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音送王賢出門後,返回時,便看到阿蘅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正愣愣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小鬼頭,你果然醒了。”寶音對女兒自然比王賢瞭解太多。“還是一直在裝睡?”
“都差不多了,”阿蘅輕嘆了口氣:“我爹唱歌跟狼嚎差不多,本來還有點困,聽他唱完就清醒了……”
“哎,他也是疼你才唱的。”寶音苦笑道:“雖然他的法子都幼稚了點,就別嫌東嫌西了。”
“所以,我才裝睡……”阿蘅小小的孩兒,卻又嘆了口氣道:“其實,白天見面時,我都不認識他了。是看他張牙舞爪那樣,才知道那就是我爹。”
“……”寶音這個汗啊,“你到是挺配合。”
“不配合怎麼辦,他就待這麼短時間。”阿蘅無奈的撇撇小嘴,“就當哄他開心吧。”
“呃……”寶音這個無語啊,合着這一下午一晚上,全是閨女在哄爹開心了。“你怎麼知道他馬上就要走?”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阿蘅一邊閉上眼睛,一邊呢喃道:“要是他不急着走,薩娜幹嘛大半夜帶着我趕回來……”
“……”寶音嘴角抽動一下,小丫頭說的還真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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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城,迎賓館。
作爲朝廷欽差、內閣大學士,還是王賢的多年老友,楊溥自然得到了最高規格的接待,光保衛迎賓館的護衛,就足足有幾百名,把個迎賓館保護的針扎不透、水潑不進。
美中不足的是,住在迎賓館裡頭的人,天黑之後,也一律不許外出。手下人跟楊溥抱怨,都被楊溥以‘入鄉隨俗’、‘少惹麻煩’爲由,全都擋了回去。
是以直到第二天,楊溥到長公主府上,想再次拜見王賢時,才從寶音口中得知王賢已經不在大王城的消息。
“呃……”楊溥心中一驚,勉強保持鎮定道:“公爺去幹什麼了,何時能歸?”
“楊師傅也不是外人,”寶音懶得跟他磨嘰,徑直淡淡道:“我家老爺已經去張家口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只有天知道了。”
“什麼?!”楊溥驚的一下站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寶音道:“他去張家口乾嘛?和誰一起去的?”
“當然是帶着他的部下了。”寶音微笑道:“我家老爺擔心楊師傅難做,是以特意沒有告別,還請楊師傅見諒。”
“我見什麼諒?!”楊溥登時氣急敗壞道:“昨天他怎麼說的來着,不是答應留在大王城等待消息嗎?!”
“我家老爺又想了想,覺得還是親自回京城問個明白的好。”寶音微微笑道。
“他這是要造反!”楊溥急的跳腳道:“這下子誰也保不住他了!”
“他人已經走了,你有本事把他追回來去。”寶音把臉一沉,冷聲道:“你跟我在這吼什麼?!”
楊溥一下子愣在那裡,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跺腳轉身就走。走出老遠,還聽到他那把蒼老的嘶吼聲:“完了完了,全完了!”
寶音卻只是冷笑,待楊溥走遠了,便問手下道:“阿魯臺父子三人,押過來沒有?”
“稟別吉,押過來了,您要見一見嗎?”手下趕忙問道。
“不見。”寶音輕撫着手上碧綠的玉石戒指,那是王賢剛剛送她的,戴在她羊脂般得手指上,愈發顯得青翠欲滴,奪人眼目。沉吟片刻,寶音輕聲吩咐道:“把他們關在一個屋裡,看看有什麼好戲。”
“遵命。”手下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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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王城以後,阿魯臺和阿布只安便被關在一起。雖然老太師逃跑的本領天下第一,但這次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嘗試過逃跑。一是,王賢的看守太過嚴密,根本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爲了防止他逃跑,看守特意爲他上了精鋼打造的手銬腳鐐,而且用同樣的精鋼鎖鏈連了起來,而且還往鎖眼兒裡灌了銅汁,這基本上就是玉皇大帝綁孫猴子的待遇了,阿魯臺又沒有三頭六臂,哪有掙脫的可能?
二是按照他多年的經驗來看,王賢應該會留他一條性命,好招安在漠北的韃靼餘部。
這樣看來,說不定還有加官進爵的機會,老太師自然要先等等再說了。
這天,父子二人從軍營中被押到一處宅邸,阿布只安看着周遭的環境,感覺十分熟悉,等到被關進小黑屋去,才一拍腦殼兒道:“哎呀,這不是那寶音琪琪格的公主府嗎?”
“什麼?!”原先還老神在在的阿魯臺,登時就變了臉色,狠狠瞪着阿布只安道:“你咋不早說?!”
“俺剛想起來……”阿布只安怯生生道:“爹,咋了?”
“壞了壞了,要出事了……”阿魯臺急的想站起來,可手腳都被鐵鏈鎖着,掙扎了幾下,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臉蒼白道:“這是要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啊……”
“啊,真的嗎?!”阿布只安也嚇壞了,他們和大王城,和寶音琪琪格,那可是有血海深仇啊!
“被押出營時,你沒發現嗎?王賢的大軍要出動了!”阿魯臺沒好氣的白一眼阿布只安,又驚又懼道:“卻把咱們送到公主府,莫非要請客吃飯不成?”
父子倆正在滿腹惆悵,鐵質的屋門吱呀一聲又開了。幾名蒙古勇士,把個高瘦的身影猛推進來:“進去團聚吧!”
說完,鐵門咣噹一聲,再次緊閉。
阿魯臺父子本以爲是王賢或者寶音來了,趕忙跪在地上不敢擡頭,待鐵門關上,才發現被推進來的乃是失涅幹!
失涅幹被推了個大馬趴,趴在地上正一臉懵逼,待看清這屋裡還有阿魯臺和阿布只安,一下就愣在那裡。
阿魯臺和阿布只安也死死的盯着失涅幹,良久,牢房中爆發出一聲怒吼:“失!涅!幹!”把外頭站崗的蒙古勇士還嚇了一跳。
小黑屋裡,阿布只安怒吼着撲向那害的韃靼全軍覆沒,他們父子淪爲階下囚的罪魁禍首。失涅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阿布只安重重壓在身上!
失涅幹嗷的一聲,險些被壓斷了腸子,但他的悲劇纔剛開始呢,阿布只安掄起拳頭,左右開弓朝失涅幹打去!
一邊打,阿布只安一邊怒罵道:“我殺了你這狗孃養的畜生!”
“你纔是狗孃養的!”失涅幹趕忙舉起雙臂,擋住阿布只安的拳頭,拼命擰着身子,想要掙脫他的控制。口裡也不示弱,回罵道:“你不光是狗孃養的,你還是狗爹養的!”
“那你也是狗爹養的!”阿布只安雙目血紅,拳頭冰雹般砸在失涅乾的身上。
失涅幹被揍得肋骨都斷了幾根,但他知道自己要不掙脫,會被活活打死的。便強忍着劇痛,張開嘴猛地一口,咬在阿布只安的手臂上。他也是用盡了全力,一口就把阿布只安的肉,硬生生從手臂上撕了下來!
阿布只安疼得嚎叫一聲,不由自主擡起身子,抱住了受傷的手臂。失涅幹趁機一個頭槌,重重頂在阿布只安的胸口,阿布只安猝不及防,仰面摔倒在地。
失涅幹哪肯錯失良機,從地上騰地彈起,猛的撲向阿布只安,翻過來又把他壓在身下。
蒙古人摔跤的本事天下第一,誰都有兩手摔人的功夫,但失涅幹這種牙咬頭頂的老孃們戰法,顯然是他的獨門絕技。
失涅幹把阿布只安好容易壓在身下,哪裡還會跟他客氣,也掄起拳頭,劈頭蓋臉朝阿布只安砸去。他打的可比阿布只安講究多了,後者是不分青紅皁白,撈着哪裡砸哪裡,他卻是專挑面門、肋下這些要害下手。
阿布只安手忙腳亂抵擋幾下,大臉盤子上還是吃了重重幾圈,一張臉登時開起了大染坊,青的黑的紅的白的,被砸了個五顏六色。
腦袋被砸,阿布只安有些懵了,一時間只能機械的揮舞着手臂,根本無法抵擋失涅幹刁鑽的出拳。
失涅幹見狀大喜,便要趁機****幾下要害,把阿布只安徹底廢掉。
誰知他剛剛揮起手臂,突然被人用鐵鏈從身後套住了脖子!
剎那間,失涅幹心頭猛地跳出一個念頭:‘怎麼把那老貨給忘了!’
他趕忙收回雙手,去抓那鐵鏈,身後的阿魯臺拼上老命,死死的收緊鎖鏈,想把失涅幹給勒死!
幸虧失涅幹反應極快,間不容髮之際,用雙手拼命抓住了鎖鏈,但也被勒的滿臉通紅,喘氣越來越困難。
失涅幹使出吃奶的力量,想把鎖鏈掙脫。阿魯臺也爆發出洪荒之力,拼命想把這孽子勒死!
“去死吧,畜生!”老太師咬牙切齒。
“該死的是你,老畜生!”失涅幹也咬牙切齒。
失涅幹畢竟年輕力壯,眼看漸漸就要掙開鎖鏈。然而此時,阿布只安也終於回過勁兒來,定定神,看到老父正在和失涅幹‘忘情纏綿’,阿布只安嗷的一聲,便撲了上來,掄起雙臂,把失涅乾的肚子當成沙袋打。
失涅幹登時被打的吐血連連,手上哪裡還有力氣去掙脫鎖鏈,阿魯臺趁機拼命勒緊了鎖鏈!
那鎖鏈終於死死捆住了失涅乾的脖子,將他的一張臉勒成了鐵青色!
那邊阿布只安還在拼命揮拳,將失涅乾的肋骨盡數打斷,斷骨茬深深的刺入他的五臟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