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以你的水平，完全沒有必要去急診科鍛鍊吧？”
晚上方樂在程載明家中蹭飯的時候，程載明在飯桌上吐槽：“因爲你，剛纔快下班的時候，我被老鄭數落了一頓，你說你，好端端的去什麼急診科？”
“嗯嗯！”
程雲星點着頭。
到目前爲止，星星同學依舊沒有發現自己到急診科的作用。
跟了方樂兩天，方樂要麼在處置室縫合，要麼去搶救室，參與的都是高大上的東西，就說今天這個破格救心湯，程星星這會兒還沒搞懂呢。
200克的附子，程雲星長這麼大都沒見人用過這麼大劑量。
“如果不接觸急診，再過十來年，30克附子都能嚇死人了。”
方樂笑着回答道。
“嗯，你說的對。”
程載明點了點頭，不由的想起上午的時候方樂說服他說的那一番話。
不說破格救心湯的劑量，就是《傷寒論》裡面四逆湯類方，後人用量也越來越保守了。
凡是牽扯到烏頭類藥材，大黃、石膏等一些藥效峻猛的藥物，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保守，安全。
就像方樂和孫清平說的那樣，隨着走街串巷式的行醫逐漸被淘汰，學院培養模式的普遍，新成長起來的中醫醫學生無論是在思維還是在魄力上都和之前的醫生沒法比。
學院式的培養，學生們的理論肯定是紮實的，可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見識少，歷練少，大多數人對藥材的藥性的瞭解都來源於教材課本，沒有親自接觸，沒有親自嘗試，對藥材還是缺乏足夠的認識。
就說破格救心湯，李可李老是最爲擅長使用大劑量附子的一位名家，而李老本人也是自學成材，李老一生之所以敢大劑量使用附子，正是因爲李老和其弟子是親自嘗試過附子的。
親自嘗試，瞭解其毒性，用李老的話來說就是，既然要用附子，肯定就要了解附子，書上寫的遠不如自己用過的踏實，就像是小馬過河一樣，只有自己親自趟過去，才能真正知道水有多深。
方樂在重生前，也是親自嘗試過很多中藥材的，對附子也有了解。
一般來說，附子經過高溫煎煮之後，毒性就會降低，正常來說，30克左右的附子，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正常人只要不是直接服用，而是經過煎煮，50克的附子也不會對人有太大的影響，有的會出現嘔吐泄瀉等一些症狀，可絕對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不僅僅是附子，像細辛、生半夏、吳茱萸等，李老也都親口嘗過，正是因爲有着這種精神，李老一生纔敢大劑量使用附子等藥物，並且多次挽大廈於將傾，治好過不少危重患者。
歷史上很多中醫名家都是從辯藥，識藥開始接觸中醫，只有掌握了藥材的藥效和藥性，在實際的臨牀中才能真正的把握劑量，而不是紙上談兵。
正常人哪怕寫字，拿起筆的時候都要先在邊上劃兩下，試一試筆的書寫流暢度，更何況是治病救人？
自從張曦月走後，方樂這幾天幾乎天天都在程雲星家蹭飯，吃過飯就和程載明父子聊天，晚上九點多才回去。
回到住處，家裡的座機有着未接來電顯示，方樂就知道是張曦月打過電話，目前西京市這邊的座機也就老家的堂嫂江秋娥和張曦月知道。
方樂撥了過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方樂！”
張曦月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了出來，聽着張曦月的聲音，方樂都能聽出張曦月對他的思念。
“嗯，剛剛從程叔叔家回來。”
方樂笑着問：“這會兒了怎麼還沒睡？”
“還不到十點呢。”
張曦月道：“和白姐姐出來參觀萬江集團的幾家工廠，現在在酒店呢。”
“張總巡視，工廠那邊負責人肯定嚇壞了吧？”
方樂笑着打趣。
“你又笑話人家。”
張曦月埋怨了一句，然後興致勃勃的給方樂說着這兩天的經歷。
算起來，張曦月去了江中其實也沒幾天，擔任萬江集團的副總，白素雪陪着參觀工廠，很多事情對張曦月來說都是既新鮮又緊張的。
“嗯，你現在不太懂，就跟着小白，多看，多學，不要急着參與，有什麼疑惑直接問，也不要怕丟人。”
方樂給張曦月叮囑着。
“嗯，不過你說的沒錯呢，這邊的負責人一整天都陪着，晚上吃飯還敬酒，不過我不喝，他們也不敢勉強。”
“嗯，反正咱們就是打醬油的，李萬江心中有數。”
方樂笑着道。
“打醬油？”
方樂嘴裡面蹦出來的新詞總是讓張曦月覺的驚奇。
“你這個形容倒是很形象呢。”
陪着張曦月聊了一個多小時，方樂也慢慢的給張曦月滲透一些自己知道的東西，讓張曦月去消化。
......
早上，方樂和程雲星跟着韓勝學來到觀察室的時候，柳健民已經醒了。
昨天第一劑藥之後，每隔三小時，柳健民繼續再用一劑藥，三小時一次，最後一劑藥已經是凌晨時分了，然後睡到天亮，六點半就醒了。
再看柳健民，已經有了些許精神，神志也完全清醒。
韓勝學走到病牀邊上，掀開被子查看柳健民的情況，雙腿浮腫已經消退了。
“恢復的不錯呀。”
“嗯，昨晚我們家老柳睡的還不錯，看上去好多了。”
柳健民的愛人站在邊上，感激的道：“還要謝謝韓主任還有方醫生。”
“謝謝韓主任，謝謝方醫生。”
柳健民也感激的道謝。
“恢復的不錯，我們也放心。”
韓勝學笑着道：“好好調養。”
說着韓勝學看向方樂：“這一牀也是你負責。”
“嗯。”
方樂點着頭。
“方醫生，我們家老柳那會兒醒來喊有點餓了，能吃東西嗎？”
柳健民的愛人客氣的詢問方樂。
“餓了是好事。”
方樂笑着道：“吃一點易消化的，有營養的，少量，多餐，注意大小便情況，有什麼異常，隨時找醫生。”
“謝謝方醫生。”
從觀察室出來，韓勝學就交代黃曉龍，把柳健民轉去留觀室，自己和方樂到了胡洋的病房。
比起前一天，胡洋的情況更顯好轉，已經不吸氧了，不過還連着心電圖。
胡洋的父母見了韓勝學和方樂，又是一陣道謝。
查過房，方樂和程雲星來到處置室的時候，高醫生已經在給患者做縫合了。
“方醫生。”
看到方樂帶着程雲星進來，高大偉一邊縫合，還一邊拍着馬屁：“昨天的事情我可是聽說了，您是真牛，說實話，我在急診科幹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您這麼厲害的新人。”
“我也沒聽說過。”
程雲星插嘴：“這哪兒是什麼新人啊，明明是老妖怪。”
“哈哈。”
高大偉笑着道：“還別說，星星的這個說法倒是形象，方醫生您真的像是披着年輕人外皮的老妖怪。”
“急性心衰合併室顫。”
高大偉有些唏噓：“這種患者，死亡率很高，昨天那位患者的情況我也聽說了，能活過來，真的是奇蹟了，全院臨牀分析會議，咱們急診科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像這一次這麼長臉了。”
“而且主持會議的還是剛來醫院的實習生。”
高大偉一邊說一邊搖頭：“這要不是親身經歷，別人給我說我都不敢信。”
“高醫生您繼續。”
方樂笑着道：“我就喜歡聽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舒服呢。”
“哈哈.....”
高醫生又禁不住笑了。
邊上的矮個子實習生一邊看着高大偉處理患者，一邊時不時的偷偷看兩眼方樂。
都說醫院等級森嚴，實習生進了醫院受剝削，見了住院醫要叫老師，要有眼力見兒，要懂得拍馬屁，才能學到東西。
特麼資深主治拍實習生馬屁，這場景真的讓矮個子實習生很是有些不習慣。
矮個子實習生也算是一羣實習生中比較優秀的，要不然也不會被高大偉相中，給高大偉打下手，之前矮個子實習生還覺的高醫生高山仰止，讓人不敢直視。
處置室這邊那可是高大偉說了算的，還有幾位住院醫，見了高大偉那都是陪着小心。
可現在，在矮個子實習生眼中高山仰止的高醫生，好像瞬間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之前被大家仰慕的高醫生，這拍起馬屁來真的是一點也不含糊呀。
“發什麼愣？”
高大偉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矮個子實習生：“處理一下，包紮，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我當初怎麼選了你了呢。”
“哦！”
矮個子實習生急忙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開始給患者包紮傷口，心中一陣誠惶誠恐。
聽高醫生這意思，不會是對自己不滿意，打算換人吧？
“星星你也別整天看着了，清創消毒總簡單吧。”
高大偉放下手中的持針鉗，回頭對程雲星說道：“練着清創消毒。”
“嗯，高醫生說的不錯，練一練，多看看傷口，有好處。”
方樂點頭道。
“喵嗚，喵嗚......”
正說着話，外面又是一陣急救車的鳴笛聲，由遠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