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能真的就這麼簡單發賣了去。
唐奇很清楚，劉徹之所以允許將八牛犁發賣給世家，爲的是讓這些世家代替中原移民去鞏固邊疆。
所以才配合以清查田冊、人口的行動，逼迫世家大族把目光放到更遠的北邊。
既然知道皇帝的心思，唐奇肯定多少也要搞點配合。
“八牛犁製作複雜，成本不低，所以如果單獨售賣的話，五千文錢每架！”
唐奇淡淡的丟下個炸彈。
果不其然，衆人瞬間爆炸。
“五千文也太貴了！”
“如果是別的也就算了，可八牛犁說穿了也就是個農具，如何能賣這麼貴的價錢？”
“這要是多買點，何時才能回本！”
“大農令，你也太狠了吧！”
對動輒家財萬貫的世家大族來說，五千錢的確不算多。
如果是用來投資酒樓、楚館，甚至走私交易，別說五千文，十幾萬文也跟打水漂似的。
可那不是農具嘛！
農具要是都這麼貴，再加上不小的人力物力投入，那要種多少年的田才能回本？
何況要買肯定不止買一架，在座的有誰家裡不是良田萬畝起步？
加上又已經打定主意要去朔方墾荒，就算家底少點的，怎麼着也得要個十幾架吧？
那可就是好幾萬錢！
這生意做不得！
可八牛犁的好處顯而易見，讓人見了就不想再去用傳統的二牛犁湊活。
真不買吧，又心癢癢！
公孫浩因爲年紀最大又出身最高，被一衆老頭子推舉出來：“大農令，你說只買一架是這個價錢，那要是一次性多買點的話，是不是能便宜點？”
衆人都是點頭。
要是買多有折扣，大不了幾家比較親近的湊在一起買。
面子上是不太好看，總比真傷筋動骨強。
唐奇卻冷酷搖頭：“多買不打折，不過本官爲國家大計倒是願意有所犧牲，諸位若是對朝廷有大貢獻的，倒是可以打個對摺！”
對摺就是兩千五百文錢，約合兩吊半。
作爲農具來說還是有些貴了，卻也不至於不能接受。
於是衆人開始冥思苦想，所謂“對朝廷有大貢獻”，究竟是個什麼說法？
在座都是聰明人，倒是沒人問出“我家誰誰誰是當朝什麼什麼官，算不算貢獻”這種蠢問題。
並且很快，就有不少人明白過來。
例如韋成就叫來貼身僕從，耳提面命幾句。
那僕從點點頭，很快離開唐家莊園，快馬向長安而去。
不僅僅是他一個，瞬間好幾十人離開莊子，飛馬奔向長安，並且人越來越多。
等待的時間裡，倒也沒人再繼續追問價格問題，反倒詢問起了八牛犁在技術和實際操作方面的建議。
唐奇對此表示：“我們的售後很完備，每家每戶都會配備三套技術手冊，保準看過後就能輕易上手。”
上手當然指的不是怎麼犁地，那基本是個老農研究研究都能弄明白。
主要還是些小毛病的維修，八牛犁那麼大，價格又那麼高，如果每架出問題都要換新的，那成本就太高了些。
所以聽到唐奇的保證後，衆人更加滿意。
傍晚。
按照唐奇的吩咐，莊子中開始備上流水席。
衆人邊吃邊聊，偶爾閒得發慌的，還能在莊戶指導下親手去體驗體驗八牛犁的耕作。
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陸續有家僕歸來，第一個便是那韋成派出的家丁。
在得到家丁肯定的回覆後，韋成嚥下一坨肥膩膩的紅燒肉：“大農令，我京兆韋氏認購朔方郡荒蕪土地共五萬畝，地契在此，不知算不算對朝局有大貢獻？”
唐奇露出肯定的笑容：“爲君分憂如何不算？百架以內，韋老大人儘管開口，我給您打對摺！”
賭贏了！
在衆人或羨慕或默契的視線中，韋成矜持的撫摸鬍鬚：“如此，就先來一百架吧，何時能夠提貨？”
“只要韋老大人方便，今日便可。”
“當然方便！”韋成笑眯眯的點了個隨從，“韋福，你派個人去府裡提前過來，然後親自跟大農令的人交接錢貨。記住了，必須得是新錢，知道嗎？”
圓滾滾胖嘟嘟的韋福當即領命，跟着一個高大壯士的護衛走遠了。
卻說爲了保證豆油保密，衆人聚集的院子雖然在唐莊內，但只能算作外圍中的外圍，連莊戶人家都看不到幾個。
眼見韋福的身影慢慢消失，許多方纔還好整以暇的家主，此時都不約而同的焦急起來。
自家派出去的人呢，怎麼還不來！
鬼知道那八牛犁有多少存活，來晚了怎麼辦！
就算以後能夠補上，可早買一天，就能早早運到地裡去開荒！
好在藍田縣離長安着實不遠，立刻便有先派出去的家人陸陸續續回來。
成交量，自然也不斷上升。
一衆世家，最低的也如韋成般認購了五萬畝，財大氣粗點的，甚至連十萬畝的都有！
要不是衛大將軍打下來的土地夠大，說不定都喂不飽他們！
之所以如此大方也是有原因的，絕非真的是世家家主們人傻錢多。
自秦開國以來，朝廷就鼓勵農耕，尤其鼓勵墾荒。
無論百姓還是豪族，只要向官府報備，並且由官府派人確定要開墾的地方的確是無主荒地，就不存在買地的問題！
並且在有的年代，新墾的耕地還能免除一年到三年不等的稅賦！
漢承秦制，在鼓勵墾荒方面自然也都是一樣。
從壞的方面看，這也給那些想強制圈地的世家豪強鑽法律空子的機會。
可只以現在來論，朔方那麼大的土地，不是草原就是戈壁、淺灘、林地。
除了少量已經納入軍屯的耕地外，難道不都是無主荒地？
不要錢的！
開墾出來還能免稅！
要花錢的地方，無非就是人力和運輸。
所以家底再淺薄的世家，吞下個幾萬畝那是輕輕鬆鬆。
要不是由於朝廷還在清查隱戶，讓各家能拿出的人手肯定都會縮水，說不定認購的還會更多！
要知道，因爲劉徹突然一副要和世家豪強死槓到底的模樣，京兆周邊最快得到消息的人，無不是驚怒交加。
這就直接導致，聚集在這裡的世家豪強，少說也得有好幾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