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把行李放在地上,擡起手來,揉了揉眼睛,很仔細很認真的又掃了一眼。
當我確定那塊墓碑上寫的是“方時良”這三個字時,我有了種做夢的感覺。
“。”我滿頭冷汗的點上煙,放在嘴裡抽了兩口,算是給自己壓壓驚,嘴裡唸唸有詞的嘀咕着:“方時良不會是鬼吧.”
方時良是人還是鬼,這個我還真摸不清楚。
從他平常的習性來看,這孫子的吃喝拉撒都很正常,身體表面也有跟我們差不多的體溫,喝醉了會罵街,睡着了會打呼嚕
不管從哪兒看,那孫子都應該是個人啊,但仔細一想,方時良體內走的是山河氣,那麼他的肉身就已經跟普通人不一樣了。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怎麼回事啊.”我叼着煙,壯着膽子走了過去,打算看個究竟。
從左到右,我挨個的看了過去。
這三個墳包看着都極其的簡陋,說白了,就是三個小土堆罷了。
墳前的墓碑,都是木質的。
說好聽點這些是墓碑,說難聽點,就跟古代亂葬崗上插的木牌子一樣,邊緣有些凹凸不平的情況,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但奇怪的是,這些墓碑都不像是近些年才立起來的,但卻沒有半點腐朽的痕跡。
各位可得注意啊,這地方是露天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風吹日曬雨淋雪埋,都照樣沒能在墓碑上留下一點痕跡。
最左邊的那座墳上長滿了野草,周圍還擺放着七八個空蕩蕩的酒罈,以及數不清的菸頭。
這個墓的墓主,叫做方時安。
“方時良方時安”我蹲在墓碑前,看着上面僅有的三個字,感覺有些疑惑:“這不會是方時良的兄弟吧.或者是他家人?我怎麼沒聽易哥他們說過呢”
時安,時良。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個名字,應該是同輩人才會用的。
要是真如我所猜測的這般,那麼墓裡埋着的,恐怕就是方時良的哥哥了,或是弟弟。
看了一會,我也沒再這座墳前繼續停留,轉而走向了右邊的那座墳。
墳前立着的墓碑,的確寫着方時良的名字。
“這孫子不會是真的死過吧.”我嘟嚷着,圍着這個墳包繞了一圈。
在走到墳包後面的時候,我愣住了。
墳包的後面,有一個很顯眼的坑洞,裡面黑漆漆的,應該是直接通向墳包的中心處,也就是埋人的地方。
這個洞
怎麼看怎麼像是被人挖出來的.
而且像是從內往外挖墳包外面沒有半點積土的痕跡.
“媽的方時良真是詐屍出來的?”我當時已經嚇得不行了,心說這也太他媽玄幻了吧?!
一個死人,詐屍之後變成冤孽,然後再從墳裡爬出來,變得跟個活人差不多,繼續在陽間過着活人該過的日子
這個劇情要是用在電影業絕了!
“你看什麼呢?”
忽然間,我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隻佈滿青筋的手掌,穩穩當當的就落在了我肩上。
手掌上的力道很重,重得我都沒有半點反抗的心思。
“方方哥.我沒看啥啊.就是隨便逛逛.”我說話都哆嗦了,諂媚的味道,溢於言表:“那啥我今天什麼都沒看見.您用不着想殺我滅口.”
“是嗎?”方時良問我,隨後,手掌上便加大了點力度,似乎是想捏碎我的肩膀。
當時我真的差點沒嚇尿出來,欲哭無淚的求着饒:“你別這麼玩啊!!方哥!!!咱開玩笑可以!!!你別來真的就行!!!!”
“傻逼。”
方時良罵了一句,猛地大笑了起來:“看你嚇得這樣!咋這麼慫呢要是老子想殺人滅口,那還等得到你求饒!”
聽見這話,我便不由得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他一眼,見這孫子的表情很正常,除了嘲諷之外也沒殺氣畢露的表現,這才真的放下心。
“你大爺的!!!你沒事嚇唬我好玩嗎?!!”我氣得都快哭了,萬分沒好氣的衝方時良說:“咱不帶這麼玩的啊!!”
“你傻不傻啊,要是有的東西我不想讓你看見,何必把你帶上山來呢?”方時良笑了笑:“黑子不也來過這兒嗎?他都沒被我滅口,你怕個屁!”
“哎對了!你不說我都給忘了!”
我猛地反應過來,黑子上回也來這裡找過方時良,還跟他相處了好幾天。
那座石屋,應該就是那段時間裡,方時良跟黑子住的屋子。
都住在這兒了,怎麼可能看不見這幾座墳?
但黑子卻沒跟我們說過啊.
“黑子沒跟你們說吧?”方時良忽然問我,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嗯,沒說。”我點點頭,有些納悶:“他是沒看見還是怎麼的?”
“他看見了,只不過我提醒過他,讓他別在外面瞎說。”
方時良嘆了口氣:“有的事,知道的人少一點比較好。”
我沒跟他繼續這個話題,直接切到了我感興趣的事上,擡起手指了指墳包後面的坑洞。
“這是啥情況?”我試探着問:“你不會真死了吧?”
“你傻逼啊?我死了還能站着跟你說話?”方時良沒好氣的回答道:“老子現在比活人都活潑八千多倍,你說我死沒死?”
“那這是.”
沒等我把話說完,方時良就接過了話茬,用一種極其無奈的語氣,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是存心想死啊,但沒死成。”方時良嘴裡叼着一支剛點上的煙,無可奈何的看着我,唉聲嘆氣的說道:“很久之前,我覺得活着沒意思了,特別想死,然後就自己把墳挖好跳了進去,找來幾個冤孽把我給活埋了。”
說真的,方時良比起我們這些先生,牛逼的真不是一倍兩倍啊。
想死這點就且不說了,他想自殺,竟然還選個找冤孽把自己活埋的法子,這他孃的也太前衛了吧?
當然,我覺得最牛逼的一點,還是他能從墳裡再爬出來。
“你後面怎麼又爬出來了呢?”我追問道。
“無聊唄。”方時良笑道:“在裡面待了大概一個月左右吧,我爬出來了,總覺得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死不了還他孃的受罪.哎你還別說,被土埋着還真挺舒服的,跟泡澡似的!”
“你不用呼吸啊?”我有些愣了,伸出手去,在方時良鼻子前試了試。
這孫子確實是有呼吸的啊!
“跟你說過,我現在已經不算是人了。”方時良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裡隱約透出來了一種莫名的悲哀:“呼吸只不過是習慣而已,而已.”
而已這兩個字,他說了兩遍,我聽得很清楚。
“你還真是個冤孽啊.”我喃喃道。
“也不算是冤孽吧,總體來說,我還是個活人,只不過命比冤孽都硬,想死都死不了。”方時良皺着眉頭,很認真的回答道。
說着,方時良擡起腳,緩緩走到了墳包前面。
他左右看了看兩側的墳墓,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溫柔了起來。
在這時候,我纔想起,還有一個問題沒問他。
“方哥!問你個事兒啊!”我急匆匆的跟上去,沒有用手去指墳包,而是給方時良使了個眼神,問他:“那個方時安是你的家人吧?”
聽見這話,方時良臉上的笑容明顯是僵硬了一下。
“他是我弟.”
方時良說道,目光停留在那座墳上,眼裡帶着一種讓人心酸的滄桑。
“嗯,我唯一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