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急診樓前早已準備就緒的醫生護士擺足了架勢,院長出國考察,今日本該值班的行政書記家中有事,便着落了副書記高衛國替他值班,沒想到就遇到了這事兒。

高衛國緊趕着來到了現場,已是有些站不住了,一個勁兒給躬立在旁邊的急診室主任打着眼色,這樣的場面急診室主任也只是滿頭生汗的悄悄點着頭,時不時的望向身後整裝齊備的醫護人員。

從接到廖局長身邊秘書電話開始,高衛國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急診室這邊做好接診準備;雖然在市衛生醫療系統,高衛國也享受副處級待偶,但就是多了個“副”字,官低一級只能看別人的眼色行事,他就得親自出面走一趟。

張浩然雖然是市政府副秘書長,卻也不是普通的角色,更關鍵他們並不知道是誰受了傷。

他趕到急診樓前,剛好遇見廖局長的秘書急匆匆趕來,這會兒見廖局長都親自到了,心裡更是忐忑,心裡莫非是市裡的誰受了傷?

不多時,一輛黑色奔馳急速駛到了急診樓前。

看到張浩然先從車裡下來,心領神會的急救醫生馬上衝到了前面,第一時間查看了陳立的傷勢,並且簡單詢問了受傷時的情況,幾個身強力壯的護工直接把陳立擡上了移動病牀。

見陳立被推進了急診室,張浩然懸了一路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

沒想到廖嘉良也在,張浩然直接迎了上去:“大中午的,還勞煩廖局長親自跑一趟,實在是太不好意思。”

“張秘書長您客氣了,抓好衛生工作,是我分內的事。”廖嘉良混跡官場多年,這裡面的門道也玩的嫺熟,與張浩然客套的說話,也不問受傷的青年與張浩然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是讓高衛國趕緊按排醫護人員給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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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幾乎是被“綁架”着送到急診室病牀上,只能聽天由命的任由一羣白大褂擺弄了起來。雖然雙氧水沖洗傷口的感覺並不好受,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是太勇敢,而是不敢皺……

剛纔一個小護士在擦拭傷口血跡時,不小心觸到了他被刀劃開的傷口,陳立忍不出抽了一口氣,小護士立刻被人叫了出去,換上了個滿臉嚴肅、有經驗的中年護士,再看周圍一圈醫護人員如臨大敵的樣子,陳立心知他們是誤會自己的身份了。

擦拭血跡的消毒棉球每一次從陳立胳膊上劃過,中年護士都要擡頭看一眼陳立,哪怕是一個微小的顫動,都會讓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清理工作,趕忙詢問着陳立的感受。

因爲家裡的關係,小時候陳立沒少在醫院廝混,清理外傷的場面也見的多了,老爸帶學生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幹外科的一定要心狠手辣。”

這話乍聽起來有些滲人,可細想一下也確實如此,外科接診的病患受的都是外傷,血裡呼啦的場面每天都要見,那樣的場面放在常人眼裡,就算沒疼自己身上,也感同身受了,可大夫不行。若是過度關注病人的感受,勢必要拖慢工作效率,把精力都放在病患身上,那處理一個簡單外傷,所耗費的精力基本不亞於一場小型的外科手術。

可今天這樣的場面連混跡醫院多年的陳立也是第一次遇見……

好容易清理乾淨了血跡,中年護士的臉色也已經白了一片,連腿都站麻木了。

因爲是被刀子劃傷的,所以創面細長,裂開的口子雖然已經基本止住了出血,可還被汽車帶着拖了一下,所以簡單纏了幾層紗布之後,陳立就又被架上了病牀。

原以爲是要去拍x光,可直接就被送進了ct室,陳立也是很無奈,在熙熙攘攘中被架上了ct機,他都覺得睏乏,就索性閉目養神由他們去折騰,但剛消停沒一會兒,就感受到了有一雙小手在他腰間摸索着。

陳立惶恐的睜開眼睛,就見個臉蛋娟秀的小護士要過來解他的褲腰帶!

顧不得傷口,陳立直接就要坐起來,佝僂着身子用雙手護住了腰!

小護士滿臉尷尬的衝陳立笑了笑,“那個……身上有金屬物,會影響ct拍攝的準確度……”說着白皙的小臉上已經浮起了一片紅暈,顯然是明白陳立爲何做此反應。

陳立更加的尷尬,最終在小護士的堅持下,還是被動的享受了一把被人脫衣解帶的快感,尤其這女孩子長得還真漂亮,還有一種陌生的緊張跟刺激……

這時候,一牆之隔的影像監控室內裡,氣氛才稍稍鬆緩一些。

“他胳膊上被劃了一刀,又被車窗卡了胳膊,後來車子還撞上了花壇。醫生你確定真的沒事兒嗎?以後會不會留下什麼病根……”

診斷結果出來後,張浩然還是有些擔憂的問了一連串問題。

若是放在普通病患家屬的身上,或許這種質疑診斷結果的話剛出口,早已招來了大夫的白眼,可此時急診室主任也只能略顯委屈的再次解釋了起來:

“除了刀傷外,手臂和腿都是軟組織挫傷,伴着肌肉拉傷,骨頭沒有大礙,臥牀休養一下就能痊癒的……”

確認陳立受的只是些皮外傷,張浩然也是長吁了口氣。

因爲趕着查看有沒有骨傷,陳立的被劃開的刀口只是做了初步的止血和清創,這時候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出了ct室,還要給陳立做進一步的包紮。

重新坐回到包紮室外的候診椅上,張浩然忙乎了半天,整個人都有些脫力的感覺;跟着跑前跑後的錢萬里,這時候將司機招呼過來,吩咐了幾句,司機就一路小跑的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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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萬分小心翼翼的折騰了小半個小時,陳立總算是走出急診室。

看到他安然無恙,張浩然還是關切地問了一句,“陳立,感覺怎樣?”

陳立看到現場有許多人,這時候周斌跟趙陽都從學校趕了過來,還有衛生局局長和醫院的副書記高衛國,更有那一羣跟了一路的醫務人員,這排場,着實有些大了。

張浩然動用了這麼大的能量,陳立不想表現得過於輕鬆,那樣會讓張浩然顯得太小題大作了,眉宇皺起來,說道:“胳膊還是疼的厲害,擡起來都有點困難。”

“恩,去病房歇着吧,這幾天哪兒也別去,就先在醫院養着。”

張浩然話剛一出口,旁邊的高衛國立刻就站了出來說道:

“我已經讓將人病房準備好了,先在醫院觀察幾天。我們這裡的醫療條件在省裡都是頂尖的,也省裡最亂整名的骨外科專家,張秘書長儘管放心。”接着又在前面引路,領着大家往住院部走去。

急診室主任說陳立傷勢無礙,眼下他本人看起來也沒什麼大事兒,張浩然就不想再勞煩廖嘉良再跟着到處走動。

該做的事做了,該給面子也給了,再留下也沒有什麼必要了,廖嘉良也就客氣什麼,帶着秘書先告辭,蜂擁了一路的醫務人員此時也就散去,只留下與陳立相熟的人,跟着高衛國往醫院深處的僻靜之地行去;錢萬里頗有些尷尬的緊緊跟上了衆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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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衛國在前面帶領下,穿過一大片環境清幽的花園草坪了,走到一座覆滿了爬山虎的三層小樓前才停下腳步,蔥鬱的葉片隨着清風“沙沙”作響,不經意看過去只當是這花園的一部分。

小樓門外上了三層步梯臺階,就是典型九十年代風格的木框玻璃推拉門,雖然風格過了時,可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與閃着亮光的門漆卻也看得出有人時常打理。

迎面錦繡山河的屏風後就是樓梯,高衛國卻轉身進了走廊,走廊中水磨石的地板乾淨潤潔,沒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反是兩米置一花架,盛開的鮮花散着淡淡花香。

原以爲是要被安排住在一樓,卻被帶着直接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這裡竟藏着架電梯,看着衆人驚奇的眼神,高衛國臉上也稍稍露出了幾分自得:“設施還算完備。”

給陳立安排的病房在三樓,進門就是諾大的會客室,低調奢華的真皮沙發,排列在大理石茶几的兩側,往裡是一個古樸厚重的辦公桌,甚至後面還豎着一個寬大的實木書櫃。

辦公桌的一邊是一個木門,裡面纔是病房。說是病房,和酒店套房一個樣,席夢思大牀,沙發茶桌,小型辦公桌一應俱全,還有跑步機和幾個健身器材。

身處其中周斌和趙陽腳步都帶出了些僵硬,一路走來這座小樓隨處都帶着時代感,可誰能想到房間裡會是五星級酒店套房的效果。

看的周斌和趙陽他們還不知道張浩然的背景,看病房裡如此奢華,都忍不住咋舌。

陳立卻很淡然,畢竟姥爺退休後也享受高級幹部的待遇,這點世面還是見識過的,心知這一切都是衛生局局長廖嘉良的面子,說到底還是張浩然的面子,他走到裡間的病房躺下,讓護士給他紮上點滴消炎。

在場的人除了周斌和趙陽,都是人精,當高衛國、錢萬里見到陳立波瀾不驚的樣子,暗自猜測他的背景不會簡單。

高衛國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完畢,跟張浩然客氣了幾句,也退出了病房。

這會兒,張浩然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留在現場等候警察過來處理後續事情的司機劉勝強打來的。

警察已經到了現場,經過簡單盤查,發現劫車犯本就是在警局已經掛了號的通緝犯,竟然還敢在大學門口作案,只是很不巧剛下手想劫車,就被陳立發現端倪,非但沒有得逞,還義憤填膺的衆人被打斷了胳膊、腿。

周斌下手還是狠了些,兩下就敲斷了人販子的胳膊腿,如果再來兩下,恐怕半條命就要折在這裡。

劉勝強看得出副秘書長張浩然之前就認識陳立,而且還對陳立極爲關切,而周斌、趙陽又是陳立的同學,心想着他們未必就需要見義勇氣的虛名,擔心留下姓名、聯繫方式等線索,等劫車犯出獄後,有可能會找上門來報復。

再說了,周斌在劫車犯失去反抗力時下手還有那麼幾下特別狠,這時候劫車犯傷情還沒有鑑定出來,後續還可能會有避免不必要的糾纏,劉勝強就覺得沒必要跟警察提及陳立、周斌,就說都是見義勇爲的羣衆,大多數人已經散掉了,只留下幾個人證協助立案就可以了。

劉勝強打電話過來,就是徵詢張浩然的意見。

張浩然自然知道陳立無論是從商從政,都有老爺子替他鋪路,纔不需要這種後續可能會有麻煩的虛名,心想劉勝強不跟警方提陳立的名字也好,省得一羣人跑到醫院來做筆錄,打擾到陳立休養。

劉勝強在電話又提醒張浩然,下午4點還有場關於商東新區開發的會議,羅副市長還等着聽他的彙報。

“好,我知道了,你先協助警方處理好案件,我過會兒自己打車回市裡。”說完,張浩然就掛了電話。

陳立知道張浩然剛調來工作,沒那麼清閒,說道,“浩然哥,我這邊現在也沒什麼事兒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張浩然擡手看看錶,現在快近三點,很多事情耽誤不得,說道:“下午有個會議,必須得參加,你現在這兒躺着,晚上有時候我就再過來,你也別亂跑。”

出了病房的張浩然,輕輕地將門帶上,發現錢萬里帶着他的司機還坐在會客廳裡的沙發上,陳立的兩個同學也在,正謹慎地看着自己。

錢萬里趕緊起身,說道:“張秘書長,吃點東西吧,這會兒肯定餓了。”

看着大理石茶几上放着許多快餐盒,張浩然心想這錢萬里心思也夠細的,他這麼一通鬧騰,午飯是錯過了,但現在也顧不上吃了,擺擺手,帶着笑意說道:“飯就顧不上吃了,我還有事,得馬上回市政府,今天也是太麻煩錢總你了……”

張浩然的意思很明顯,現在沒事兒了,你錢總的好意我自會記在心裡,我有事兒要走,今天沒時間跟你詳談,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錢萬里哪能聽不出張浩然話裡的意思,但他也並不打算順着張浩然的意思往下說,笑道:

“這樣吧,張秘書長,您先去忙,這裡先交給我看着,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市裡,免得耽擱了你的正事。”

張浩然心裡也有所觸動,心想錢萬里即便這時候遇到些困難,也都是四十好幾的人了,照理來說也算是功成名就,這時候三番五次的貼上去,換作一般人還真未必有這樣的耐心。

張浩然心思稍微轉了一下,說道:“也好,那就有勞老錢總了,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錢萬里將張浩然送出病房,要司機一定將張浩然送到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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