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逸打發走了那交警之後,就敲着二郎腿,直勾勾地看着元晞,等待她的答案。看他的架勢,是一定要元晞今兒給個說法了。
元晞撥了撥頭髮,有些無奈。
“我觀相算命,看緣,你我可無緣分。世間這麼多相師風水師,不少都是有真本事的,你何不去找他們?”元晞說道。
之前她即將邁入第二境界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從看相人的氣運中,汲取收納到一絲氣運,幫助自己望氣術的成長,再也不是以前的望氣術成長無門。這個汲取並不會傷害有損對方,只是對對方有要求,換一種說法,就是有緣人。
這種能力,在如今她邁入第二境界之後,更是明顯。
李景逸不是她的有緣人,自然她也不想再耗費這個精力。
元晞可不是那些在大街上拉着人就要算命的那些江湖騙子。
李景逸摸着下巴,挑眉看着元晞:“難道不是有緣人就不看?你看我們都遇到這麼多次了,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還能遇見這麼多次,也能說是沒緣分?”
李景逸很想用以前經常使用的手段,比如說摸出一沓錢直接砸過去,有錢能使鬼推磨,多砸一點錢中能砸開口。可現在,他卻直覺沒有這麼做,總覺得這麼做了……自己恐怕無法善了了吧。
李景逸很幸運,他的直覺救了他一命,纔沒讓他在元晞面前這麼放肆。
元晞皺眉,饒是她心無波動,也被李景逸纏得有些煩。
對了,李景逸是……阿鶴的朋友。
她心裡一動,驀地心軟了——
她猛地朝他看去,雙眸微睜,似乎有光華運轉流動,望氣術一開,每個人的本質都在她的眼中毫無保留的展現。
而李景逸,在元晞看過來的剎那,心猛地一跳!
他瞬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場壓住了自己,壓力四面八方而來,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了起來,額頭竟然冒出了冷汗。
他此刻的感受,就像是面對着他最害怕的爺爺。
望氣術的第一境界,以色看禍福富貧,色紅則富,色紫則貴,色黑則禍。
而現在的望氣術第二境界,不僅以色看,更以質論,氣清主貴,肥濁者主富,端正者主文,偏斜者主出武貴。又所謂紫氣如電、紅氣如霞、金氣如紗、黃氣如冠、白氣如雲、灰氣如霧、黑氣如煙、煞氣如潮、死氣如鐵。
而李景逸頭頂氣運,清氣有貴,氣柱偏斜,正是武貴。只是這偏斜只是很淡的趨勢,這代表着李景逸的未來,他只有走上這條路,才能夠應了他的貴命。
他的氣運華蓋旋轉浮動,閃電般的信息在其中浮現,也被元晞瞭然掌握。
“你出身富貴,從小不愁衣食,也不愁未來,還有什麼不滿的?”元晞一挑眉而道,眼中的望氣術並沒有散去。
李景逸扯着嘴角,笑得有些艱難:“這個,是人都能看出來的吧,你這還叫算命師嗎?”
可他發現了元晞的不同凡響,不用多說,她眼神中蘊含的強大壓力,他便已然深切體會到。這樣的元晞,顯然跟剛纔差距很大。
元晞翹起嘴角:“那我要說什麼?比如你的不甘心,你被你的長兄壓住了光芒,你試圖用這種方法來引起父母的注意,你不滿父母對自己的不重視……這些?”
一部分是她看出來的,一部分卻是她的推測。
李景逸她大概從吳清影那兒聽到了一些,無非就是紈絝子弟之類的。
但是元晞看到了李景逸的未來之路,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表裡如一的真正紈絝子弟,他是有想法,也有能力的。而氣運華蓋中顯示,他上有長兄,十分優秀。很顯然,在他這樣的家庭,父母長輩都會更加重視他的長兄,而不是他。
正如普遍的幼稚孩子們的做法,試圖用一些可笑的行徑引起父母的注意,李景逸做一個紈絝子弟,也是爲了引起自己父母的注意。
李景逸聽了元晞的話,體內的那股氣突然泄去。
“你……說得沒錯。”他表情猙獰痛苦起來,“對!憑什麼!我不比我大哥差,爲什麼父母長輩們的目光都在我大哥的身上而從來看不到我?難道我的一生就應該做一個碌碌無爲的公子哥兒?揮霍着父母的錢,做大家眼中的紈絝子弟?我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想法,可我爸媽卻從未希望或者期待我能做出什麼事業來!他們想的,只要我不惹事,安安心心做個紈絝子弟就行了!”
他眼神中流動着痛苦的光芒,也是他一直來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沒錯,他不比大哥差到哪兒去,大哥畢業於京大,從小成績優秀,那他不也是收到了斯坦福的offer,又怎麼會差到哪兒去?
可爲什麼,家裡人寄予重望的,不是自己,而總是大哥呢?
對他的話,從來只有那一句——
“不要惹事就行。”
可他們關心過自己的想法嗎?關心過自己的未來嗎?關心自己想要走一條什麼樣的路嗎?
若不是遇到了席景鶴席爺,他還是那個不受重視的家中次子,而永遠不會走到今天這樣有分量的地位。
元晞默默,不說話,只是聽着。
等到李景逸的一番話脫口而出,都發泄完了,她輕輕一笑。
“我看你面相,應當是小時頑皮,性子跳脫,喜愛玩耍的吧。”元晞直言而道。
李景逸皺眉:“那又如何?”
“你身有貴命,家中從政,你覺得你的性子,適合從政嗎?”元晞用最直白淺顯的語氣說道。
李景逸默了默,卻不願意承認:“總不能用我小時候的性格來斷定我的一生……”
“那你是要你父母放棄從小到大都沉穩懂事的哥哥,將家族的未來交到你一個從小到大都不讓人省心的人身上?”元晞輕輕說道,“你的家族,應該是一步既錯,滿盤皆輸吧,你認爲,你的父母長輩們,能夠承受得起這樣的損失嗎?”
李景逸眸光一動,一時無語。
“你大概認爲你的父母不愛你,你的大哥也不愛你,但若是他們不愛你,你能有今天的肆無忌憚,一樣不缺?看看那些貧窮的人,你比起他們,擁有的更多,但你並不珍惜,反而抱怨自己擁有的太少。”
“這樣的你,你覺得我應該對你說什麼呢?”
李景逸身子一顫,頭,一點一點低了下去。
許久之後。
“……你說得沒錯。”李景逸苦笑,“是我貪心不足,想要的太多。”
若不是元晞的一番話,說得他醍醐灌頂,幡然醒悟,恐怕他還矇蔽在那怨氣之中,始終看不破,反而還在埋怨自己的父母與大哥吧。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確是比大哥更聰明,學習起來也更加的輕鬆。
但是,當自己完成了學習任務,滿大街地跑着玩兒,和朋友們四處去玩兒的時候,大哥坐在家中,一個不停的看書。
當他在國外放肆混浪、煩透了和圈子裡的那些人虛僞交往的時候,大哥剛上大學,就已經跟着父母在外交際應酬,嶄露頭角。
而在他回國之後肆意玩耍,到處交友,還沒有想過自己未來要做什麼的時候,大哥一畢業就進入體制,從基層開始慢慢往上爬了。
在以前,他從未去承擔過應該屬於自己的責任,現在又何必去企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大哥,是應該的。
父母他們,也沒錯。
元晞點點頭:“嗯,你好好想想吧。所以,我還約了人,你……”她示意了一下。
李景逸恍裡糊裡的搖晃着腦袋,站起身來,走出去了。
元晞翻手看了看錶。
席景鶴還沒來?
李景逸走後兩分鐘,席景鶴就來了。
“剛剛會所出了點事,處理了一下,抱歉,晞晞。”席景鶴在元晞對面坐下,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有些厭惡的意味。
會所的那個女人,認不清現實,還敢鬧到他面前來,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煩透了。
服務生走過來遞上菜單,他便隨意點了一杯咖啡。
“晚上想吃點什麼?”
“你呢?”
“沒什麼特別想吃的。”元晞不是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說隨意卻實則有自己的想法,她是說隨意,便真的隨意,無所謂。
席景鶴也瞭解元晞:“附近有一家西餐,嚐嚐嗎?”
元晞雖然不太喜歡,但也沒有拒絕,便點點頭:“好。”
“剛剛看到李景逸了嗎?”元晞突然說。
席景鶴一愣:“你認識李景逸?”
“爲他算了命,就是剛剛。”元晞一笑,簡單說了一下,卻也沒有說得太詳細,畢竟是李景逸的私事。
席景鶴道:“他的事,我也大概知道一點,只是沒有發表過意見,畢竟要他自己看開,現在你能說得他相通,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元晞嗯了一聲。
服務生走過來,端上來剛剛做好的熱拿鐵。
席景鶴喝了一口,猶豫了半天:“晞晞……你和祁靜然見面了?”他擡了擡手,竭力作出一副自然的模樣。
元晞卻看出了他的彆扭,輕輕笑了出來。
“你覺得我們會說些什麼?”她帶着笑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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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差不多該忙完的忙完了,接下來正式脫離三千黨,先說上一聲,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