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回谷(十)
“棍仙?爲何我從未聽過?”小修士的注意力從徐廣白身上轉移到了紀茗昭身上,顫抖着把劍對着半空胡亂揮舞起來,“你個妖魔不要騙我了!”
這小修士看着瘦弱,但份量着實不算輕,兩腳沒給紀茗昭這個熬夜體弱、氣若游絲的殘血青年給踩斷氣。
紀茗昭怕是如今比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徐廣白情況好不了多少,那把輕劍撬不開柴房厚重的木門,卻能一劍結果了殘血的徐廣白:“小友,那是你孤陋寡聞了,先把劍放下,咱們好商量。”
“你妖言惑衆,休要騙我!”
小修士被紀茗昭嚇得不清,舉起劍便是亂揮起來,紀茗昭連忙挪動幾步擋住動彈不得的徐廣白:“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不要激動。”
爲了不讓小修士給現在動彈不得的徐廣白補上最後一刀,紀茗昭只能強打精神應付:“天上神仙繁多,除了有編制的還有沒編制的,你沒聽說過不代表沒有是不是。”
編制?什麼叫編制?
小修士雖然聽不懂什麼叫編制,卻不妨礙他理解紀茗昭話中的意思。
他到底是在正規修真門派裡待過,可不像徐廣白一樣缺乏常識,輕易就能被紀茗昭忽悠住:“就算你是神仙,神仙修煉飛昇天界,你爲何還在這裡?”
紀茗昭哄騙傻孩子絲毫不帶慌的:“犯了些小錯罷了,被罰下人間帶氣運之子成就大業。”
“你……你騙人!”小修士被這個只能聽見聲音卻看不見的東西嚇得顫抖不止,卻也有些軟化,他看不見紀茗昭,只能顫抖着舉劍指向出聲處,劍尖無意識地直指紀茗昭鼻尖,“哪有神仙能被罰下凡間的!”
“世間萬物你也並非事事都知不是,”紀茗昭右手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劍尖,把劍尖小心地從自己鼻前挪開:“你已修行入門,能見鬼,能看破世間迷茫,可能看見我?”
“保不準有什麼鬼怪有這麼古怪的能爲,你休要騙我!”小修士有些猶豫起來,劍尖遲疑地跟着紀茗昭的手指移向一邊。
徐廣白自紀茗昭挪過來時便有所感知,知道紀茗昭就擋在他身前,見小修士揮劍直向紀茗昭的方向,便強行驅動體內陰氣,用手指在地上強行畫下一道引雷符。
陰雷符吸收陰氣驅動,卻只放出一絲細如髮絲的天雷,劈在小修士的劍尖之上。
紀茗昭猛地回頭看向徐廣白,徐廣白的臉色在放出這道天雷後又白了幾分。她不能浪費徐廣白拿命換來的機會:“這就是你不信鬼神的懲罰。”
小修士到底還是資歷太淺,被一道天雷劈得三魂遊走七魄盡出,再被紀茗昭幾句話騙得一愣一愣的,雖還有些遲疑,卻也還是信了紀茗昭的鬼話三分:“那你既是神仙,你有什麼能爲?”
“天機,不可說不可說,”紀茗昭掏出數據板對着小修士,心說不急不急,先抑後揚,我這不是給你展示呢嗎:“小友,我看你骨骼清奇,他日必成大器。”
數據板上顯示出小修士的信息:
姓名:寧志(練氣初期修爲)
天賦:水木雙靈根
適合修煉路線:法修
修煉天賦:8級(滿級10級)
抗拒值:30%
“……你說什麼……!”寧志聞言劍尖都在顫抖,“當真!他們都說我不行,我不信,我就知我是有天賦的!”
“寧志,你資質不錯,但不適合修劍道,你適合修習術法,假以時日,定能有一番能爲。”
也不知是這世間的人單純,還是她遇見的都不太聰明。紀茗昭看了眼仍舊舉着劍戰戰兢兢的寧志,確認,應當是不大聰明。
人的抗拒心並非向遊戲一樣,血條一點一點減少,抗拒之心可能因爲一句話便消除,也可能因爲一句話豎起心房,寧志被一通連糊弄帶嚇唬的精神大亂,被紀茗昭一句話鑽了空子,她此話一出,數據板上寧志的抗拒值一瞬間從30%跌至10%,甚至還有下降的趨勢,紀茗昭連忙抓緊機會:“我給你一塊上品靈石,供你修行使用,你答應我幾件事可好?”
“好。”寧志受紀茗昭能力牽引,情不自禁地答道。
支線任務:給寧志一塊上品靈石。
完成任務即可獲得上品靈石X10。
紀茗昭從揹包裡掏出一塊上品靈石,塞進寧志手裡:“你不許傷害地上的那個鬼修,我不在的時候替我保護他。”
“……行,但是他是個鬼修,爲何要護着他。”
“天機不可泄露。”
寧志低下頭打量着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樣的徐廣白,徐廣白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回去,試圖以躺地之姿震懾站立的寧志。
寧志也是不甘示弱地瞪視回去,他師兄曾說過,修鬼的都是當人時大奸大惡,纔在做人時不得修煉,只能死後修鬼道。
那些鬼修喜食人肉,敲骨吸髓,身負惡業,人人當而誅之,他不清楚爲何這棍仙執意要護着他,但他如今迫於紀茗昭的能力,即便是對鬼修再有厭惡,也不能上來一劍送徐廣白歸西。
支線任務:給寧志一塊上品靈石已完成。
已獲得上品靈石X10。
紀茗昭本就到了強弓之末,解決完寧志這麻煩後,便如昏厥一般睡了過去。
這一昏便是直到午夜。
“郎君啊,小妹我,今日纔出嫁……”
“莫要急呀,待上轎來,待入郎家……”
門外一陣送親的吹打聲,在午夜空無一人的街上回蕩,姑娘清脆稚嫩的嗓音在吹打間清晰可聽。
“我的郎,你在何方啊……”
紀茗昭被這陣敲打聲所驚醒,那唱詞繞着彎拐進紀茗昭的耳朵裡,如一道驚雷一般,在她耳中炸起,驚得她猛地從柴堆邊坐立而起:“什麼聲音!”
徐廣白自然也聽見了外面姑娘輕快的唱詞,撐起手臂又試圖坐起身來。
紀茗昭忙用手又把徐廣白按回去,讓這祖宗消停點兒:“你躺回去。”
此時柴房內並沒有寧志的身影,月光下,柴房內一直堆到柴房頂端的柴堆此時凌亂不堪,不少柴火跌落在地上佔據了本就狹小的空間,寧志應是從柴堆上爬出柴房的。
柴房內柴火散落在兩人身旁,還有碎木渣散落在紀茗昭身上,她有些恍惚地摸着頭,頭上還有殘存的痛感,細摸,還有一個不算小的包,想來紀茗昭能睡得這麼死,恐怕不完全是因爲精力耗盡,應是也有寧志爬柴堆的功勞。
此時外面迎親的敲打聲漸漸停歇,外面又傳來一陣老婦的咳嗽聲。
“我的兒,爲孃的心頭肉啊,你多年征戰不曾歸,尚在何處啊……”
“爲娘日日在家等兒歸,如今兒不願見娘……”
老婦喚兒聲剛落,那聲音又變了,變爲一稚童尖銳的哭聲:“爺孃啊……娘……”
“爺孃不要,兒生如草,死不知何地,魂怨不消,地府不要……”
那聲響很快便變爲百種,千種,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鬼哭狼嚎,猶如百鬼夜行。
紀茗昭被門外的聲響嚇得頭髮根根豎立,這鬼地方的恐怖程度絕對不下於石衝鎮。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快開門,快開門,救命啊!”
紀茗昭被這陣敲門聲嚇得一激靈,但仔細一聽,門外的聲音格外耳熟,正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逃出去的寧志。
她站起身來快步走向門口,卻使勁拉了幾下也拉不開門,門外的寧志還在不停地敲着門,那敲門的幅度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急促,逐漸走高尖銳,與門外百鬼夜行的聲音混於一起:“救命啊!有誰來救救我我!師父啊!”
紀茗昭被寧志的叫門聲嚇得魂飛魄散,她開始不確定門外的究竟是寧志,還是鬼怪。
門外的寧志還在叫門,聲音逐漸從走調變成了嚎哭,哭得徐廣白都聽不下去了:“你不是個修士嗎,連門上的門栓都打不開,孬種!”
“你可消停會兒吧祖宗!”紀茗昭簡直要被徐廣白這猴孩子氣得七竅生煙,傷成這樣了仍是要爬起來多管閒事。
徐廣白喊出這一句後,門外的敲門聲一頓,隨後傳出了刀劍砍鐵鏈的聲音,幾下之後,門猛地被寧志推開。
徐廣白看着寧志進了柴房,猛地將門一把關上,又搬來數捆柴火將門堵死後,纔像鬆了一口氣般滑坐在地:“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孬種。”徐廣白冷哼一聲,這一聲裡承滿了他對寧志的輕蔑。
寧志低頭看了徐廣白一眼,卻只是靜靜地坐在角落裡並未出聲,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行,但是卻識時務也惜命,此時跟徐廣白逞能不過是送死,便不管徐廣白如何嘲諷他都坐在原地雙手抱膝,不發一言。
猴孩子你可快閉嘴吧!
紀茗昭一把捂住徐廣白還想輸出的嘴,門外的聲響不知何時越來越近,如今已是好似在耳邊吟唱,那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郎君有何怨,快快與奴家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