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讓他爸趕着,勉爲其難的拉周斌坐到張小天、陳誠他們一桌,這時候就跟二叔陳標、周大海、他哥陳兵、他小叔陳滿以及齊洪、張華等人所坐的主桌挨着;而堂弟陳誠這一桌,則是張小天、範紅偉、曹林等人,是堂弟陳誠他所認爲重要的客人湊成一桌。
坐下來,陳立才知道陳誠跟張小天的妹妹張萍,那個打扮時髦漂亮、說話嗲聲嗲氣的女孩子,在兩個月前就已經訂婚了。
他那段時間正忙公司重組上市的事情,都沒有怎麼回青泉,家裡也知道他手裡事情多,就沒有喊他回來參加陳誠的訂婚宴。因爲這事,他爸還受他二叔好一頓埋怨。
世界說大很大,圈子說小也小,陳立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跟張小天沾親帶故了——現在青泉的酒桌上,要麼聊煤炭、要麼聊融資、要麼就是聊房產,而今天萬邦嘉龍拿下七宗建設用地,啓動濱江嘉龍新城的新聞,已經在下午四五點鐘就全市發行的青泉晚報上刊登了,陳立與周斌坐過來,張小天、曹林他們更是聊得熱火朝天,陳立與周斌則是喝着酒,聽他們吹牛打屁。
“陳立,你哥是國邦地產的總裁,怎麼以前沒有聽你說過啊?”張小天盯着陳立問。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哥賺多少錢,都有我嫂子看着呢,又不能給我花,我拿我哥當大旗扛出來,有意思嗎?”陳立開玩笑的反問道,“再說了,周斌家有錢吧,他身邊漂亮女孩子多吧?我跟他關係再好,也沒見他借一個給我用用啊。”
“……”周斌將椅子往旁邊挪了挪,笑罵道,“女朋友再多,也不能隨便借啊,你小子居心不良,我以後決定要躲你遠點。”
“話是這麼說,但國邦地產那麼大規模,聽說就是你小姨跟你舅舅投資的,你哥在裡面當總裁,幾百萬一年的年薪,你是中大畢業,又是學經濟的,進去混個副總裁或者高級經理什麼的,年薪就算沒有百萬,也得五十萬起步,這總歸比你在商都瞎混要強得多吧?”張小天說道。
“瞎混有瞎混的好處,總比在青泉受家裡管束要強。”陳立胡扯道。
見陳立始終不接他的話茬,張小天也是沒轍,範紅偉、曹林這時候將酒吃起勁來,站起來拉陳立、周斌將半杯白酒幹下去。
聽他們在那裡高談闊論,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去年做的事情,陳立才知道不僅範紅偉、曹林都加入張小天的財務公司,就連陳誠也從他爸陳標那裡拿了這兩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兩百萬參加進去。
張小天的財務公司,掌握的資本,從去年底的一千萬增加到現在的三千萬,零五年除了他們各自投入的本金不說,借進借出吃息差,就賺了有兩百萬。每個人到年底分到手的錢,像範紅偉、曹林兩人比較低,也有三十多萬,陳誠拿到手超過五十多萬,而張小天作爲牽頭人,今年有超過一百萬的收入進帳。
刨開周斌這個異數不算,張小天在青泉那麼多還只知道吃家裡、用家裡的煤二代們裡面,也算是年少有爲了。
目前青泉的新建樓盤各處開發,全市銀行對房地產業的放貸總量可能也就三十多億,使得房企從民間的借貸需求極其旺盛。
像張小天這類的財務公司,倘若不考慮風險,有再多的資金都能放出去吃息差,也因此導致他們對低財務成本的資金需求極其旺盛——畢竟在他們的眼裡,只要有足夠多的資金收進來,都能放出去吃息差。
只是現在青泉市人心浮躁,沒有人願意再將錢存在銀行,而張小天他們聚攏資金的成本也水漲船高。他以前給周斌打過幾次電話,想要拉周斌入夥,無非也是看中周斌家的斌海煤業在青泉也是有名的“金礦”之一,想着周斌入夥後,能拉來大筆的資金,但都叫周斌找藉口給拒了,今天他才知道看上去不露山不顯水的陳立,家世竟然也是如此的不凡。
國邦地產的規模是遠不如新銳城,但由於沈家在青泉更爲根深蒂固,在青泉煤炭圈內的影響力及聲望,都不是新晉的富豪所能及的。
另外,陳立他大舅沈興邦、二舅沈定國嘴巴又比較大,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國邦地產當初在東北郊以均價不到三十萬每畝的低價拿地,是他們兄弟倆的英明決策,以致青泉煤炭圈裡現在誰都知道國邦地產這兩年肥得流油。
國邦地產的中層管理人員,年終獎都是三五十萬的發,副總經理、高級總監一級的管理層,年薪都在百萬以上。
現在在青泉,陳立他小姨、國邦地產董事長沈建紅的名頭,未必就比孔文正這些人稍差。
張小天知道陳立身後有這些關係,自然也是千方百計想着拉陳立入夥,想着陳立能從他哥、他小姨、兩個舅舅那裡拉到大筆的資金投入財務公司,場面熱鬧得跟傳銷拉人入夥似的。
陳立只是滿臉帶笑的聽他們吹下去。入夥?那就有些開玩笑了。
後面張小天、曹林他們勸酒太勤,陳立索性都酒杯都不端起來,令張小天一張嘴說得天花亂墜,也是油鹽不進,後來聽得煩了,索性借敬酒,跟周斌躲回到他爸媽那桌去,不再搭理張小天他們了。
一會兒,二叔陳標過來,拉陳桐、陳立過去一起給主桌上的客人敬酒,也是介紹大家相互認識——由於陳兵在,周大海看到陳桐又極爲客氣,大家也是客客氣氣的站起來跟陳桐、陳立碰杯喝酒。
大概不滿陳立剛纔的冷淡態度令張小天難堪,也可能是喝多了酒,端着酒杯湊過來的陳誠,這時候不悅的衝陳立說道:“小萍她哥也是念在跟你是同學,指點你一條財路,你不聽就算了,竟然還躲起來了?我們弟兄幾個裡,你學習成績是最好的,也是最聰明的,從小我爸就要我跟你學習,但你有一個缺點,就是書越讀膽子越小。你不要說跟陳兵哥一樣有幾百萬年薪了,哪怕跟我一樣,一年能賺五六十萬,你女朋友能拋棄你走了嗎?”
陳立跟唐曉談戀愛以及之後的分手,他從來都沒有跟家裡提及過,也沒有必要提及,沒想到他與周斌才離開一會兒,就讓張小天、曹林、範紅偉他們當成笑話,都抖落給陳誠知道了,而他更沒想到陳誠賺了幾個錢,性子就浮成這樣子,竟然這麼輕易就被張小天鼓動出來當槍使喚——他是叫陳誠的話狠狠刺了一下,這時候也只是掃了張小天那邊一眼,拿起酒杯站在那裡不吭聲。
陳桐、陳兵都是一愣,沒想到陳立談過戀愛,竟然還被人家女孩子給甩了。
“胡說八道什麼,酒喝多了?”陳標看到陳立臉色有些不對,訓斥了兒子陳誠兩句,讓他坐回去不要胡話說話。
“我實話實說而已,我把話說這麼重,也是爲陳立好。”陳誠不服氣的說道。
陳立沒有理會陳誠,陰着臉拿起酒杯坐回到他爸媽那桌去了。
“怎麼回事,你跟誰談戀愛分手了?”陳桐敬完酒坐回來,小聲的問道。
“什麼,你跟彤彤那同學分手了?”沈建萍耳朵尖,聽到這話,耳朵都快豎起來了,身子立馬側過來,恨不得將陳立的衣領子拽過去,問道,“那女孩子性格、長相那麼好,怎麼就分手了,是不是鬧什麼誤會了?你是男孩子,就算人家有些小脾氣、小性子,你也要讓着別人一點啊!你要知道,女孩子生理期是有些煩躁了,脾氣沒有那麼溫順的,但這個你也要理解啊,你就算以後交女朋友,也會是這樣的,你不能太挑剔人家啊……”
見他媽都不知道扯哪裡去了,陳立哭笑不得的說道:“媽,跟你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什麼,你還交別的女朋友了?你到底交幾個女朋友,你不要跟周斌學啊!”沈建萍說道。
“姨,姨,我今天沒有得罪你啊,你教訓陳立,不一定要把我帶上的。”周斌沒良心的笑道。
這時候酒宴差不多結束,不習慣交際的親戚朋友陸續離席出去,陳立看時間差不多,硬着頭皮去跟他二叔、小叔他們打招呼,準備拉周大海一起走。
“小立,今天陳誠酒喝多了,說了一些胡說,你不要往心裡去啊,”陳標手裡端着酒杯,還要陪準親家、張小天的父親張華坐在那裡喝最後一杯酒,見陳立他們要先走,替兒子陳誠剛纔的失言道歉,但還沒有等陳立說不介意,他話鋒又是一轉,“陳誠說話是不好聽,但心還是好的,也是希望你們弟兄幾個都能有出息。你叔叔我開公司,十多年了,今年收成稍稍好一些,賺一百來萬,也就到頭了——陳誠跟小天他們開公司,第一年就賺了有我一半多,雖然跟你哥不好比,但在咱們老陳家也算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了,夠給你二叔長臉了。你應該考慮考慮跟陳誠、小天他們一起幹,我想你真要決心,你哥也一定會扶持你一把的……”
陳立沒想到他二叔說是道歉,實際竟然也被張小天他們的那門生意迷得暈頭轉向,當起說客來了,實在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這位是陳總的弟弟,跟小天以及周總的兒子是同學?”張華似乎這時候纔看到陳立,打量了陳立兩眼說道,“小夥子一表人才啊,現在在哪裡工作,是不是也在國邦地產?前段時間我還剛見過你舅舅沈總——沈興邦是你大舅吧?你不在你舅舅沈總的公司裡,在其他公司也沒有意思,除了親戚,沒誰給你開多高工資,特別是你們剛畢業沒兩年。你跟小天一起幹,準沒跑的,你哥、你舅舅、你小姨在青泉都是叫得出響的人物,你要跟小天一起幹,一年百萬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比干什麼不強,怎麼會讓女孩子給甩了?周總、陳總、齊總,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小夥子,做事要有魄力,陪叔叔喝兩杯。小天、陳誠,你們也都坐過來,我看你們今天就沒有怎麼喝酒啊——對了,小天、小蕊年初六辦婚宴,你們有沒有邀請同學……”
陳立剛纔沒有聽張小天提他跟齊蕊年初六辦婚宴的事情,不過這時候張華提起,張小天坐在那裡沒動,也沒有順着他爸的話頭說邀請的事情,估計心裡也很不滿他沒有被他們拉下水——曹林、範紅偉有些尷尬,但這時候也是坐在張小天的身邊一動不動。
陳立看得出他二叔對張華這個身家幾千萬的親家很是滿意、很是巴結,而他爸又“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叫他這時候不能砸他二叔的場直接甩臉走人,就只能被張華死拽着坐下來接過酒杯,喝了兩口,坐在那裡聽他們“諄諄教誨”,心裡煩不勝煩。
周大海這時候接到一個電話,朝陳立笑道:“老孔有件禮物要送給你,我讓他直接送柳河大酒店來……”
陳立一時沒聽明白周大海說的老孔是誰,也不知道禮物是什麼東西,反正這已經是年底了,知道他身份的,年底多少會送些年禮過來表達一下心意,他也沒有特別在意。
等宴會廳裡的親戚朋友都走得差不多,連陳立他爺爺、奶奶,都由陳兵安排司機開車送回去,最後一拔人才放下手裡的酒杯,跌跌撞撞的走出門。
柳河大酒店主樓前停着一輛嶄新的銀色勞斯萊斯幻影,大堂的燈光打出來,照得這輛車熠熠生輝。
很多親朋好友都沒有離開,站在大堂外面圍着這輛勞斯萊斯幻影指指點點的欣賞。
雖然此時青泉,勞斯萊斯、賓利、邁巴赫這類頂級豪車也時常有見了,但一輛近千萬的豪車擺在普通人面前,還是足夠震撼人心的。
“咦,今天有哪位大佬竟然也在這裡吃飯,”張華禁不住回頭向大堂裡探望了一眼,他知道陳立是陳兵的弟子,是沈建紅的侄子、沈興邦的外甥,很是語重心長的壓着陳立的肩膀感慨道,“看看這車,小夥子你要努力啊,這個纔是你們以後的目標啊。”
“他啊,好歹話聽不進,這車這輩子就別想了,”陳誠認爲陳立今天愛理不理的樣子,讓他在未來的大舅哥張小天、岳父張華面前丟了臉,滿肚子不爽,冷言冷語的說道,“他這自視清高的性子,能開上這車,我都能開着火箭滿街跑了。”
陳立心裡一嘆,知道陳誠從小生活在他的陰影下,可能打小心裡就滿是不服氣,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漂亮的女朋友,又有一個身家數千萬的岳父,自己也能一年有四五十萬的收成,恨不得一下子就將過去十幾年的不服氣都找回去,他也懶得理會陳誠的冷嘲熱諷,心想耐着性子將今天應付過去,以後不搭理就是了。
這時候那輛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來,司機從車裡下來,朝這邊走過來。
“陳總,這是孔總送你的禮物,孔總讓我問你,還滿意吧?”
陳立愣了一下,這纔想起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熟悉的司機,就是孔文正的司機,訝異的看向躲在後面看熱鬧的周大海:“這個就是你剛纔所說的什麼禮物?”
陳立也是下午跟孔文正開玩笑一提,沒想到這會孔文正竟然真將一輛勞斯萊斯送過來了。
陳立很意外,也不能不吭不響的就收人家一輛勞斯萊斯,也不理會他二叔、張華他們一羣人嘴巴里塞滿雞蛋的震驚樣子,走到一旁給孔文正打電話:“孔總,今天這個玩笑有些大啊,這車我不能收啊!”
“不是我一個人送的,就算我想送,也不可能今天正好就有現車,”孔文正在電話裡哈哈笑道,“是老汪他們幾個,跟我一樣都覺得你那輛輝騰太醜了,剛好老汪最近訂了兩臺勞斯萊斯,想着今天也不能讓你白給我們上半天課,大家每人交一筆上課費,就將這輛勞斯萊斯湊出來——你要不收,那你將兩隻輪子拆下來還給我,我就出了兩隻輪子的錢。”
“……”一臺勞斯萊斯值不了多少,但這個人情就大了,陳立沒辦法將車退回去,只能無奈的將這輛勞斯萊斯笑納下來,跟孔文正說了很多感謝的話。
“孔總,哪個孔總,怎麼會送勞斯萊斯給你,不是誰開玩笑吧?”陳立掛了電話走回來,他二叔陳標、小叔陳滿酒都驚醒了圍過來,七嘴八舌的追問道。
“是西隆集團的孔文正孔總,我下午給他們上課,這臺勞斯萊斯他們當講課費送給我了,也不問我喜不喜歡勞斯萊斯,唉,”陳立無奈的將鑰匙遞給他媽沈建萍,說道,“孔總送來的人情還真不能隨便退,這車退不回去了,媽,你以後開着上下班吧……”
“你這孩子,我開這車去醫院,是怕不夠招人恨啊?”沈建萍嗔怪的瞪了陳立一眼,將他的手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