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華的眉頭皺了起來。
軍工研發系統的這個頑疾，已經不是一兩天了，主機廠和配套廠之間的問題，一直都是存在的。
就拿生產坦克來說，需要上萬個零件，主機廠不可能生產所有的零件，哪怕就算是一機廠規模龐大，連柴油機都能自己生產，但是，柴油機裡面的某些零件，比如發電機，比如起動機等等，都是外購的，畢竟，需求量不大，自己生產不划算。
這樣，就有了一些配套的工廠的存在，這個工廠，就是依附於主機廠的。
在平時的時候，他們或許就有一些產品缺陷，這些還能容忍，反正有軍代表擋着呢，質量不合格就不用，都推給軍代表就行了。但是，在研發新產品的時候，跟隨着的大麻煩就過來了。
想要讓他們配合着研發新的產品？可以，拿錢來！
沒有撥款，怎麼能研發？撥款過去了，他們纔開始動手，至於研發的進度？你可別催，主機廠就高人一等嗎？
當然不是這樣的，所有的工廠，都是平級的單位，我們給你們研發新產品，那可是在幫助你們，別不知好歹！
消極怠工怎麼了，磨洋工怎麼了？我們是幫助你們的！
研發的週期過去了，錢也花完了，接下來怎麼辦？當然是打報告，繼續要經費了，沒有經費，怎麼繼續研發？
於是，這種磨洋工，扯皮，就不停地輪迴着，直至把整個項目拖黃了。
當然，這取決於很多方面，比如說，雙方廠領導之間的關係，關係好了，說不定，那就重視一下，鼓起幹勁來搞一搞，關係不好，那就磨着去好了。
紅星機電廠，顯然是在磨洋工了，反正都是一個系統的，你能把我怎麼地？
這是在祝老這裡，祝老畢竟是從上面下來的，要高對方一頭，這樣才能強硬一下，如果要是宋偉澤他們，還敢說半個不高興？哼，不配合你又咋地？
火控系統的研發，是重中之重，彈道計算機，也是其中的關鍵一環，二代坦克項目和外貿的風暴坦克，其實是大同小異的，所以，現在實際上是祝老在給二代坦克項目推進進度呢。
毛洪坡個頭一米七左右，留着時髦的分頭，肚子也稍稍有些鼓起，看來平時是酒肉不缺，此時，他站在那裡，正在和祝老理論。
錢花完了，造出來的就是這種東西，所以，你們想要接着改進，那就再撥款過來！
“這風暴坦克，原本就是我們廠自籌資金研發的。”秦振華走了過來，臉色有些冰冷，向着對方說道：“給你們撥款，也是我們工廠的研發資金，所以，你們還想接着要，無休止的要，那是不可能的。”
秦振華話語一出，現場就冷靜下來了，衆人都望着這邊，祝老旁邊的王二柱，更是臉上一喜：“振華哥，你可算是回來了！他們紅星機電廠，一直都在磨洋工！”
“喂，小兄弟，你說話可得講分寸，誰磨洋工了？”毛洪坡聽到王二柱的話，很是不滿。
“從二代坦克項目上馬，三七工程引進，配套的數字式彈道計算機，就分配到了你們工廠，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你們拿出來的產品，不用說上坦克，直接在試驗檯上測試都不合格，這不是磨洋工又是什麼？”秦振華目光冰冷，向對方說道。
“這其中，已經要過四次經費了，前前後後，給你們撥款了快上百萬，拿出來的，就是這貨色？”祝老在一旁，也是有些怒意了。
還好，走的是二代坦克的賬目，並不是風暴坦克，否則，這種自籌資金研發的外貿坦克，就被這樣的吸血鬼給抽乾了。
年前，祝老注意到了火控系統的進展緩慢，當時就找了毛洪坡，對方叫苦連天，各種說辭，最後騙了二十萬回去，現在，拿來的，幾乎就沒什麼改動，現在，還來要經費！
“這原本在國內，就是頭一份，我們也是摸着石頭過河。”毛洪坡也來勁了：“你們知道我們廠的技術人員，加班了多少天？你們知道我們實驗過多少種焊接方式了？你們又不知道其中的難度，就想要成果，沒有多少次的失敗，哪來的最後的成功？”
毛洪坡振振有詞：“你們到底還想不想要火控計算機了？”
在系統內，只有我們紅星機電廠能做這個，除了我們，你們找誰去？
看在祝老是首都的領導的身份，不和他計較，但是，別人也這麼懟自己，自己可就受不了了。
你們這態度，我們憑啥幫你們？我今天要是拍屁股走了，沒幾天，你們就得上門來求我們！
在系統內，大家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誰不是笑臉相迎？你們今天這般的刁難，這是想要幹嘛？
面對着這樣的態度，秦振華也算是無語了，他的臉頰抽動了幾下，然後說道：“祝老，我個人建議，終止和紅星機電廠在彈道計算機上的合作。”
“什麼？”聽到了這話，毛洪坡頓時就惱了：“秦振華，你算老幾？你知道我們紅星機電廠，在系統內的地位嗎？終止和我們的合作？我們做不出來的，系統內，其他的工廠，更做不出來！告訴你，你們現在要是終止了，以後再求我們的話，那還得看我們心情好不好！”
“好了，你可以走了。”秦振華說道：“拿着你的破爛貨走吧，我們一機廠就當做是看走眼，找了個豬隊友。”
“你！”毛洪坡跺着腳，這個結局，他是絕對沒有想到，他親自過來，就是打算再要一筆研發經費的，現在，國家撥款很少，他們紅星機電廠，想要福利啥的，只能是從兄弟單位身上動手了。
他秦振華，還不是一丘之貉？去年請他們培訓數控機牀操作手，他們也沒少坑兄弟單位！
反正都是國家的資金，流到誰的口袋不是流？
好啊，居然讓我走？
毛洪坡絕對沒有想到這個結局，他只要堅持，一定會得到需要的撥款，以前，這種態度屢試不爽，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想到失算了，目光就更陰沉了。
“這彈道計算機，不僅僅是裝配在你們風暴坦克上的，還是裝配在二代坦克上的，秦振華，你今天把我趕走了，後果你想清楚了嗎？”
向後走了幾步，毛洪坡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