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夢裡有你,有家,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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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
你在我懷裡,我高興壞了。
二爺派了人日夜守着秦霄賢,寸步不離,半刻不得放鬆心神。
屋裡的一應利器都收了起來,連綢布簾子也收了,三餐送去的飯菜都仔細查看,碗勺不得破碎或缺。
杜絕了所有讓他做傻事的可能。
梅嶺都跳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他生而無趣,死了也是解脫,但對於兄弟至親而言都是苦痛。
整整兩日,他抱着玉溪的遺體在屋裡,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щшш◆t tkan◆c o 果然一心向死,萬念俱灰。
旁人都被攔在了外頭,九齡和大楠這兩日連着夜都是眼腫瞳紅,二爺沒讓他們去看老秦,倒不是不讓,只是擔心他們倆的內疚更深了。
生死有命,奈何天。
二爺和堂主披風戴雪而來,看這樣兒,外頭的霜雪又重了。
兩人在屋門前解開披風,小廝在身後伸手接住,門一開一合,兩人進了屋。
屋裡靜得很,沒有聲響,也沒有光亮。
門窗都緊閉着,也不知什麼時候明亮窗紙上都潑了滿滿的墨,整個屋兒暗暗的,看不見外頭的光,碳火也滅了,透着寒。
“老秦。”二爺在牀榻前停下,皺眉低聲喊了句。
他像是沒聽見,仍舊擁着玉溪。
堂主看着他,眼裡酸酸的。
“已經兩天了。”二爺深呼了口氣,猶豫不忍過後,道:“她該回家了。”
你難過,她的父母就不難過嗎。
秦霄賢擁着她,感覺她手心涼得可怕,放在自個兒胸膛上揉着,試圖溫暖。
二爺說什麼都入不了他的耳。
怎麼說呢,心疼這種東西就是酸澀,悲苦,一顫一顫的,沒有理智也沒有道理;更沒人能感同身受。
規勸。
這樣的詞都是用在旁觀者身上的,說起別人來都是說不完的,誰見過有人自個兒給自個兒講明白了的。
他自顧自地言語着,若無旁人。
“冷不冷?”
他原本低沉的聲兒更濃了。
“我把門窗都關了。”
他擡手,撥了撥她鬢角兒的碎髮。
“桌上放了好吃的,你什麼時候醒過來吃點兒。”
他低頭,在她脣角兒親了下。
“吃點東西就不冷了。”
他笑了,挑脣笑得痞痞的。
“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不讓娘來看你。”
他又不說了,垂眸低首在她耳鬢角摩挲着,從未有過的膩歪。
你這麼冷啊,渾身都冷透了。
不乖。
“老秦!”堂主的話語聲裡帶着哭腔,一字一句道:“她不要你這樣。”
她的心願是你好好的,提她活着,替她孝敬父母,穿着她一針一線親手爲你做的喜袍娶親生子。
二爺低眸,視線放在牀榻上的兩人。
說不出半句話來。
梅嶺一劫,他失去的不止是孩兒也不止是弟兄,還毀了老秦。
他的心慈手軟,害了玉溪。
所以他說出話來,講不出理來。腦袋裡迴響着陶陽遇刺時,大林聲嘶力竭的那句質問:你可以死,楊九可以嗎?
不可以。
正因爲心有所愛,才深諳其苦。
秦霄賢沒說話,仍舊擁着玉溪,一手捧着她的臉,溫柔略過她眉眼。
不施脂粉,她的臉已經從兩日前的病態蒼白變成了毫無血色的慘白,脣上都像覆着一層霜。
“老秦,她已經走了。”堂主看着牀榻上的人,說着自個兒都不忍心的話。
“她走了,你還要她不安心嗎。”
以後,你會走出悲傷,會邂逅佳人,會另有所愛,會娶妻生子,會給福壽雙全。
如今,就讓她入土爲安吧。
嗤…
他笑出了聲來,額頭抵在玉溪眉心,親暱地蹭了蹭。
堂主上前一步時,二爺擡手攔住了他,輕輕搖了搖頭。
堂主目光在二爺與秦霄賢之間側了側,咬咬脣最終嚥下了話語。
正月寒,該添碳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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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淚順着鼻翼打在她臉上。
笑:“我就是要你不安,死了也要回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