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上,江水泛着波濤,如同白色的鱗,一層疊着一層遠遠看去,岷江彷彿一條大龍,波浪便是大龍的鱗片
一艘畫舫飄蕩在江水上,風符鼓風,吹得船帆圓滾滾的讓這艘畫航在江面行駛得飛快。
船姑嗑着瓜子,笑吟吟的看着陳實和李天青,
陳實面帶笑容,道:“瓜子好吃麼?
"你嚐嚐!"船姑抓起一把,送到他的面前。
李天青連忙扯了扯陳實衣角,
這是兩個在逃陰差,
他們給的瓜子,能吃麼?
陳實卻接過瓜子,嗑了一顆,五香味兒,又加了陳皮翻炒,脆香中又帶着一股陳皮的清香,很是潤喉,不像其他瓜子吃多了就會喉嚨發乾。
“好吃麼?“船姑笑問道,
陳實讚道:“好吃。你們父女倆,爲何逃離忘川?
李天青一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裡,暗暗叫苦,這個話題也是能提的?
他們來到崐江渡口時,陳實看到畫舫,便執意要上他們的船,李天青有些不太樂意,但拗不過陳實,只好登船沒想到登船後,陳實居然會問起這種問題!
船上還有其他秀才,也是等待秋鬧大考無果,返回新鄉與他們同船。漕老會的修士死傷大半,連堂主也死了,岷江上的船不多,他們也只能乘坐這艘畫舫回新鄉
船姑嘻嘻笑道:“還能爲何?混不下去了唄。有人大鬧陰間,去一次兩次不說,還天天鬧。還把某人的魂魄擄了去,我們是幹事的,得擔責,留在陰間就是死路一條只好逃出來。
陳實眨眨眼睛,詢問道:“什麼人竟敢大鬧陰間?還有被擄走的魂魄尋到了麼?
“尋到了呢。
船姑細細的嗑着瓜子,可是牙齒間的瓜子肉已經被吃了只剩下殼兒,她還是一邊嗑一邊看着陳實,笑吟吟道"如今陰間不太平,青天大老爺不見了,尋到又能如何?就算帶回去,誰能給我們爺兒倆平反?所以就拖着唄。
她看着陳實,彷彿貝齒間的瓜子殼很可恨,嗑了一遍又一遍。
陳實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好奇道:"青天大老爺哪裡去了?被人暗算了,還是被人奪權了?或者是走丟
了?
“不知道。
船姑也是犯愁,嘆了口氣,“好多人都在找他…
船伕咳嗽一聲,船姑凜然,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陳實向岸邊看去,只見岷江兩岸許多奇怪的人在撲扇着大耳朵,一邊飛行,一邊記錄,像是在記錄船上的事情
“天聽者!
“這些天聽者到底是監聽我,還是監聽陳實也自凜然,這對在逃陰差?
這些天聽者中有些是熟悉面孔,前段日子出現在紅山堂總壇附近。
他們的耳朵像是翅膀一般,身子垂下,像是小豆芽,但
靈巧得很,可以飛過江面,甚至飛過山川。
在飛行的時候,還可以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這些傢伙很是討厭,但是倘若殺了他們,只會引來更多的天聽者。
船姑收回目光,笑道:“岷江入海口,最近衝上來一具巨大的殘肢,長度有兩三裡,粗大無比,上面掛着的鱗片,比咱們的船還大,引得很多人去看。我們也去看了那鱗片上有着鬼火,每一片鱗中囚禁着很多死掉的冤魂。
陳實心中微動:“難道是媽祖娘娘打傷的那個海中低語者?
他把那個造成他嘔吐的海魔怪稱爲海中低語者,低語者的力量強大無邊,可惜還是被媽祖娘娘重創,不得不遁走。
沒想到娘娘那一擊,竟讓它斷了一條肢體!
“兩位能帶我們去岷江入海口看看麼?
陳實道,“我多付錢!
船姑吃吃笑道:”知道你有錢,但可惜你知道得晚了聽說有個道士跑過來,把那東西收走了。你到地方只會毫無收穫。
陳實暗道一聲可惜。
這樣強大的存在,若是能扣下一片鱗,只怕都價值不菲
他嗑着瓜子,與船姑閒聊,一路相安無事,船姑將他們送到新鄉地界,停泊在船塢中,陳實付了船資,與一衆新多秀才下船,向船姑揮手作別。
他們坐上木車,向乾陽山駛去。
李天青道:“這對船伕父女的目標,多半是你。小十你最好離他們遠一些!
陳實笑道:"說不定他們找的是另一個人,說不定當年也有一個魂魄被人救走,他們恰巧是看守那人的陰差。
李天青爭辯道:“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情?
陳實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要不然呢?是你打得過他們,還是我打得過他們?他們若是想對我下手,早就下手了,何須等到在船上動手?
李天青對他欽佩萬分,笑道:"你倒是坦然。這次不能參加秋闈,你回村之後有何打算?
陳實幽幽道:"去買各種藥材,監督你煉丹。然後賣靈丹,做土財主。
李天青臉色一黑。
木車駛入乾陽山,陳實回頭,只見一個個天聽者撲扇着耳朵跟在他們的後面,無論他們聊些什麼,都會記錄下來。
陳實微微皺眉,這些天聽者爲何又盯上了他?
上次石船事件時,他被天聽者盯上過,但後來天聽者消失,想來是洗脫了嫌疑。
爲何這次又盯上了他?
“難道是媽祖廟事件?但是,媽祖廟事件當中,被盯上的人,難道不應該是沙婆婆他們麼?爲何盯上我?“陳實頗爲不解。
他們回到黃坡村,玉珠奶奶見到他,歡喜道:"秀才老爺回來了!秀才老爺去考舉,如今做了舉人老爺沒?今晚不要生火,去我家吃飯!
陳實訥訥道:“巡撫被人殺了,提學官也死了,秋闈黃了,沒考成。
玉珠奶奶道:"你如今還是秀才?
陳實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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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奶奶便不再提去她家吃飯一事,道:“巡撫怎麼就死了?"
"我聽人說,是我殺的。“陳實老老實實道
他很少在多親們面前撒謊……
陳秀才回來的消息不脛而走,原本村裡有幾戶人家打算給陳實說媒的,聽到他殺了巡撫,又沒考上舉人,於是便打消了這個主意,見到陳實的時候,也是懶洋洋的招呼一句:"秀才回來了?何時落草?
也有鄉親道:“我有個侄兒在山中做土匪,不知道死沒死,過年的時候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如此而已。
陳實晚上去挨家挨戶借柴米油鹽,村民們的興致也不是很高,大抵是在等着他事發落草,或者被送到縣衙殺頭
秀才,你抓緊討個女人,要個兒子,給你老陳家留個後!
五竹老太太道,”你覺得咱們村的王寡婦怎麼樣?
之後幾天,王寡婦看陳實的眼神便有些不對。
陳實樂得清靜,如往常一般,先給爺爺、乾孃上香,又拜了拜朱秀才,朱秀才聽到巡撫、總兵等大員死了,導致拱州秋闈取消,也不禁嘆了口氣,道:“時運不濟並非你才學不行。巡撫怎麼就死了呢?
他有些不忿:“新多死了兩任巡撫也就罷了,拱州怎麼也會死巡撫?而且還有這麼多大員陪葬!
“聽人說是我殺的。“陳實不太敢肯定,
他聽人說過這事,但仔細打聽,說這件事的人也諱莫如深,不敢多談。
朱秀才也是愕然,道:“你不用自責,咱們還有下次秋闈。這次不成,再等三年便是。是金子總會發光,以你的才學,不中舉纔是上天沒眼!
陳實心中稍稍好過一些。
那些天聽者也跟着他們來到黃坡村,在村外的樹上掛着或者蹲踞在岩石上,不斷聆聽陳實的動靜。
"船伕父女監視,這些傢伙監聽,還讓人怎麼過日子?
陳實恨得牙根癢癢,但想到打死他們,只會引來更多的天聽者,只得作罷。
第二天,李天青列好煉製還魂丹所需的藥材,陳實便去縣城採購藥材,不過還魂丹需要的藥材中有兩味藥很是名貴,縣城的藥鋪也沒有,需要從省城調來
他付了定金,等待兩三日,才備齊所有的藥材
他又去了一趟聚仙樓,見過聚仙樓東家邵景,說到煉丹
一事,道:“想求一個好丹爐。
邵景笑道:“此事簡單,我這裡各種丹爐應有盡有。
陳實在聚仙樓中挑選了一個老八卦爐子,煉製此物的丹師很是用心,調節爐火的各種符籙圖案和八卦圖案都描繪了一遍又一遍,早已沁入爐體之中。
煉丹是個細緻的活兒,尤其是丹爐,比如調節爐火,需要催動巽卦鼓風,如何催動,催動多少,都有講究,
若要淬鍊,需要調節震卦,雷霆淬鍊。
因爲太繁複,所以好的丹師極爲難得。
陳實對此一竅不通,"但好在有李天青在這方面有不菲造詣。
這個老八卦爐子價格頗高,花掉陳實八百兩銀子,邵景笑道:“這是一位老丹師的寶貝兒,他年紀大了,控制不住火候,所以掛在我這裡寄賣,想賺點棺材本兒養老
陳實付了錢,詢問道:“若是煉成了極爲少見的靈丹聚仙樓能代爲出售麼?
邵景道:“你若是想寄賣,我聚仙樓可以代勞。靈丹的話,也需要品階好的,纔好賣出去。品階若是不高,價值也不是很高,買的人也不多。
陳實謝過,告辭離去。
回到黃坡村,!陳實把藥材和老八卦爐子搬下來,將東西交給李天青。單單這些藥材和煉丹爐,便將他伐山賺來的錢花得一乾二淨。
李天青沐浴更衣,靜心凝神,待到心如萬里澄空,湛藍空寂,沒有一絲坐埃,這纔開始煉丹,
陳實也頗爲緊張,自己全部身家,都繫於李天青身上
若是煉丹失敗,他便窮光腚一個,若是煉丹成功,他便
是陳大財主!
李天青以自己的金丹爲引,催動丹火,置於八卦爐中隨即雙手結印,各種印法丹訣不斷變化,極爲巧妙精準
陳實只覺看他煉丹,如同欣賞藝術一般,令人歎爲觀止於是不再擔心,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相信,以李天青的本事,絕對可以煉成還魂丹。
如此過去十多日,這一天,突然黃坡村來了許多輛車輦百餘名錦衣衛和全副甲冑的將士,一位位大人物從車上走下來,向村民們打聽,道:“陳實是住在此地麼?
村裡人哪裡見過這等陣仗,被嚇得傻了,玉珠奶奶急忙擺手,示意玉珠趕緊跑過去通知陳實,告訴他官府來人了,讓他趕緊跑。
有人認得爲首的大員,吃驚道:“是新晉的新鄉省巡撫和一衆大員,他們怎麼來了?
肯定是來擒拿陳實的!
村裡人心惶惶,都在張望,只見新多省巡撫打聽到去陳實家的道路,便拍了拍手,只見有些衙役敲動鑼鼓,吹奏聲樂,一派喜氣洋洋,朝着陳實家走去:
"看樣子,不像是來擒拿兇犯,反倒像是喜事!
村民們向一同前來的錦衣衛打聽,一個錦衣衛笑道:你們村光宗耀祖了!你們村的陳實陳老爺,中舉了,拱州省第一!今後就是陳解元了!"
村民們一片茫然,不是說拱州的官員都被陳實殺了麼?
甚至連秋闈也不舉辦了
怎麼就突然中舉了?
而且還是解元!
難道中舉不需要考的麼?
"陳實中舉,我們新多省也與有榮焉,於是巡撫老爺便帶着我們,還有這些新晉的新多省大員,來恭賀陳老爺順帶見一見陳老爺。”那錦衣衛道。
海口刮颱風了,17級,目前還是十級或者十二級晚上會到十五級,隨時可能斷電。我住的樓在抖,來回晃,跟搖籃裡差不多,有點暈樓,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