳而來。人還沒到,遠遠就吼了起來,臉上帶着興奮之色,好象久別的孩子見到親人似的歡喜。
只可惜,蹄聳如雷,把他的聲浪給淹沒了,沒人能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聽不清沒關係,還可以比利嘛,程不識的兩根大拇指都快把天頂破了。那是在讚揚周陽。讚揚周陽的這一妙計。
當初,得知匈奴啓用了血誓後,程不識、李廣他們深知匈奴的血誓意味着什麼,擔心得不得了。周陽提出要再次深入大漠,他和李廣很是擔心,最後拗不過周陽。這才同意。後來,得知周陽要用火攻匈奴牧民,這才明白過來。
從那時開始,他就知道。這次襲擊,必然是收穫極豐,馬匹之多會超過他的想象。可是,當駿馬到手時。方纔知道,遠遠超過了他最好的設想。
他最好的設想左,二有十萬駿馬的繳獲就不錯他自只弄到手的馬以,壓不多就有這個數了,再加上李廣、周陽、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這馬匹何止十萬之數。
程不識這一路馳來,不是馳來的,是飛來的,好象長了翅膀一般輕快。
“大帥”。程不識馳到近前,想讚揚,卻是找不到讚美的言辭,只有再次堅起大拇指。
殺了那麼多牧民,燒了牛羊,斷了匈奴的輻重。繳獲這麼多的駿馬,任何言語都不能讚美了。
兩隊合在一處。這聲勢更壯。程不識這才說起經過,和周陽的經歷相似,匈奴熱情招待這類事情,遇到的不知道有多少。
當然,這事的結論很明顯:那就是漢朝在匈奴面前數十年沒有擡起頭,才造成這種結果。要是漢朝象如今這般,給匈奴狠揍,諒他們也不敢再有此種舉動。
沒行多久,公孫賀趕到。他們的收穫也不三隊合在一起。這馬匹早超過十萬之數了。
等到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尋着蹄聲趕來匯合,這聲勢之雄壯,遠非筆墨所能形容。此時的馬匹,已經接近二十萬之數了。
二十萬匹駿馬在大漠上奔馳,那是何等的驚天動地?不說別的,光是那蹄聲,就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耳膜隱隱生疼。
除了李廣,其他的人都匯在一起了,衆人不由得爲李廣擔心。
以李廣名將的才略,給匈奴打掉的可能性並不大,周陽他們雖是不免幾分擔憂,卻也不是太擔心。李廣遲遲不來匯合,說明他的收穫很豐厚。
周陽他們的猜測完全正確。等到李廣趕來相會時,他趕來的駿馬就有八萬多匹,是這幾支漢軍裡最多一支了。
把所有馬匹加起來,沒有三十萬,相差也不大了。具體數字。只能等到回去後,再行清點了,這隻能是粗略估計。
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收穫,除了周陽謀利得好,漢軍行動神速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是匈奴牧民以部族爲單個集中南下,往往一個甚至數個、十數全部族集中在一起,這就大爲方便了漢軍的行動。
若是等到他們圈定了水草地,就會象豆子一樣撒野在千里草原上,那就不好收拾了。
一見李廣的面,程不識埋怨起來:“飛將軍,你怎麼遲遲不歸呀?我們可是爲你擔心?”
“你們都給匈奴請過客了?”李廣有些不滿的問道。
“是呀!這又怎麼了?”公孫賀很是奇怪的反問。
“一說我就來氣。匈奴好幾次要請我喝酒吃肉,酒遞到手裡,他們就識破我們是漢軍了。”李廣仍是有些遺憾的嘀咕起來:“匈奴對你們熱情,對我卻是”哼!他們不清我吃。我還不能殺了他們,自個吃?”
殺了匈奴自個吃,和匈奴請你吃喝之後再殺,這感覺還真是不同。李廣是唯一一個沒有得到如此待遇的將領了,誰叫他是飛將軍,名氣那般大,匈奴識得他呢?
“是以,你就氣不過,狠狠的殺,最後纔回來?”程不識對李廣最走了解,一語道破李廣用心。
“可不是嘛!”李廣嘀咕一句,引得衆人大笑。
衆人聚在一起,趕着駿馬,朝南駛去。在馬上有說有笑,開心不已。
“大帥,大帥”。正行間。趙破奴疾馳而來,喘着粗氣,稟報道:。大帥,前面安現匈奴的軍隊。”
“匈奴來了?。李廣嘴快之人,嚷了起來:“現在纔來,也太遲了吧!”右手一伸,按在了大黃弓上,眼裡光芒閃爍:“我的大黃弓,又可以飲匈奴的鮮血了!”
“有多少人?”周陽開始詢問軍情了。
“稟大帥,人很多,有十來萬趙破奴有些心驚:“單于也在。他們正向我們追來,濺起的煙塵,好象一朵烏雲,匈奴大軍鋪天蓋地的壓來
“十萬?”程不識有些吃驚了:“來得真夠快的。”
早就料想到匈奴會追來,只是沒有想到是十萬大軍。軍臣單于是聰明人,雖是氣惱不已,最後冷靜下來,一番思索,得出結論,漢軍此番前來大漠人數不會太多,必然是漢朝的騎兵。
說起騎兵,軍臣單于的膽兒又壯了。那可是匈奴的看家本領,漢朝騎兵人數不多。他調來十萬大軍,一定能把漢朝的騎兵給收拾了。
要是把漢朝的騎兵給收拾了,雖是損失了這麼多的牧民牛羊,那也值了。
要知道,漢朝的騎兵是行等的難得,每一個都是寶貝,不象匈奴,騎兵不值錢。隨便拎一個出都是騎兵。沒有了騎兵的漢軍,那就是沒有利爪的狼,沒有了殺傷力。
李廣臉上的喜悅消失不見,一臉的凝重:“十萬匈奴壓來,不好對付。我們一面要與匈奴大戰,還要保護馬匹。這些馬匹。可是寶貝,不能損失了
馬匹對於漢朝太重要了。要是把這三十萬匹戰馬弄回漢朝,那就是一今天大的勝利。
“大帥,怎麼辦?是打。還是撤?”公孫賀眉頭緊擰:“雖然們想過匈奴會追來,我們要迎頭痛擊,卻是沒有想到是如此之多。”
“多了,一樣可以迎頭痛擊!”周陽卻是古井不波:“我要讓單于知道,什麼叫雷霆萬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