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程雲星其實就有點不怎麼願意。
一方面是白素雪現在還在西京市,星星同學真的是捨不得離開。
這一次白素雪在西京市並不是待一兩天,而是要待一陣子的,最起碼也要等西京市這邊的一些事順利了。
目前樂章的班底,白素雪和馮飛兩個人自然是方樂和張曦月最信任的兩個人。
白素雪和方樂張曦月認識已經一年了,且不說深知方樂的本事,就說當初白素雪從萬江集團離開,就是下了不小的決心的,而李萬江沒有刁難反而對她很照顧,甚至生日還打電話問候,就是看在方樂的面子上。
而且張曦月對白素雪是真的信任,換句話說白素雪就等於是樂章的二把手,大權在握,無論是超市還是別的項目,白素雪都在參與。
當初方樂給白素雪的股份是原始股份,等於是利益捆綁。
星星同學真的是相當不捨。
在江中那一陣,星星同學雖然和白姐姐手都沒牽過的,但是星星同學卻很開心,最起碼白姐姐是很願意和他說話的,也很願意和他單獨相處。
用方樂的話來說就是,如果一個女孩子願意單獨和你吃飯、看電影、逛街,那麼就有很大的希望。
畢竟白姐姐不可能是貪圖星星同學的錢。
還有就是星星同學對農村有點恐懼感,沒有暖氣,環境也不好,比起學校都差遠了,看電視上農村人的生活就知道了。
可來了之後,祁遠山瞬間就讓星星同學感覺到了溫暖,師父真的是什麼都考慮到了。
“我昨天才回來,家裡也亂一些,原本想着你過兩天才來呢。”
祁遠山笑着道。
“謝謝師父。”
星星同學又道了一聲謝。
相比起方樂,程雲星其實和祁遠山不熟,雖然拜了師,其實互相都不怎麼了解。
這就像是領養的孩子,雖然是打算當親生孩子養的,可前期肯定要有一個熟悉階段。
“到了這兒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不要拘謹。”
祁遠山笑着道:“家裡除了來患者,也就是我一個人,你來了我還有個伴。”
“祁爺爺,我剛來的時候先到的方哥家,姨說了中午包餃子,到時候你和程醫生一塊過去吃飯。”
見到程雲星安頓好,馮飛給祁遠山打了聲招呼:“我順便回家一趟。”
“好。”
祁遠山笑着點了點頭,目送着馮飛出了門,這才笑着對程雲星說道:”這小子,現在跟着小樂也算是有了正經事幹了。“
“祁伯!”
馮飛剛走一會兒,祁遠山和程雲星在爐子邊上烤着火,喝着茶,門口就有人進來了。
一對年輕夫婦抱着一位七八歲的小男孩。
“來,進來吧。”
祁遠山起身招呼。
青年夫婦並不是方家坪的人,是鄰村的,和馮飛一個村,祁遠山也認識。
“祁伯,你這一段時間不在,我們給孩子看病都沒地方去了。”
男人一邊在就診桌邊上坐下,一邊說着:“前兩天孩子不對,來了之後才知道你不在,剛纔要不是在村口遇到馮飛,還不知道你回來了。”
“孩子病了好幾天了?”
祁遠山一邊觀察孩子,一邊問。
“是,病了好幾天了。”
男人道:“之前生病一直習慣找祁伯你看,這次你不在,我們也找了一位中醫,沒想到吃了藥反而嚴重了。”
“來。”
祁遠山向程雲星招了招手:“星星你先看看。”
“這是祁伯你收的徒弟?”
男人問祁遠山。
祁遠山在這兒這麼多年了,四鄰八鄉不少人都熟,不少患者前來都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沒有那麼拘束,說着話,聊着天。
“是,才收的一個徒弟。”
祁遠山笑着道:“本來就有底子,和方樂是同學,也是大學生。”
“那可了不得。”
男人驚訝的道。
方家坪的方樂現在在方家坪和周邊幾個村名氣還是很大的,特別是馮飛所在的村子。
畢竟馮飛現在也算是村上的名人了,短短的一年,在西京市那邊已經有上百人在給他幹活了,回來都是開着車,村上人都知道,馮飛能有現在,都是因爲方家坪的方樂。
程雲星在就診桌後面坐下,一邊伸手給孩子診脈,一邊查看情況。
孩子是不停的咳嗽,口中的痰卻粘黏不容易咔出。
”脈象滑數。“
程雲星鬆開孩子的手腕,問道:“除了咳嗽,還有什麼症狀嗎?”
“之前就是咳嗽,有白痰,對,還有拉稀,找醫生看過,吃了藥之後反而加重了,晚上的時候咳嗽非常嚴重。”
孩子的爸爸說道。
“之前用了什麼藥知道嗎?”
程雲星問。
“有呢。”孩子的媽媽把一張藥方遞給了程雲星。
要是去醫院看病,醫生開方之後抓了藥,藥方一般都會把藥方收回,患者能留下的也就是一張單純的醫囑,不過在外面診所或者村裡看病,藥方是可以帶走的。
程雲星接過藥方看了一下,是宣肺化痰止咳的方子。
“小朋友,自己能感覺到哪兒不舒服嗎?”
程雲星看過藥方,然後詢問小男孩。
“肚子……肚子不舒服.....“
程雲星聽着孩子的聲音,嗓子乾澀,聲音暗啞。
再看孩子的面色,面色通紅,剛纔摸脈的時候,程雲星也察覺到孩子的手心發熱,然後摸了一下腳心,腳心也是熱的。
“這是實熱之證?”
程雲星不太確定的看向祁遠山,祁遠山卻沒吭聲。
程雲星見到祁遠山不吭聲,又問了孩子幾句:“是肚子脹嗎,就像是吃多東西的感覺?”
“嗯。”
孩子點了點頭,程雲星又伸手在孩子的肚子上檢查,確認了一下位置。
“之前用了宣肺化痰的方子病情加重,再加上脈證都表現爲實熱之證,應該是實熱蘊結大腸腹實證,腹瀉拉稀應該是熱結旁流。”
程雲星又看向祁遠山,祁遠山依舊不吭聲。
見到祁遠山不吭聲,也沒有任何的表態,一時間星星同學也不能確定自己判斷的是不是準確,再次斟酌了起來。
想了一會兒,程雲星拿起筆寫了一個方子,然後遞給祁遠山:“師父,我覺得我判斷的沒錯,可以用大承氣湯加味。”
“你要覺得沒錯,那就用一劑試試看。”
祁遠山接過藥方在上面簽了字,然後拿去抓藥。
“回去吃上一劑,看看效果,明天再來。”
祁遠山把方子連帶抓好的藥一塊遞給了孩子的爸爸。
“祁伯,您這就不怕出問題,對自己的徒弟這麼自信?”
孩子的爸爸一邊接過藥方和藥一邊笑着問祁遠山。
“回去吃上一劑再看嘛。”
祁遠山笑了笑,都是老熟人了,互相瞭解,孩子的父母也不再說什麼,抱着孩子起身離去了。
“師父,孩子拉稀,大承氣湯可是有大黃的,這要是不對......”
等患者一家人走後,程雲星這才忐忑的問祁遠山。
“當醫生的,治病救人,就要爲患者操心。”
祁遠山緩緩道:“臨證的時候要有耐心,要仔細,小心辨證,要是自己覺得沒錯,就果斷用藥,真要出了問題,到時候就承擔責任,這個是沒辦法的事情。”
程雲星:“.......”
說實話,程雲星還是第一次遇到祁遠山這種師父。
之前在家裡,程雲星也上過手,遇到不確定的,就像剛纔,他都是試探性的問程載明或者程康誠,要是說的對,程康誠和程載明就會點頭,嗯,我們家星星厲害之類的,要是不對,就會指出錯誤。
這樣的教法固然不錯,可任何方式都要隨着情況改變,前期可以,到了後期就要放開,但是程康誠父子一直都是如此。
這也導致程雲星很少獨立應診,面對一些自己完全有把握的還好,稍微不確定的,就不自信了,邊上沒人肯定,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剛纔的病症程雲星就是如此,他一會兒覺得自己判斷沒錯,一會兒又不自信,想問祁遠山吧,祁遠山不吭聲,着實讓程雲星有點不知所措。
這也是和祁遠山不熟,星星同學再三求證,最終下了處方。
“當醫生都要一步一步來,很多時候我們是沒辦法指望其他人的,無論是老師也好,父母也好,都不可能一直跟着你,面對病患,心中要有慈悲,要謹慎,同時也要有膽魄。”
祁遠山笑了笑:“慢慢來吧,情況如何明天你就知道了。”
程雲星點了點頭,心中則是七上八下。
其實程雲星不知道的是,祁遠山在邊上,又怎麼可能看着他讓患者受罪,祁遠山沒吭聲,到最後下了處方都沒說什麼,其實就說明沒錯。
這個病症祁遠山也禁不住對程雲星刮目相看,能判斷清楚,用出大承氣湯,就很不容易了。
正如程雲星所說,孩子還拉稀,大承氣湯有大黃,要不是辨證無誤,怎麼能這麼用?
方樂說的不錯,程雲星底子不錯,就是缺乏歷練,是該好好帶一帶,倒是個不錯的好苗子。
這個弟子祁遠山也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