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樂是跟着程載明父子一起走進的王勝軍兒媳婦的病房。
因爲方樂的關係,王勝軍的兒媳婦住的雖然是普通病房,可也享受了一大半特需病房的待遇,主任醫師親自負責,主任醫師每天查房。
這要是換了別的患者,程載明這位科室副主任,副主任醫師,自然是不可能每天都過來的。
方樂和程載明父子一起走進病房的時候,病牀邊上的王勝軍父子急忙起身招呼。
“程主任,方樂,小程醫生。”
這個稱呼讓程雲星有些無語,爲什麼到了自己這兒就是小程醫生?
昨天王勝軍父子還不是很清楚醫院裡面的一些事情,只知道西京醫院很牛逼,可這邊醫生什麼情況,什麼分級,那是一概不懂,還以爲來了患者都和他們差不多。
昨天半天,還有大半晚上,和邊上兩張病牀的患者家屬聊天,王勝軍父子這才清楚人家醫院這邊的情況,才知道程載明這位副主任意味着什麼。
科室領導,排名第二,尋常患者都很難見到,像大多數的患者,程載明都不親自負責,也只是偶爾過來問一下。
瞭解了這些,王勝軍父子今天的態度和昨天是大不一樣,昨天王勝軍父子雖然依舊是謹小慎微,可今天對程載明多了幾分敬畏,對方樂更多了幾分感激。
程載明這種西京醫院的副主任,主任醫師,從某種程度上講,那可是比他們巒山縣的縣領導還要牛逼的存在。
巒山縣的領導自然是風光無限,可程載明沒有求到巒山縣的時候,反之,巒山縣偶爾還有可能求到程載明。
“嗯。”
程載明微笑着向王勝軍父子點了點頭,走到了病牀邊上問王勝軍的兒媳婦:“今天感覺怎麼樣,昨晚肚子還疼嗎?”
“昨晚還有點疼,不過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厲害了,今天早上的時候感覺舒服多了。”
“那就好,這說明胎氣慢慢順了。”
程載明說着話,坐到了病牀邊上,給王勝軍的兒媳婦診了脈,又做了一番檢查。
“嗯,一切良好,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好好養胎,心情愉悅,注意飲食,你已經生過一個孩子了,應該有經驗,產前一定要保證營養,過兩天就可以在醫院走動,這樣有利於生產。”
程載明交代道。
“嗯。”
王勝軍的兒媳婦點着頭。
“程主任,謝謝您。”
王勝軍急忙在邊上道謝。
“不要謝我,送你們來的是方樂,方子也是方樂開的。”
程載明笑了笑,這纔出了病房,程雲星也跟了出去。
“方樂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等程雲星父子走後,王勝軍對方樂又是一陣感謝。
方樂在病房和王勝軍父子說了會兒話,就出了病房,先一個人在醫院溜達了一會兒,然後就去了孫清平的住處。
孫清平還真在房間等着方樂,看到方樂,很是熱情的招呼:“小方來了,快坐。”
“您老就不怕我今天不來,耽誤了您的事?”
方樂笑着問。
“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就在家裡看看書,喝喝茶,沒事出去溜達兩圈,消消食,健健身。”
孫清平笑着道:“你早上練的那一套五禽戲很不錯,願意教給我嗎,老頭子我要是能學了,可能能多活幾年也說不準。”
“您老這話說的,有什麼不能教的。”
方樂笑着道:“當初華佗創出五禽戲,本就是爲了造福人類,這套五禽戲到了您手中,要比在我手中好。”
“哈哈,好,好。”
孫清平高興的連說了兩聲好。
什麼多活幾年之類的話,也只是孫清平的戲謔之言,開個玩笑,八十多歲的老人家了,活多少算是個夠?
作爲子女可能希望老人家多活幾年,可一般到了這個年齡的老人家,大都能看開,更何況孫清平是一代大醫,心態更是不同。
孫清平要這五禽戲,完全是出於醫者對這一套保健操的喜歡,想要研究推廣。
九十年代,各種操之類的還比較少,同時這個時期還有一個情況,那就是氣功熱。
從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末,氣功熱在國內一度橫行,而且還是光明正大,合法化的,甚至不少明星藝人、達官顯貴、政壇高官都對這些氣功大師非常追捧。
什麼氣功治病,氣功療傷之類的說法一度橫行,在全國很多地方都有市場,不僅如此,甚至還有專門的氣功方面的書籍,給一些氣功大師著樹立傳。
說實話,氣功熱着實害人不淺,說穿了就是一羣騙子,打着氣功的名頭招搖撞騙,騙了很多人。
這年頭,信氣功的人不少,可孫清平這樣的國手名家,自然清楚是怎麼回事,並不怎麼信,反而因爲一些人癡迷氣功,不吃藥,不打針,造成身體越來越差,病情越來越重。
孫清平其實是想把方樂的這一套五禽戲推廣出去,造福大衆的。
原本孫清平還有點擔心方樂不樂意。
畢竟方樂練的這一套五禽戲很正宗,動作流暢,呼吸配合圓潤,着實是有強身健體的功效,長期鍛鍊甚至可以延年益壽,這麼一套保健操,有的人是不願意輕易傳授與人的。
這年頭不少人的思想還是比較保守的,有什麼好東西自然是藏着掖着,中醫的流派之爭和門戶之見還是比較強的。
其實八九十年代,也算是最後一波中醫最後的一波餘熱期了。
一些民國時期的中醫名家一部分人還在世,再加上建國後很多年,國家的經濟發展緩慢,交通不便,現代醫學相對來說還比較落後,完全沒辦法和二十一世紀之後的情況相提並論。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傳統中醫還是有着屬於自己的一片自留地的,特別是在一些偏遠山村,小縣城,二線城市,中醫的受衆還是比較多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也着實成長起來了一部分比較有水準的傳統中醫,例如方樂重生前那個時空的李可李老,就是自學中醫,成爲一代國醫大師。
也正是因爲中醫還有着屬於自己的一片自留地,還有着一部分有水平的傳統中醫人,一些老思想老規矩也都在,門戶之見還是比較強的。
方樂的開明讓孫清平很是高興。
“五禽戲的動作比較多,我哪怕演示一遍,孫老您也可能記不全,這樣,我回去之後抽時間把五禽戲的草圖畫出來,多畫幾個角度,配上註解,然後給您老送來。”
方樂笑着對孫清平說道。
“好,好。”
孫清平高興的不行:“如果你能畫出來,我可以聯繫幫你出版,傳授你這套動作的人還在不在,可以署他和你的名。”
“我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方樂有點失落。
他這套五禽戲是重生前的父親傳給他的,到了這個時空,也等於天人永隔了,能不能回去,方樂一點把握都沒有,或許能,或許不能。
“不好意思。”
孫清平看到方樂的表情,還以爲人已經不在了,勾起了方樂的傷心往事。
“沒事。”
方樂笑了笑。
既來之,則安之,方樂也不是那種怨天尤人的人,就當是自己遠行了,畢竟自己也算是活着呢,只不過這次遠行,一去不回了。
“你也可以告訴我教你這套動作的前輩叫什麼,雖然已經......也可以署名,不枉在實踐走一遭。”
“就算了吧,前輩也不願意張揚,就不打擾了。”
方樂嘆了口氣。
署名?
無論是署父親方寒還是郭文淵郭老,都有小麻煩的。
這個年代交通不便,信息不發達,一些人隱姓埋名,甚至一些逃犯遠遁千里,改名換姓,可方樂知道,再過十來年或者二十年,隨着信息化時代的到來,哪怕是逃了二三十年的逃犯也逐漸被抓捕歸案。
這套五禽戲的價值方樂還是知道的,孫清平真要出了書,還是能在杏林界引起反響的,到時候有人查方寒是誰,郭文淵是誰,多少都是麻煩事。
“那行,那我就署你的名字。”
孫清平也沒勉強。
“您老署您的名字,更有助於推廣。”
方樂笑着道。
“呵呵。”
孫清平笑着道:“我今年已經八十有六,經歷過戰亂,經歷過饑荒,這一輩子能見的見了,不能見的也見了,豈會貪圖這點虛名。”
”隨您老吧。“
方樂也沒多說。
說過五禽戲,孫清平又和方樂探討中醫,原本孫清平是存了提點的心思,畢竟方樂願意把這麼一套珍貴的五禽戲交給他。
可聊着聊着,孫清平就不淡定了。
孫清平發現,方樂的見識和水平各方面竟然不比他差,特別是方樂有着後世六十年的經驗,江中院急診科更是有着比較成熟的中西醫結合的思路和經驗,在一些見識上,方樂甚至讓孫清平大吃一驚。
“中西醫的結合,絕對不是理論和成果上的結合,而是治療上的結合,就像是我們搬一個東西,一個人搬不起來,可以兩個人一起搬,三個人一起搬,絕對不是一個人把另一個人吃掉,增加力氣,吃掉另一個人,又能增加多少力氣呢?”
孫清平聽的是溢彩連連。
九幾年的時候,正是中西醫結合的概念被接受被實踐的時段,不少醫院都在嘗試,甚至一些傳統老中醫名家也都認可。
方樂這樣的說法,孫清平還是第一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