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我想去霍爾果斯,但是迷路了。”
古麗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話,伊利通過霍爾果斯的口岸早已經修了高速,這貨竟然會迷路,不是傻就是瞎,關鍵他兩樣都不佔。
北疆人熱情,對陌生人都如此,更別說來自軍墾城的人了。手機充滿電,已經響了很多次,但是他都不想接。
工程上的事情,公司有完整的領導體系,他可以完全不操心,至於那些朋友……不聯繫也罷。
看到有媽媽的電話,王徹耽趕緊打了回去,母親一聽到他的聲音,趕忙焦急的問:
“兒子,你去哪了,怎麼一晚上聯繫不上?沒在軍墾城嗎?”
聽到這個聲音,王徹耽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但是爲了怕老媽擔心,還是控制住情緒:
“媽,我來霍爾果斯了,昨晚手機忘記充電了。”
雖然聽出兒子的聲音有些不對,但是因爲兒子被她寵壞了,甭管委屈也好,吃虧也罷,第一個就會找他告狀。如今既然說沒事兒,也就只當是他感冒了。
囑咐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王徹耽的眼淚如小溪般流了下來,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母親對他的愛才是那種沒有原則的溺愛,沒有之一。
無論他有任何要求,無論多麼奇葩,也只有這個媽媽會想辦法去滿足,如果沒有做到,就會暗暗傷心,覺得自己的兒子受委屈了。
看着病牀上那個偷偷抹淚的男人,艾依莎撇撇嘴,哈薩克丫頭喜歡勇士,崇拜英雄,這樣的小奶狗她真的有些鄙視。
連續三天,儘管王徹耽已經確定沒事了,只是有一些小凍傷,抹些藥就好了。
但是古麗卻堅持不讓他走,王徹耽也不想走,因爲艾依莎的一顰一笑,如雕塑一般,已經在他的心裡紮根了。
看到他沒事了,艾依莎已經不願意守着他待着,因爲老爹已經在冬窩子等了好幾天,她必須要過去。
而王徹耽卻出人預料的要求一同前往。
艾依莎不屑的看看他:“開個車你都能差點把自己整死,騎馬你行嗎?”
王徹耽滿臉通紅,卻又無法反駁,男人都喜歡在女人面前表現自己英勇的一面,可是從見這個丫頭的第一眼起,都是自己不堪的畫面。
而且,自己早就被人家看光光了,連點隱私都沒有,這讓王徹耽非常有挫敗感。
不過他可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就算跟艾依莎不發生什麼?他也得表達自己的謝意,畢竟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恩不報,他還是個人嗎?
最後,在古麗阿姨的威逼利誘下,無奈的艾依莎只好帶着王徹耽這個拖油瓶上路了。
其實王徹耽出來也確實有一件事要辦,得把車開回去,車其實沒壞,就是拆零散了,與其報保險還不如讓修理廠的人拖回去,把燒了的件安上就是了。
可是那個位置具體是哪他不清楚,需要發個座標回去,這個自然必須要去一趟。
王徹耽騎得是古麗阿姨的馬,當知道古麗阿姨的女兒嫁給了葉風的堂弟,而她自己確實是葉雨澤的發小時候,王徹耽已經徹底把她當成了親人。
痛並思痛,王徹耽此刻的心裡,只承認三個朋友,楊威,張建疆和葉風。
之所以葉風排在最後,是因爲葉風沒有時間跟他們一起玩。
自從認識了這三個人,他才從一個標準的紈絝,成了如今事業方面開始騰飛的青年才俊。
到冬窩子的路不算難走,就是有的地方雪要深一些,終於走到停車的那個山腳下,山頂的上的車早已經看不到蹤影,被雪掩蓋了。
把位置發過去,並打電話給公司的人,教他們帶一百萬現金過來,他要感謝艾依莎和古麗阿姨。
冬窩子其實就是相對背風的山溝,這樣的地方積雪少,草茂盛,所以,牧民們夏天的時候從不會在這裡放牧,就是爲了留到冬天可以讓羊來吃。
當然,這樣不大的地方自然不夠羊吃一個冬天,所以,還要買一些乾草,這樣整個冬天,羊纔不會被餓死。
趕到冬窩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路上兩個人啃了一些乾糧,怕他吃不了冷的食物,中間艾依莎還找了個地方,生堆火把奶茶和饢都熱了一下。
雖然她滿心瞧不起這個漢族巴郎,但是內心的善良,還是讓她不由自主的照顧他。
王徹耽自然明白這一切,心中更是滿滿的感動。
長這麼大,可以說是閱女無數了,其中有沒有好女人他不知道,主要是他也不在意好或者不好。
對於女人他只分兩種,喜歡的和不喜歡的。
喜歡的那就拿錢說話,砸到她從了爲止,其中熱娜算是個倔強的,但是被葉茂幾句話就給懾服了。
突然間想起熱娜,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三天之前來的時候,心中還想爲她赴湯蹈火呢,只是三天之後,卻突然有些想不起來了。
有些好笑的搖搖頭,艾依莎發現了他的異常,問了一句:
“你來這裡是不是找女人?”
王徹耽一臉詫異,裝作莫名其妙的樣子問道:“你們村子裡有漂亮的女人嗎?”
話還沒說完,王徹耽就察覺了自己的語病,趕緊補充:
“我說的是除你之外。”
艾依莎白他一眼:“我又不是這個村子裡的,是古麗媽媽把我從遠處撿回來的。”
不過這個除你之外還是讓她高興起來,哪個豆蔻年華的丫頭不希望被人家誇獎呢?
“這個村子還是有個美女的,比我漂亮,只不過她們一家早就搬走了,據說是去了省城。”
王徹耽心中一動:“是叫熱娜嗎?”
艾依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嘖嘖”幾下,指着王徹耽說道:
“看看,我果然沒猜錯吧?”
王徹耽滿臉通紅,感覺解釋:“我不是來找她,而是認識她。”
艾依莎沒有跟他在囉嗦,因爲老爹的石頭房子到了。
牧民一般都有兩個定居點,一個是村子裡,主要是老人和孩子住的。另一個就是冬窩子。
只有這兩個地方,纔會是房子,其他時候都是住氈房。
老爹的房子很簡陋,就是山上的石頭壘起來的,雖然生着爐子,但是卻並不暖和,因爲到處漏風。
哈薩克世代以牛糞爲燃料,是因爲北疆樹木不多,而他們又很少砍伐,他們是一個把環保做到了極致的民族。
但牛糞這東西熱量不高,所以用來做飯和取暖效果都不是太好。
不過好歹他們的飲食習慣早已經和這種燃料融合爲一體,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冬窩子裡面就老爹自己,他兒子在前些年的一個冬天,因爲找羊,掉到山溝裡摔死了。
他老婆因爲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扔下三歲的兒子烏爾江也沒了蹤影,於是老爹只能跟孫子相依爲命。
如今烏爾江已經十歲,老爹年齡太大了,又有風溼病,每到冬天就行動不便,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烏爾江身上。
他們這個山溝裡只有兩戶人家,那一家人口多,羊也多,所以佔據着這個山溝裡的大部分草場。
而老爹和孫子只佔據出口處的一小塊地方,他們的羊也少,只有二百多隻。
進到這髒亂漏風的屋子裡,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撲面而來,王徹耽情不自禁的捂住鼻子,卻被艾依莎狠狠瞪了一眼,趕忙把手拿了下來。
艾依莎幫着老爹往爐子裡面加了兩塊牛糞,火又旺了起來,奶茶壺快就發出了響聲。
倒了三碗奶茶,老爹家裡只有幾個打的有些焦黑的饢,沒有女主人的家就是這樣。
艾依莎並不在意,從包裡掏出一些零食放到桌子上。
老爹嘆口氣:“善良的艾依莎,你會找到一個好男人的!”
艾依莎滿臉緋紅,又狠狠瞪了一眼眼神發直看着她的王徹耽,這傢伙太討厭了,每次看她眼裡就像帶了鉤子。
老爹看了一眼兩個年輕人,臉上帶着微笑,輕輕捋着花白的鬍鬚。
把藥給老爹放下,又給他紮了針,這時候烏爾江也回來了,看見艾依莎,高興的喊了一聲“姐姐。”
艾依莎把一顆糖塞進烏爾江嘴裡,烏爾江高興的笑了起來。
艾依莎問了一句:“今年的草夠吃嗎?”
烏爾江的笑臉立馬陰沉起來:“已經沒有了,這幾天天氣好,我都是把羊趕出去放,但是前兩天下雪,羊就餓了兩天,都掉膘了。”
“啊,那怎麼辦?”
作爲牧民的後代,艾依莎自然明白羊掉膘對牧民意味着什麼?一臉的擔憂。
老爹也嘆口氣:“實在不行就把羊賣了,回村裡吃救濟吧。”
哈薩克人崇尚自由,但是也同樣勤勞,最起碼放牧這種事兒,是從不敢耽誤的,只要能動,哪怕行動不方便了,也會爬到馬背上去放牧的,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方式。
老爹的話充滿着一種悲哀和無奈,他老了,已經扛不起生活的重擔,撐不起這個家。
羊羣一旦沒了,那麼孫子烏爾江就會一無所有,只能成爲別人的幫工,屬於草原上的赤貧一族。
這麼多年老爹無論多艱苦都這樣撐過來,全是爲了孫子。因爲羊羣無論多小,只要在,就可以繁殖,可一旦沒有了,那也就沒有了。
王徹耽不懂得放牧,但是他聽得懂是羊吃的草沒了,看着艾依莎難過的樣子,王徹耽突然莫名其妙的心疼起來。
猶豫了一會兒,王徹耽忍不住問了一句:
“哪裡有賣草的?”
烏爾江指了指西面,翻過這座山,有一家專門賣牧草的,他們家人性不好,買的價格高。
王徹耽點點頭,沒有說話,簡單的吃了點東西,艾依莎還要去別的人家看看,就告辭出來。
王徹耽出來之後說道:“我去那邊看看,可能修理廠的人也快到了,下午我們還在這裡匯合吧。”
艾依莎很堅決的搖頭:“不行,你在迷路咋辦?我可不想你真被凍死!”
王徹耽拿出手機:“我不上山信號就不會沒有,我要是不過去,人家找不到車子。”
艾依莎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頭:“那好吧,四點之前我回來,你若是不在我就去車子那裡找你,你不許再上山了。”
王徹耽很堅決的點頭,表示聽話。
艾依莎終於上馬走了,一路上還不停地回頭,似乎對王徹耽極爲不放心。
王徹耽騎上馬,就朝烏爾江值得方向縱馬馳去,之所以跟艾依莎分開,其實他是想給老爹買草。
騎馬翻過山頭,舉目望去,果然在山腳下有一戶人家,這一片都是平原,估計應該都是這家人的草場吧。
果然,從山上下來,王徹耽就看見這家人的屋子周圍堆滿了山一樣的草垛。
草都被壓成了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很重,這說明壓的比較結實。
看見有人過來,屋子外面的幾條狗叫了起來,然後一個一個穿着皮袍的姑娘走了出來。
王徹耽心中不由得一句“臥槽”,他搞不懂爲啥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女孩子卻一個比一個漂亮。
關鍵人家根本沒有塗脂抹粉啊,就這麼整天風水日曬的,皮膚還挺白。
女孩兒忽閃着大眼睛問道:“你有什麼事兒嗎,是不是冷了?那就進來喝點茶。”
北疆人好客,特別是哈薩克人,在哈薩克人聚集的地方,是絕對不會存在乞丐的。因爲無論你走進誰的房子,都肯定不會讓你餓着。
王徹耽搖搖頭,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見美女就走神可不是好習慣。
“我來買一些草,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給送?我着急要。”
女孩兒一臉疑惑:“聽口音你不是北疆人啊,這一塊也沒有兵團人,你買草送到哪裡去?”
王徹耽指了指來路:“送到前面那個山溝溝裡,你知道三百隻羊到春天能放牧之前,能吃掉多少草嗎?”
“你是給烏爾江買草吧?你是他什麼人?”
姑娘立馬就知道他是給誰買草?隨口就問了出來。
王徹耽撓撓頭,不知道該咋解釋這關係,畢竟跟人家都不熟。
看見他這個表情,姑娘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笑笑:
“你買三千塊錢的草就足夠了。多了也吃不了。還可以配一些精飼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