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造船廠的時候，鮑爾特的心中還有些激動，秦總還真是個人物，做國際生意也講原則，不搶同行的生意真是太感動了。
他的手摸着鋼筆，很是溫暖。
但是，上了車，就看到司機有些焦急：“鮑爾特先生，聽說海軍那邊組織了一個調查組，仔細研究我們的MEKO A200護衛艦的設計缺陷。”
“設計缺陷？我們的設計怎麼會有缺陷？”鮑爾特搖頭，對這點他倒是沒什麼擔心的，覺得彩虹國的人敏感了一些，就算是故意找茬，他也不怕，因爲他相信己方的設計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就在當天下午，他就被叫到了海軍相關部門。
安德森親自接待了他。
“鮑爾特先生，這次叫您過來，是因爲我們的合同發生了一些變故。”
“變故？什麼變故？”鮑爾特警惕起來。
“我們發現了貴方的護衛艦設計方案上，有一個重大缺陷。”安德森說道。
“什麼缺陷？”鮑爾特此時還很鎮定，對方要是提別的，比如說價格太貴，這他承認，但是要說設計缺陷，開玩笑，德國設計的，世界一流，怎麼會有缺陷？
“這是我們詳細的分析。”安德森拿出來了一份文件：“你現在可以看看，如果你不能決定，也可以拿回去，請其他的工程師看看。”
鮑爾特看了一眼，那文件有二十多張紙的厚度，這說明了什麼？
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缺陷，而是一個嚴重缺陷，而且，還會分析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個專業團隊做出來的！
鮑爾特的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他拿過來，僅僅看了第一眼，就感覺到心臟在撲通撲通直跳。
因過度考慮隱身性而忽視的排氣管冷卻系統進水問題的分析。
排氣管冷卻系統進水？這可真是個大問題，難道是真的？
他一頁頁看過去，內心也是越來越緊張，裡面畫了很多圖，進行了各種詳細的論述，還有大量的公式在裡面，應該十有八九是沒錯的了。
“怎麼樣，你們認可嗎？”
“不，不，我們德國的設計是最先進的，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問題，這個文件的結論是錯誤的。”鮑爾特連連搖頭：“請允許我把這個文件發回去，由我們的軍艦設計師來指出這裡面的錯誤，如何？”
“好，那給你們一天的時間。”
“一天的時間？這恐怕不夠吧？”
“一天之後，如果你們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那麼，我們的合同…”
“好，我們會的，我們會立刻找人來分析這個文件的問題。”鮑爾特說完，看向安德森：“安德森先生，這件事需要您的幫忙，事成之後，我們會答謝您的。”
“這是爲了我們的海軍辦事，我可不敢從中拿好處。”安德森搖頭：“我們還是公事公辦吧。”
公事公辦？當初競標的時候，你可沒有少拿好處！但是，拿錢辦事，現在對方不收錢了，難道是這件事辦不成了？背後是誰在搗鬼？秦總？按說不應該啊，秦總是個很正義的人啊。
安德森的腦子裡滿是狐疑。
不過現在，如果軍艦設計有缺陷，還真是個大問題，所以，他得趕緊去忙。
電腦再次打開，登陸ICQ，連線國內，安德森把這件事說了一遍，然後又把文件掃描之後發過去，這效率可比電話網絡高得多。
那邊也立刻忙碌起來。
鮑爾特在電腦前面等啊等，等啊等，終於等到了回答。
“這個文件說的沒錯，在惡劣條件下，排氣管的冷卻系統的確可能會導致進水，進而損壞發動機。”電腦裡面的人回答了。
“怎麼可能？我們的設計人員居然會犯這種錯誤？”
“我們也是剛剛開始設計隱身軍艦，犯錯誤是難免的，這種錯誤按說要在試航的時候纔會發現，真是沒有想到，有人居然在設計圖上看出來了，這個人的技術很強，如果有可能，把他招收到我們集團來！”
鮑爾特一陣尷尬，我怎麼知道是誰找出來的？再說了，現在關鍵不是這個啊。
“那我們怎麼和彩虹國海軍交代？”
“告訴他們，我們正在修改設計圖，很快就能完成，而且出問題的部分是煙囪，不會影響他們的護衛艦生產。我們會按時交付的。”
視頻結束了，鮑爾特依舊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己方的設計居然真的出了問題！這樣敷衍幾句行嗎？
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讓手下從銀行裡取了一大筆的活動經費，今天晚上去挨個拜訪一下，爭取讓那些人幫己方說話，這件事還是能過去的，畢竟現在還沒有交付，沒有造成發動機損壞這種大事，按說應該沒問題。
這些傢伙的胃口太大了，這是想辦法找己方要好處啊。
帶着活動經費，鮑爾特出去了，但是，深夜的時候回來，卻是一無所獲，因爲他沒有見到任何人！這讓他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新一天，鮑爾特心事重重地來找安德森。
“安德森閣下，昨天晚上我去您家拜訪…”
“昨天晚上我們在一起聚餐，大傢伙都不在家。”
“聚餐？在哪裡聚餐？”
鮑爾特問完就覺得不合適了，自己沒權力這樣問啊，還好對方沒有什麼不滿，只是笑了笑：“當然是在遊艇上，好了，不說這些了，說正事吧，你們已經研究過了，認爲我們找出來的缺陷正確嗎？”
“是的，我們認爲貴方的確找到了缺陷。”鮑爾特點頭：“在惡劣的氣候下，排氣管的冷卻系統的確可能會漏水，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會修改設計，保證不會在交付之後出現這種意外。”
“也就是說，你們承認了？”
“是的，這是我們的疏忽，請您相信我們，絕對不會犯類似的錯誤了，我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安德森給打斷了。
“既然你們已經承認了在設計上出現了重大失誤，那麼，也就應該能接受我們的退貨協議了，好在你們還沒有開工，沒有任何投入，所以，我們希望貴方能把我們的定金全部退還，終止這個項目。”
安德森一邊說，一邊拿出來了一份協議。
鮑爾特傻眼了。
什麼？退貨？要定金？
“安德森先生，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只要修改之後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貴方不能因爲這樣一個小小的缺陷就終止合作！”
“小小的缺陷？如果不是我們提前發現，那等到建造出來海試，海水就會灌進發動機，導致整臺發動機報廢！如果是戰爭時期，那軍艦在惡劣天氣裡出航，還沒有到達作戰海域就損失了動力系統，這會導致我們的作戰失敗，這還是小缺陷？這就是貴方的精益求精的精神嗎？”安德森語氣咄咄逼人：“由於貴方的設計有重大問題，所以，我們這個項目必須要終止！所有的定金貴方都得退回，否則的話，我們就去國際法庭，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們德國人設計的軍艦有缺陷！”
說起這些來，安德森都進入角色了，一幅爲了彩虹國海軍的態度，而他的腦子裡，還回想着昨天晚上的場景。
光輝歲月造船廠全新建造的一艘雙體豪華遊艇剛剛建成，秦濤邀請這些海軍高官來參加建成儀式，也就是那天在艦橋上的人，他們都高高興興地來捧場，後來遊艇開到了外面的海上，他們在遊艇上吃喝，甚至還有一些女人陪他們快活。就在盡興的時候，秦濤問了衆人一句，你們想不想要這種遊艇？
那還用說，當然想了！
秦濤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能訂四艘054護衛艦，就送他們每人一艘同類型的遊艇！
想到那漂亮的遊艇，想到了在遊艇上度過的快樂時光，安德森就激動不已，還有什麼說的，把項目給秦總！反正現在德國人也認了他們的軍艦設計有缺陷，解約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至於之前出賣情報，想要坑秦總？那都是過去式了，至少秦總來了，還有了新的項目，秦總應該感謝自己纔對。
安德森是心安理得的。
此時，鮑爾特傻眼了，他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安德森閣下，請不要這樣對我們，我們的私交還是不錯的，您一定要幫忙啊。”
“唉，我也想要幫忙啊，但是你也應該知道，海軍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因爲查出來了缺陷，當初同意這個項目的人都受到了牽連，有幾個還丟了工作。”安德森說道：“現在就算是想要幫忙，也沒有人敢幫忙。”
“我們，我們可以降低價格…”鮑爾特咬咬牙，少賺點總比不賺好吧？
“每艘能降低一億美元嗎？”安德森問了一句，如果降到和東方的價格一樣，或許還有轉機，東方着急了，秦總還得給己方更多的好處，這貌似也不錯。
“一億？怎麼可能？四艘一起最多降五千萬。”
歐洲不管搞什麼，成本都下不來，其中人力成本就佔據了很大的一部分，他們的工人工資都是很高的，動不動還會提一大堆的要求，他們給降低五千萬，就已經算是割肉了。
但是，在客戶眼裡，管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誠意，總之你價格高高在上就是不行，以前覺得你們的價格高，但是質量也好，現在突然發現，居然還有這麼大的缺陷，客戶當然要毀約了。
安德森搖頭：“這種價格太沒有誠意了，還是算了。”
“我們沒誠意？難道有比我們報價更低的？”鮑爾特突然反應過來，這該不會是秦總從中搞的陰謀吧？
安德森也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不過現在嘛，他當然得搖頭：“當然不是，我們彩虹國海軍採購武器，絕對不會只看價格。你們還是回去商量一下，趕緊把我們的定金退回來，省得鬧到國際社會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連設計軍艦的能力都沒有了。”
這句話的殺傷力是很大的，現在如果德國人認可了這個結果，老老實實地退了定金，那還可以不撕破臉，如果要是鬧到了法院，那全世界都會知道德國設計軍艦出了嚴重缺陷，到時候，他們的名譽可就真的受到嚴重打擊了。
他們也沒法否認，畢竟設計真的有問題。
鮑爾特的臉色難看，腦袋裡也是亂糟糟的。出來之後，依舊是心亂如麻，一首熟悉的旋律飄到了他的耳朵裡。
光輝歲月。
東方人，一定是東方人在搞鬼！
明明說的好好的，還接受了自己那麼貴重的禮物，居然是假的，那個秦總也太可惡了吧？
“去光輝歲月造船廠！”鮑爾特和自己的司機說道。
“秦總，您欺騙了我，您來這裡，就是爲了彩虹國海軍的軍艦訂單吧？”鮑爾特見到了秦濤之後，怒氣衝衝。
“欺騙？”秦濤搖頭：“鮑爾特先生，我們明州集團一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怎麼會欺騙你們？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吧？”
“誤會？怎麼可能有誤會，因爲我們一個小小的缺陷，彩虹國海軍要和我們毀約，他們肯定是要訂購其他軍艦的，一定是你們做的，你們找到了我們軍艦的缺陷，然後告訴了彩虹國海軍，忽悠他們放棄採購我們的軍艦，是不是？”
虧我前段時間還把你們當好人，搞了半天，是你們在背後做小動作啊。
鮑爾特腦補了這些事情，還真是八九不離十，秦濤在那裡很是生氣：“鮑爾特先生，您這完全就是無中生有，我們明州集團根本就沒有精力建造更多的軍艦，也沒有能力接下來彩虹國海軍的訂單！”
“你們有光輝歲月造船廠，完全可以在這裡開工建造啊！”
鮑爾特突然發現，自己把這一切都給推測出來了，上次秦總忽悠自己的話，根本就不成立嘛。
聽到他這麼說，秦濤突然眼前一亮：“對啊，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裡開工建造！我以前怎麼沒有想到，這樣還能帶動當地就業，彩虹國一定會大力支持的！鮑爾特先生，您剛剛說，彩虹國要和你們毀約？”
“沒錯，怎麼了？”
“既然他們毀約了，肯定還得采購軍艦，是不是？”
“沒錯，就是這樣。”
“既然他們已經放棄你們了，那我們再去投標，應該不算是搶你們的生意吧？”
等等！
鮑爾特是越聽越心驚：“秦總，你們真的不知道？”
“我們當然不知道，不過現在已經知道了，鮑爾特，多謝你，我們能贏得這次合同的話，你是最大的功臣，到時候會給你一筆好處費的。”
自己都幹了什麼！
本來東方人什麼都不知道，己方完全可以憑藉各種手段化解這次危機，現在居然跑來告訴了秦總，讓他們去搶合同！
鮑爾特感覺到一陣陣的惱火，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可惜沒有後悔藥啊。
秦濤已經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鮑爾特先生，您自便，我去彩虹國海軍高層那裡拜訪一下，向他們推銷我們的護衛艦，對了，如果GFC集團要是找你麻煩的話，你大不了辭職，以後加入我們，在光輝歲月造船廠裡一起幫忙造這四艘軍艦，多謝！”
秦濤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鮑爾特渾身發抖，一屁股坐回到了沙發上。
完了，這下全完了！
彩虹國海軍司令部。
“秦總，您的這個辦法真是太好了！這樣以來，德國人也不能說什麼，還得乖乖地把定金給我們退了。”
“是啊，退了定金，咱們採購四艘性能更加強大的軍艦，還能省下四億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很興奮。
“各位，這省下來的四億，你們有什麼用處嗎？”
這下衆人又愣住了。
省下來的錢還沒有支付呢，現在就已經算是不存在了，秦總惦記這筆錢幹什麼？
“上次咱們在海上演習，突然遭遇了水下神秘力量，到現在爲止，咱們都不能確定水下究竟是什麼，只能猜它是海狼級。”秦濤說道：“以後要是再遇到這種事，你們打算怎麼應對？”
“當然是用我們的護衛艦，等到你們生產的護衛艦交付之後，我們就有先進的反潛武器了。”安德森說道。
秦濤搖頭：“只有護衛艦還不夠，各位，就像是坦克是最好的反坦克武器一樣，最好的反潛艇武器，那就是潛艇啊，在冷戰時期，海底兩個巨頭的潛艇較量，你們應該聽說過吧？”
聽到秦濤的建議，衆人都沉思起來了。
以前他們只有導彈快艇，所以也沒有什麼想法，而且附近也沒啥強大的海軍力量，而且他們也不是在戰略要地上，自從蘇伊士運河開通，繞他們南端好望角的貨船也越來越少。但是現在，既然有了水面艦艇，當然也就得考慮一下水下力量了。
冷戰時期有很多傳說，老毛子的潛艇和美國人的潛艇在水下對抗的故事更是引人入勝，如果想要保護好國家的領海，那就必須要有強大的潛艇部隊才行。
“沒錯，咱們是需要有潛艇，前段時間，貴方似乎推出來了核電寶，那東西應該能用在潛艇上吧？這樣以來，貴方生產的常規柴電潛艇也能達到核潛艇的水平了。”隆韋恩開口說道。
秦濤很是好奇，沒想到這件事已經傳遍了全世界，就連彩虹國的海軍高官都知道了！看來他們也是關注潛艇的啊。
“沒錯，那種核電寶可以用在潛艇上，不過，如果貴方用這種方式的話，和貴方的戰略設想不符，貴方畢竟是一個自由和平的國家，還是不要接觸原子能這種東西，省得被人懷疑。”
核武器是威力巨大的，很多國家都試圖擁有這種武器，但是，這可不容易，除了五大國家之外，這些年，也就有兩個國家跨過了核門檻。
但是向這個方向努力的國家還是不少的，曾經的彩虹國也進行過這方面的努力，不過現在他們已經放棄了，既然放棄了，那就乾脆些，除了核武器，連核反應堆也不碰。
“沒錯，我們還是不要接觸，那就常規柴電潛艇吧，明州集團生產的柴電潛艇質量不錯，全球都很有名，我們希望能從東方訂購。”隆韋恩說道。
“還是招標吧，這畢竟是個大工程，如果直接把項目給我們，容易被人說閒話。”秦濤說道：“而且，你們公開招標的話，德國人肯定得麻溜地把定金給你們退回來。”
衆人都是眼前一亮。
現在他們已經抓住了德國人的把柄，如果德國人不想名譽掃地的話，那就得退定金，但是吃到嘴裡的怎麼捨得吐出來，肯定是需要很長的過程的。
現在，彩虹國又打算採購潛艇了，這方面德國人熟啊。
隱身護衛艦他們纔剛剛開始設計，出問題是正常的，但是潛艇可是德國人的拿手項目，早在二戰時期，德國的潛艇部隊就名震全球，說起大西洋上的狼羣，哪個不怕？
冷戰時期，德國人的看家本領也沒有丟下，潛艇技術不斷髮展，209潛艇更是國際市場上的常青樹，所以，如果彩虹國要招標潛艇的話，德國的潛艇中標的可能性相當高。
他們要想參加競標，就得把定金給退了，否則他們能有臉過來嗎？
“沒錯，秦總說得對，秦總真是我們的好朋友！”隆韋恩笑着說道：“請放心，招標的結果是唯一的，我們對039潛艇很感興趣，全球都知道，這種潛艇的性能遠遠地超過了209潛艇！”
“沒錯，這下屬於咱們海軍的錢，還是咱們海軍的！”
說好的十二億，現在變成了八億，那剩下的錢呢？能到他們海軍的腰包裡嗎？當然不會，剩下的錢肯定就不撥了，只有他們繼續採購項目，才能拿到這筆錢。
海軍得把剩下的四億花了！秦總給他們提了一個最好的建議啊。
秦濤面帶微笑，這次是別人試圖坑他來的，不過，他既然來了，那就得有所收穫，不能白來一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