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無關你的外表,深愛你的靈魂,
若是它有顏色,那一定是世上最鮮豔的紅。
我愛你,
甚至可以捨棄我自己的生命,
我愛你,
我想將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獻給你。
我愛你,
我會
永遠愛你。
……
天上的圓月透過厚厚的雲層,向下艱難地灑下慘白的光,卻在落到地面時,被隨風揚起的黃沙染上難以祛除的黃。
這裡的建築似乎蒙了一層黃,似乎人也被那片黃籠罩。
不淨地是此世間少有的神奇之地。
此世間從未有哪個地方能像不淨地一般荒涼,其間的流水、沙土、天材地寶,甚至是狂風之中都帶着毒,生活在其間的修士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是飲鴆止渴,苟延殘喘。
這世間荒涼之地聚集了世間少見的毒物,不由得感慨造物主之神奇,竟是能將這鬼地方造得如此不適宜生靈存活。
無數的修士在風沙中耗盡了生命,最終魂魄和血肉化作片片紅泥,被掩埋在飛沙之下,以怨催生無盡陰氣。
不淨地分爲東西南北四域,每處地方都不算太大,一個地方也就堪堪能容下幾萬修士,但被趕入其間的修士多達幾十萬,爲了爭奪這幾片能供生存之所,可以說是搶破了腦袋。
午夜時分,一隊人馬頂着遮天蔽日的風沙,來到西境最高的一座木樓內。
“今日的風沙怎麼這麼大。”
領頭的男子看起來要有四十歲上下,整張臉倒是長得平平無奇,但臉上卻縱橫交錯着無數裂痕,每一道裂痕中都是新長出的血肉,看着還透着暗紅色,給這張平平無奇的臉平添上幾分猙獰。
“是啊……打得臉都生疼。”
秀才將臉上用來遮擋風沙的麻布掀開,喘上兩口氣。
“那是你修爲不行,”那領頭的男子十分嫌棄地看了秀才一眼,“我給你那麼些天材地寶也不見你修爲漲半分,我就是拿這些喂只狗,狗都成仙了。”
秀才笑了笑,也並未放在心上,他先後跟過幾個領頭人,也只有此人,還留有一絲善心,對手下也還算寬厚,嘴不太好此時也不算是錯處,他受過的打罵數不勝數,這兩句不過是不疼不癢。
他們一行人馬五十幾名修士,跟隨着這領頭人進了木樓之內。
這木樓上下五層,這樓內從二樓以上圍着一樓的高臺中空,賓客圍繞着高臺坐成一圈,確保從每個方向都能看見高臺。
臺上都有女子在臺上輕揮羅裳,臺下的賓客無不懷中摟抱佳人,場面一時熱烈至極。
對於修士來說,常人所追求的錦衣玉食毫無意義,唯有天材地寶纔是真正的貴重之物,這些舞娘身上再穿金戴銀,也不過是尋常之物,再多的珠寶也不能供給修煉,在層層的重壓之下,只能更加寸步難行。
領頭人對此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他將一塊木牌按進櫃檯的卡槽之內,頓時,從五樓傳來一陣齒輪響動,從天而降五個鐵籠來。
這從天而降的鐵籠內每一個都裝着一位身着薄紗的妙齡女子,羅裳浮動間,香風拂面。
領頭人上下打量着幾個姑娘,很是滿意地點點頭,他最近憑着秀才的計謀,拿下了西境一大塊地盤,現在這棟銷金窟已是入了他手,“今天犒勞大家,隨便玩。”
領頭人將其中的四位姑娘帶至這次的四位功臣面前,自己留下了最漂亮的那一位:“新來的姑娘,賞你們了。”
隨着一聲聲歡呼,氣氛再度歡快起來。
招待秀才的正是呂三娘。
呂三娘是秀才見過修煉天賦最高的,她那張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顆如同鋼鐵一般冰冷的心。
她像是一顆遺落在不淨地的明珠,其上佈滿塵土,無人發覺,卻有幸被秀才窺見一絲刺目的光亮。
那雙看似無骨的手纏繞在脖頸之間,如同兩條溼滑的毒蛇,似乎只要輕輕一擰,就能將那顆面露輕浮的腦袋從軀體上輕鬆擰下來。
不淨地中少有的苦竹被劈砍製成聲音嗚咽的竹笛,靡靡之音從笛管中傳出,繞樑三圈久不散去。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歡愉的氣氛中,將無盡的痛苦暫時拋之腦後,沉浸在這片刻的歡愉中。
他從小受盡欺凌,能在不淨地中成功長大靠的就是一手識人的本領。
這似乎也是他的本能,他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可以依附的對象,以築基的修爲在這不淨地中還算安穩的苟活下去。
呂三娘如同蛇類一般的陰鷙如同毒藥一般牢牢吸引着秀才,她如同表面打了蠟的鮮美蘋果,內裡已經腐爛、腐敗,外表卻依然光鮮亮麗。
就如他一般。
呂三娘就好像是另一個他,另一個有修煉天賦的他。
秀才忍不住的想,若是讓這條毒蛇成長起來將會是什麼樣子?
他將自己所有的天材地寶都供給給呂三娘,呂三娘雖是疑惑爲何此人將所有的天材地寶甘願給自己,思來想去,只覺此人是被自己迷住的傻子之一,便將天材地寶毫不猶豫地收了下來。
出於報答,也出於想吊住秀才這等肯在這銷金窟裡一擲千金的傻子,呂三娘使出了渾身解數,就是爲了留住秀才。
但秀才卻拒絕了呂三娘。
呂三娘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從未見過像秀才一般的男子,從未見過,如他一般奇怪的男子。
一次兩次,秀才送來的天材地寶呂三娘接得還算是理直氣壯,但秀才一次又一次,幾乎是每隔幾日便將天材地寶送來,呂三娘此時便也有些不敢收了,總是疑心這些天材地寶中有詐,
這傻子什麼也不求,究竟是想幹什麼?
終於,在秀才又一次來時,呂三娘拉住了轉身就要走的秀才:“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你當真是什麼都不圖嗎?
而你又爲何什麼都不圖?
呂三娘長這麼大從未見過什麼無私奉獻,也從不相信有人當真是什麼都不求,在她的認知中,秀才一定是有所圖,且所圖一定不小。
而秀才只是搖搖頭:“我沒有什麼目的。”
“我不信。”
秀才只是笑着道:“我做事從來只憑喜好。”
他喜歡呂三娘,但此時卻只是在她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他也想知道,若自己也有這等天賦,最終會走到何處。
那是一種無關Y···U望的情緒,他將自己的願望投射在呂三娘身上,或許只是一時興起,或許是多年夙願未能完成,在心中想給自己一個答案。
軀殼之愛,不過是低端的愛,他想要的,是靈魂之間的相近。
呂三娘一時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秀才離開,此時樓中的其餘姑娘看着秀才遠去的背影,看向呂三孃的眼神中有羨慕,又有嫉妒:“三娘,又來給你送東西啊?”
“……與你無關。”
呂三娘冷淡地回了一句,便轉身回了房間內。
她得了不少天材地寶,便在房間之內苦心修煉,一絲一毫也不敢浪費,短短十年間,呂三娘便從原來的築基境,升至了金丹境。
世間修士修爲普遍集中在築基境,能升至金丹境的都是百裡挑一,在不淨地之中,更是可以稱得上一聲強者。
而在這一來一送之間,呂三娘和秀才之間,也逐漸產生了些不一樣的情感。
這十年間,秀才精心養育着獨屬於他的玫瑰,他在這期間產生了一種不知名的滿足感,似乎是看着自己親手澆灌的曼陀羅慢慢長大,看着她枝繁葉茂,看着她茁壯成長。
呂三娘實在是太美了,她像是一株吸飽了水分的曼陀羅花,又像是逐漸粗壯的毒蛇,吐着細細的蛇信。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人?
那耀目的紅在時間的催化下逐漸侵佔了他全部的視線,搖曳生姿,顧盼生媚。
秀才全然忘了最初爲何找到呂三娘,一種莫名的衝··動使得他一次又一次的來到呂三娘身邊,似乎只要看見她,便從心裡高興。
那一日,秀才再一次來到西境,遠遠便見西境上空升起一陣黑煙,秀才心中大驚,騎馬飛快朝西境趕去。
入境時,便見無數修士朝茫茫沙域奔去,秀才左右查看,並未在人羣中看見呂三娘,他心中難安,逆其道而行之,騎着馬進了西境內。
當他來到那木樓時,便被那沖天的紅晃花了眼。
紅衣的呂三娘在紅光中輕快起舞,將那束縛住她的牢籠付之一炬。
實在是太美了,那耀目的紅……
秀才站在火場外,看着其中翩翩起舞的呂三娘,淚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溢出。
真的是……
太美了。
那抹耀目的紅在看見秀才的那一刻,緩緩對着秀才一禮:“多謝,我的郎。”
……
……
整個西境被呂三娘燒燬了四分之一,在物資極度匱乏下,重建的工作一拖再拖,最後便無人在理會破敗的西境。
在這強者爲尊的地方,也無人追究呂三娘燒燬了西境,甚至在呂三娘再度出現時,多了一絲畏懼。
呂三娘少了鎖住她的牢籠後,便跟隨秀才四處奔波,秀才有了呂三孃的助力,日子也好過了不少。
本以爲日子便會這樣過下去,卻沒想到平靜的日子被一位叫霄蟄的青年所打破。
那青年竟然帶領衆修士衝出了不淨地。
這是秀才頭一次見到不淨地以外的地方。
原來這世上的樹木竟是如此之多,原來這世上的人竟是如此平和。
那爲何……
我生長在這荒蕪之地,在那裡爭奪,每一次呼吸都是消耗生命?!
那種不平衡席捲了每一位從不淨地中出來的修士的內心,他們想要最好的資源,想要最好的地盤,想要將原本應當屬於他們的一切奪回來。
秀才帶着呂三娘投奔了霄蟄。
霄蟄可以說是他這些年來找到的最好的領頭人,他有野心,有能力,也肯善待手下,秀才憑藉着出色的頭腦成功在霄蟄的團隊中嶄露頭角,一路向上攀升。
連帶着供給呂三孃的資源也變得更加多起來,呂三孃的修煉也變得更加輕鬆,修爲也晉升得越來越快。
一開始,這些從不淨地中出來的修士只是搶奪小宗門的地盤,將其中修士屠戮殆盡,但秀才覺得這早晚會被大宗門注意,便建議將目標放在更加好搶奪的普通人所在的城池。
那其中的天材地寶也不在少數,且比起宗門來說,要好搶奪上不少。
似乎只要輕輕捻動手指,空蕩的城池便成爲他們新的根據地。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現在死了,也好以後受壓榨,不過是另一種苦法,還不如此時解脫。
抱着這樣的慈悲心,秀才指揮呂三娘清空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滿目都是耀眼的紅,紅得觸目驚心。
曾有姑娘不甘願赴死,跪倒在秀才腳下,求能讓他留下一條命,她可以爲秀才當牛做馬,只要能讓她活下去。
呂三娘對有人打秀才的注意十分不滿,自秀才出了不淨地,三天兩頭便有人找上門來,將秀才當成了香餑餑起了與三娘爭奪的心思。
秀才到底還是隻愛呂三娘一人,他俯下···身,低頭問那姑娘:“當牛做馬都可以?”
姑娘覺得秀才上了勾,便輕輕撩動臉頰邊的頭髮,將姣好的側臉展示給秀才,像是展示自己唯一能展示的商品:“只要官人願意,奴家都願意。”
秀才直起腰背,笑着看向呂三娘:“三娘,這以後就是給你的新玩具,想拆便拆了吧。”
在姑娘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中,呂三娘帶着她走了出去,從此以後,世上便又多了一具嶄新的屍體。
……
……
漸漸的,他們的生活也變得越來越好,似乎一切都有了盼頭。
也是在此時,秀才心中產生了一個願望,那便是跟呂三娘成親。
以前在不淨地時,兩人相依爲命,卻因生活艱難無心顧及其他,如今的生活好了起來,那一直被秀才壓抑的願望便再度冒了出來。
他想要和呂三娘長相廝守,不願再征戰四方,顛沛流離。
但現實仍是不允許。
他們上了霄蟄的賊船,要想再下來,便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隨着他們的殺戮越來越多,也引起了各大宗門的注意,那些極度鬆散的團體在外部刺激之下竟然停止了爭鬥,一致對外起來。
秀才的願望一次又一次的擱淺,他總是想再等一等,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他想給呂三娘一個完美的婚禮。
但世間之不順十之八九,天意永遠不隨人願。
不淨地中的修士到底是天材地寶不及外面的修士,最終還是被打得七零八落,被消滅殆盡。
在一次的圍剿中,秀才到底是修爲太低,被敵方團團圍住,呂三娘爲了救他,闖進敵營,在靈劍穿梭之間,香消玉殞。
那一刻,秀才的心似乎也跟隨呂三娘一同枯萎,爲何命運總是不放過他們……
秀才用人皮符將呂三孃的魂招進符內,帶着呂三娘開始了新的旅途,他還是沒能給呂三娘一個婚禮,也有些想不通,爲何他們總是活得如此艱辛。
世事無常,命運也多半如此。
可算是趕完了……
小劇場:
紀茗昭:明天我要登場!
徐廣白:我也要!
清源:登什麼場,都給我閉關去!
紀茗昭&徐廣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