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愣了愣，隨即點頭笑道：“說的也是，咱把他們說成是人，估計人家聽了還會不高興呢。”
綠衣撇撇嘴：“那就是一羣垃圾！腐朽不堪，萬死難辭其咎！”
自從跟萬神殿主徹底決裂之後，綠衣跟紅綃再提起萬神殿，已經沒了當年那種情緒複雜的感覺，變得自如多了。
巨大而又浩瀚的星系都被遷移走了，這片空間顯得非常空曠。
三道身影就站在這巨大的空間裡，看上去是那樣的微不足道，而且可能永遠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這三個人曾經爲整個人類付出過什麼。
他們也不在乎。
不求被記住，不求被銘刻在豐碑上，只因生而爲人。
這其實也是一種境界，一種難言的境界！
道有千萬種，這，也是其中一種。
三人就這樣在這裡面容輕鬆的談笑着，等待着那一刻的降臨。
東方和西方兩尊大天神還是第一次來仙女座這種小星系。
他們跨越無盡星河，穿越重重位面，終於降臨在這人間主位面外面。
看着那團巨大無匹的星系，兩人臉上都露出淡淡笑容。
西方道：“想不到第一次降臨人間主位面，竟是在這種情況下，不過他們的死，也是值得的，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做獻祭嗎？他們馬上就要將自己獻祭給我們，成爲神的祭品，我一定會記住他們的。”
東方大天神沒說話，盯着龐大的仙女座星系團看了幾眼，道：“這就是人間主位面？這種小星系的生機不怎麼樣。”
西方笑道：“這種時候，就別挑剔什麼了，人間主位面，也是隨着那羣人類遷徙而會出現一定變化的……”
說着，他突然間愣住，看向東方大天神，喃喃道：“遷徙？”
東方也愣住，嘴裡咂摸着西方這句話：“遷徙？”
下一刻，兩人直接消失在這裡。
當他們來到曾經的“人間”，看見那空蕩蕩的虛空後，全都徹底愣住了。
“沒有了？”
“跑了？”
兩人異口同聲。
臉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這片空曠的宇宙虛空裡，還能找到一些殘留的痕跡。
應該是才被遷走沒多久的。
可問題是，他們兩個決定來人間主位面，也是臨時做出的決定啊！
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當然，也沒有任何人了。
所以人間主位面這些生靈，爲什麼突然間消失了？
他們又是怎麼逃走的？
竟然連那些宜居星系都給遷移走了！
這特麼比挖地三尺狠多了好吧？
隨後，兩尊大天神看見了張道明、紅綃和綠衣。
大家自然都是認識的。
老熟人了。
但對東方和西方來說，這三人從來都沒入過他們的眼。
甚至在他們心目中，張道明這幾人連萬神殿的那些下位神都不如。
如果不是仗着跟萬神殿主有關係，誰會多看他們一眼？
“兩位腐朽不堪的老傢伙，久違了。”張道明微笑着，一臉親熱的打着招呼。
只是說出來的話，卻差點將東西兩尊大天神給氣個半死。
“你說什麼？”西方大天神眸光陰冷的看着張道明：“人間主位面哪去了？”
“被我遷走了。”張道明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態度很好，非常客氣，就像面對長輩的晚輩一樣。
“你好大膽子！”西方大天神說着，一隻手直接抓向張道明。
不管怎樣，先把這該死的東西抓過來拷問出人間主位面的下落再說！
其他那些事情他既不關心也不關注。
回頭怎麼處理這幾個萬神殿的死叛徒，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西方大天神那隻大手，迅速在這片空曠的宇宙中暴漲，變得無比巨大。
相隔無盡遙遠的空間，但卻眨眼間出現在張道明面前。
張道明老老實實祭出金剛琢，狠狠在西方大天神手上砸了一下。
這一下砸得相當瓷實。
西方大天神發出一聲慘叫，一隻手……瞬間碎裂！
這是神像的手啊！
竟然被張道明用法器一下給砸碎了！
這得什麼級別的法器？
真是金剛琢！
西方大天神嚎叫着，同時一眼認出砸碎他手的法器是什麼，眼珠子當場都綠了。
幾乎一步邁過來，無上法力洶涌而出，朝着張道明猛然間鎮壓過來。
紅綃跟綠衣都無法經受這種壓力，瞬間吐血。
被張道明隨手送進疆土大域中去。
下一刻，金剛琢直接飛起，狠狠砸向西方大天神。
哐！
這金剛琢的速度快到無法想象的地步，竟然一下子砸進西方大天神的神像當中！
“哈哈，你上當了，它是我的了！”
西方大天神發出一陣狂笑。
可接着他就笑不出來了——
那金剛琢竟然順着他神像後背破體而出！
阿噗！
一大口鮮血順着西方大天神口中噴出。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下一刻，一把巨大無匹的刀，閃爍着雪亮無比的光芒，直接將他神像頭顱切了下來。
“東方！”
西方大天神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但祭出那把大刀的東方大天神完全像是沒聽見一般，再次揮刀，斬向西方大天神那已經沒了頭顱的白玉神像。
咔嚓！
白玉神像被劈成兩半！
轟隆隆！
西方大天神的白玉神像瞬間崩潰了。
東方大天神這一手絕殺卡點卡的太是時候了。
簡直精妙到極致！
無論早或晚，都會被西方給躲過去。
唯有西方被金剛琢打穿的那一瞬間，纔是最佳時間。
東方抓住了這個機會。
就像他們之前幹掉南方大天神的神像一樣，再次成功將西方大天神的神像擊碎。
“西方，你走吧，我不想殺你。”東方大天神漠然說道。
此時的他，的確跟人類一點關係都沒有。
就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靈。
準確的說，是一個沒有半點人性的、成了精的、冷漠雕像！
說他們是神，當真是在侮辱神這個字。
他們都不配！
西方大天神的主元神上面同樣閃爍着數不清的各種符文，悲憤無比的衝着東方咆哮道：“東方，我跟你不死不休！”
“行了，你沒有南方那種勇氣，除了張道明也沒人看見這件事，他一會就死了。我也不會到處宣揚用偷襲手段毀了你神像，所以你不必害怕丟臉。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西方大天神氣得七竅生煙，但卻無話可說。
他的確沒有那隻南方鳥剛烈，更何況即便是那隻南方鳥，最後關頭不也跑了？
此刻西方大天神心中無比後悔，若不是貪戀張道明手中法器，又怎麼會被東方偷襲落得如此下場？
西方大天神恨欲狂，發出一聲悲憤至極的長嘯之後，主元神衝破虛空，選擇了離去。
東方大天神看着站在那裡沒跑的張道明，滿意的點點頭：“張道明，把這件法器交給我，把人間主位面下落告訴我，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張道明看着東方大天神，一臉佩服的點點頭：“我覺得，如果讓我來封神，你和西方，可以被封爲無恥之神。你們倆半斤八兩，並列第一！”
“你跟我說這些沒意義。”東方大天神一臉坦然：“我不在乎。”
張道明笑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只是感慨一下，真的，當年諸天神佛離開之前沒有將你們這羣腐朽不堪的垃圾清掃一遍，絕對是他們的失誤。”
“張道明，你只有這一次機會。”東方大天神一臉認真的看着張道明：“所以別說廢話了。”
“去你媽的！”張道明說着，身上金剛琢再次飛出，狠狠砸向東方大天神：“你這種垃圾，也不配聽我罵你！”
轟隆隆！
這片已經沒了星辰的空曠宇宙虛空瞬間傳來一股難以想象的能量波動。
沒人知道那金剛琢到底有多重，但它剛剛砸穿了西方大天神的神像，所以東方還是很謹慎的。
他不像西方那麼大意，認爲一切盡在掌握。
實際上，即便這邊在對付張道明，他也沒有徹底放鬆警惕。
西方和南方的確只剩下主元神了，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殺回來。
但殿主呢？
那個傢伙更加狡猾。
天知道他會不會就在某地埋伏着，等着他大意的時候，像他殺西方一樣，突然冒出來把他給殺了？
這種事情，都是說不準的。
面對打過來的金剛琢，東方大天神從身上取出一面銅鑼和一根降魔杵，狠狠一敲。
當！
一聲巨響，一股可怕音浪直接轟向金剛琢。
哐！
金剛琢狠狠砸在銅鑼之上，發出一聲更加恐怖的巨響。
東方大天神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但他眼中，卻終於露出篤定之色，整個人也變得放鬆起來。
臉上甚至露出一絲笑容，淡淡道：“算了吧，你不是我對手，我最後一次給你這個機會……”
轟！
金剛琢上，猛然間綻放出無盡華光！
仔細看去，那光芒竟然完全由密密麻麻的符文組成。
那些符文細小到肉眼不可見，但若是放大無數倍，便可以清楚看見，所有的符文，都是一個樣子的！
都是陰陽圖！
無量計的陰陽圖形狀符文，形成的無量光，一下子就將這片虛空徹底填滿了。
虛空發生劇烈爆炸！
黑洞也在這一瞬間直接形成。
東方大天神的身體接連往後退去。
而下一刻……他祭出的那面銅鑼，轟然爆碎！
連帶着碎掉的，還有他手中那根伏魔杵！
大口大口的鮮血，順着東方大天神口中噴濺出來。
他整個人都被嚇得魂不附體。
根本不敢相信張道明能將金剛琢的威力發揮到如此地步。
剛剛在他的計算中，張道明根本就沒有這能力！
難道是道祖在這金剛琢上留下過什麼東西不成？
此時已是由不得他多想，身形接連往後退去，同時還不忘記想要將西方大天神的神像碎片收起來。
那神像碎片當中，肯定蘊藏着大量的造化液！
可那金剛琢竟然再次朝他飛過來。
而且張道明竟然也威風凜凜的從遠方殺來。
他竟然也沒事？
他到底什麼境界？
東方大天神駭然看着殺過來的張道明。
他從張道明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怕生機，同時還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道蘊！
他……成大天神了？
東方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走的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西方大天神的神像碎片他都不要了！
無論什麼時候，他的生命都是高於一切的！
東方消失之後，張道明接連噴出幾口鮮血。整個人的氣勢也一下子降到最低點。
他把紅綃和綠衣放出來，兩女見他這模樣，全都被嚇壞了。
“嘿嘿，死不了，關鍵是師父他老人家好啊！”張道明一邊繼續吐血，一邊嘿嘿笑着。
然後指着虛空中那些白玉般的神像碎片：“把那些收回來，上面應該能煉化出造化液！嘿，沒想到咱有朝一日，也有這機會了！這是師父送咱的大禮，得收着！”
說着，又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你少說兩句話！”綠衣一臉心疼的扶着他。
紅綃過去將西方大天神的神像碎片收集起來，然後一臉心疼的看着張道明。
“師父他老人家知道我懶，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這種事兒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更不是我的風格……唉，所以專門爲我設計了一條屬於我自己的路。”
張道明輕嘆，看起來笑嘻嘻的，但聲音卻充滿感慨：“但終究也還是踏上了這條路，戰鬥，永遠都是磨礪人、提升境界的最好方法。”
“終於大天神了呢，以後咱們也算有點自保能力了。”紅綃聲音溫柔地道。
“下次見到你那小師弟，也用不着偷偷自慚形穢了。”綠衣說道。
“用不着？”張道明笑着搖搖頭：“走吧，咱得趕緊跑，不然怕是用不了多久，殿主大人就會忍不住出現在這裡了！”
如今再度提起這兩個字，紅綃跟綠衣幾乎都沒了任何感覺。
紛紛點點頭，跟張道明一起，朝着銀河系方向破空而去。
他們離去沒多久，這片被打廢掉……充滿躁動能量和黑洞的空曠虛空中，突然間多出一道身影來。
張道明果然沒有猜錯，來人正是消失很多年的萬神殿主！
準確的說，是萬神殿主的本尊次元神道體！
但跟其他大天神本尊次元神相對弱小不一樣的是，萬神殿主這本尊道體，卻是強大得令人難以想象！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令人戰慄的恐怖殺氣！
在萬神殿中低調行事無盡歲月的萬神殿主，本尊次元神修的……竟是殺道！
誰能想到？誰敢相信？
他冷眼看着這片能量混亂到處都是大小黑洞的巨大虛空，皺起眉推算起來。
萬神殿主的確是尾隨着東方和西方來這裡的。
但他並沒有忙着出現。
因爲他想等東方和西方爲了爭奪金剛琢打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出來！
這件事是一定會發生的！
那金剛琢乃是道祖留在人間的重器。
按照東方和西方的性子，若是沒有因爲它打起來才叫奇怪。
而他只需要計算好時間，在對方打到不可開交，兩敗俱傷的時候出現，就可以撿一個現成的大便宜。
說不定東西兩尊大天神打出真火，來個同歸於盡，那他可就發大財了！
不但能得到金剛琢，還能得到兩具身懷造化液的神像！
即便東西兩人跟他一樣，將造化液放在本尊次元神身上，那也沒什麼。
反正金剛琢肯定是逃不掉的。
一切都計算得很好，唯獨算漏了一件事——張道明！
就像東方和西方完全無法理解也不能接受爲什麼張道明這種人都能成爲大天神一樣，作爲張道明曾經的主人，萬神殿主更無法相信那個昔年從銀河系帶過來的小孩兒居然會成長到這種地步。
事實上，到現在他都沒能推算出這件事情來，但他卻瞬間知道了。
他的確只推算到東西兩尊大天神之間的確發生了一場戰鬥，關於張道明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團模糊，幾乎什麼都沒有。
關於人間衆生的去向，同樣也是一團模糊。
後者還好說，可前者……卻是讓萬神殿主震驚不已。
“他……居然突破到這種境界了。”
是的，大天神！
而且還是那張比她想象中強大很多倍的大天神！
“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不愧是我當年看好的人啊……”
萬神殿主望着空蕩蕩的人間，看着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黑洞方向，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
轉過身，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被氣吐血了。
有一件事，他也好，東西南三尊大天神也好，明明心裡面非常清楚，卻沒有一個人肯承認。
那就是——屬於他們的時代，即將過去！
所有一切的一切，徵兆都已經無比明顯了！
唯有即將被淘汰的頂級存在，纔會接二連三的如此倒黴。
看似是因爲白牧野那羣人氣運太強，可張道明氣運也強嗎？人間那些凡夫俗子氣運也強嗎？
他們倒是好吃！
但有個屁的氣運！
可東西兩尊大天神，卻連一羣凡夫俗子都吃不到！
這不是窮途末路的信號是什麼？
可螻蟻尚且貪生，更別說到他們這種境界的存在，哪有那麼甘心眼睜睜看着屬於自己的時代落幕？
選擇抗爭，幾乎成了他們這羣大天神共同的選擇。
在這點上，他們比那位放棄一切的北方大天神，差了太多。
但北方放棄，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之後的選擇？
萬神殿主看了一眼銀河系方向。
他知道，人間主位面若是遷移，一定是去了那裡。
但現在追上去，也沒用了。
這麼久了，又沒有多遠距離，對方應該早就到了纔是。
雖然對他來說，想要去那裡，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追過去。
因爲那片區域，對他們這羣人來說，是禁區。
“真的不甘心就這樣落幕啊！”
萬神殿主嘆息着，最終轉身離開。
……
巨大的宇宙大峽谷深處，白牧野拎着那個符文小網兜，孤獨的一個人行走在這裡。
越走越深，越走越遠。
這峽谷中的深淵彷彿永遠也到不了底部，四周沒有任何星系存在，漆黑到極致！
符文小網兜裡面的醜陋生靈似乎也沉睡了，不再說話。
小白也沒有跟它聊天的心思。
這些天來，子衿、問君、綵衣、司音和單谷五人的情況變得愈發糟糕。
儘管小白將他們全部封印在符篆師寶典裡，然後找出最好的符篆材料，畫了一些解除詛咒的符篆用在他們身上，但效果並不大。
用醜陋生靈的話說就是——你的符篆術強大到我聞所未聞，但你用的材料不對，所以再如何高明，也不會起作用。
這就是真正的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小白也特別無奈。
心中對那羣地獄生靈的怒氣值，也早就徹底滿了。
都要溢出來。
一連在這片深淵當中下墜很多天。
終於來到一個座標點位。
小白停住腳。
四面八方奇黑無比，即便是他這種境界，神念也釋放不出多遠。
地獄之門，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