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擔心抓到的這隻祟的精神狀態,既不跟他交流,也不發瘋惹事,只管坐在神龕上,助他修行。
從前抓到的邪祟,哪怕是三鬼王,都掙扎反抗很久這才聽天由命,乖乖地坐在神龕上。即便被訓導得很乖,也不會主動幫他理氣。
而大胖娃娃卻給香就吃,不給也不哭不鬧,閒時就幫他煉氣。
若要祭起它,也絲毫不反抗,
還會幫助陳實約束劍氣,在它的幫忙下,陳實只覺劍氣威力大漲,控制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今後,你就叫小棗。”陳實爲胖娃娃取名,棗樹幹娘沒有反抗,似已聽天由命。
陳實調動真氣,把小棗當做神胎,嘗試着催動小棗。
他的神胎非正常意義上的神胎,正常神胎往往只有理氣調理陰陽的功能,而陳實的神胎往往是邪素被祭起後,保留着邪祟的能力。
小棗從前是乾孃,如今還是邪祟狀態,經他察起,頓時陳實身後浮現出一株參天棗樹,枝條如虯龍盤繞,掛着一顆顆人頭大棗,發出嘻哈哈的笑聲。
這幅場面,把陳實也嚇了一跳。
丁叮也被嚇得慌忙躲在黑鍋身後,待看到沒有危險,這才小心翼翼走出來。
她險些被棗樹幹娘幹掉,深知小棗的可怕,
小棗的邪氣深重,甚至能污染她的金丹,讓她至今元氣大損。
陳實真氣運轉,只覺祭煉小棗順手如意,於是伸手一指,但見地面裂開,地底有粗大無比的根觸如同暗沉色的毒龍,在蜿蜒蠕動,將地面撐得裂開,出現-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縫。
村中的屍體滾落到裂縫中,人頭棗樹收回根鬚裂縫又緩緩合攏。
陳實挨家挨戶走去,將村中的屍體掩埋,沒有跌入裂縫中的,還需要他親自動手,將屍體推進去。
若是不能及時掩埋這些屍體,月光照耀,只怕屍體都會異變。
到那時便會多出成百上千的邪屍和屍素,只怕會令人頭疼不已。
丁叮也前來幫忙,三合村死的人實在太多,靠陳實自己,只怕要忙一天一夜才能將這些人埋葬,即便有她搭手,也忙活到深夜。
兩人累得夠嗆,尤其是丁叮,雖說是華黎夫人的貼身丫鬟,同候夫人飲食起居,但從未乾過重活,尤其是埋這麼多屍體這等可怕的事情。
第一次跟陳實出門,就這樣刺激。
陳實原本打算在三合村將就住一晚,丁叮死活不肯,陳實只好在木車的四角掛好桃符,點燃燈籠,讓黑鍋叼着,連夜趕路。
他們來到巖峰村,陳實站在村外,先向村中的乾孃敬香,禱祝一番,待村中乾孃受了香火,這才進入村中。
巖峰村的村民很是驚異,竟有人在夜間趕路,還能活着走到村裡,着實是件奇事。
村中人原本不打算收留他們,但聽陳實自稱符師,.取出一些符籙,這才放心。
不過村民還是誤會了,以爲他們是小夫妻,就安排了一間房,把丁叮臊的臉蛋羞紅,不住的向陳實看去。
陳實會意,悄聲道:“你放心,我來安排。
他向另一戶人家討要一間客房,
這一夜,二人都有些累了,陳實煮藥熬藥,又要練功,睡得稍微晚一些。
次日清晨,起來的便有些晚。
陳實穿戴整齊,去打水洗漱,還未來到井邊,便聽在井邊洗衣裳的幾個婦女跟丁叮議論小公雞打不打鳴的問題,
“小公雞不打鳴,要麼是不喜歡了,要麼是喜歡其他小母雞了。”一個婦人道。
另一個婦人擡手,用手背擦了擦額頭,道:“也有可能是喜歡小公雞了。”
村裡的婦人們是過來人,一個問道:“會不會是公雞還小,再等等就打鳴了?”
丁叮臉蛋紅撲撲的,瞥見陳實來了,連忙道:“小公雞陳公子來了,噤聲!”
婦人們看着陳實笑了起來,陳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打水洗臉,警見井裡有個孩子,當即用水桶蕩了蕩,讓那孩子坐到桶中。
井中的孩子驚訝的仰頭看着他,疑惑道:“哥哥你能看到我?
陳實點頭,將他從井中拉出來,悄聲問道:“你在井裡做什麼?”
“我和夥伴捉迷藏,沒地方躲,於是就想藏到井裡,抓着井邊,撐不住手一滑就掉進去了。
那孩子渾身溼漉漉的,道,“我爹孃來這裡找過我,我一直喊他們,他們聽不見。其他人也都看不到我,我上不去,就留在井裡。
陳實瞭然,問道:“還記得自己家麼?我送你過去。
“記得!”
那孩子興沖沖的往前走,陳實跟在他身邊,擔心有門神之類的符把他擋在外面
丁叮和那些並邊的婦人詫異,看着陳實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又擡起手,彷彿拉着一團空氣,衆人心裡均有些毛毛的。
只見陳實來到一處老宅子前,柴門破敗,並無門神之類的符籙。
那孩子慌忙衝入家中,叫道:“爹!娘!我回來了?
老宅子的院子裡一片荒蕪,雜草叢生,一切很是破舊,房門卻吱呀開了,走出兩個白髮老人,一男一女,顫魏魏的看看這個奔向他們的孩子,
“小俊回來了!”
那老婦人慌忙蹲下身,抱住衝來的孩子,眼淚唰唰落下來,哽咽道,“小俊終於回來了!娘等了你三十年了!”
那老漢也是老淚縱橫,抱着娘倆,嘴裡不停道:“就知道你會回來!就知道你不會忘記回家的路,我還給你留着門呢.
爹,娘,你們怎麼看起來老了這麼多?”
那孩子看着二老的面龐,有些疑惑,“娘,你頭髮怎麼白了?爹,你臉上怎麼有這麼多皺紋?”
老婦人寵溺的摸着他的臉龐:“傻孩子,你走了三十多年了,爹孃當然老了。”
老漢拉起母子倆,向陳實又是作揖又是磕頭,連聲道:“謝謝恩公,謝謝恩公搭救!”
陳實道:“你們既然已經團聚,那就早些走吧。村裡的乾孃早晚有一天護不住你們,你們吸收月光,就會變成邪祟。我用一道往生符,送你們過去吧。
老漢一家三口都是懵懵懂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陳實催動三光正氣訣,調運氣血,小廟中,小棗坐在神龕上,幫他調理氣血。
陳實指端有血氣流淌,以氣血爲墨,凌空書寫往生符。
疾-"
陳實劍指一點,往生符閃爍光芒,越來越明亮打通陰陽兩界,開闢出一條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夫妻二人牽着孩子,走上這條光芒形成的大道他們只覺另一個世界有一種奇妙的力量吸引着他們,呼喚着他們,於是沿着這條道路走去,
走得遠了,他們回頭,向道路盡頭的陳實遙遙揮手。
隨着光芒漸漸淡去,一家三口也消失無蹤。
陳實看着燃盡的往生符,在破舊的院落中停留片刻,轉身走出這個荒宅。
水井邊,婦人們驚訝的看着他走出來,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傳來。
"那不是老田頭家麼?老田頭和他媳婦,死了四五年了。
“他家荒了好久了。前段時間有人喝醉,闖到他家,就看到老兩口坐在門口,說是在等兒子。他兒子失蹤三十四五年了。
“怪可憐的,老兩口找了一輩子。”
吃飯的時候,丁叮偷偷的不住打量陳實,早飯也是寄宿的那家村民做的,鹹菜紅薯飯,還有大蜀泰菜窩窩頭。
費縣這邊叫玉米爲大蜀泰,
丁叮覺得,陳秀才好像有心事,正要鼓足勇氣詢問,突然陳實露出懊惱之色,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三合村忘記收錢了!”
陳實有些悲憤,“我說忘記了什麼事,原來是這回事!青衣秀士,還欠我二十兩銀子呢!”
他用力拍大腿,悔恨不已。
丁叮還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沒想到是這件事,不由笑道:“他作惡多端,差點死在你手裡,你還惦記着那二十兩銀子呢?”
陳實神態認真的看着她,面色嚴肅道:“他請我除邪,我除了。他作惡,我殺他。這是兩碼事。我既然把三合村的邪素解決了,他就得給錢!
他用力咬了口堅固無比的窩窩頭,甕聲甕氣道:等他養好傷,來找我復仇,殺他之前,一定要讓他補上這二十兩銀子!”
丁叮暗笑他財迷,疑惑道:“以後不能先收錢麼?:
陳實搖頭:“爺爺說過,不能開先收錢的先河,這是規矩。若是先收錢,未免有借邪祟勒索別人的意思,苦主也會患得患失,擔心你這個符師辦事不利。解決邪祟後再收錢,苦主心中歡喜,給錢時感恩戴德,還可以蹭一頓飯吃,別人給你敬酒都尊稱一聲。
丁叮還不知多下的符師有這些奇特的規矩
她跟着華黎夫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見過不少行走在城多之間的符師,但沒有深入瞭解過。
他們吃完早飯,陳實又做了一番早課,便收拾行裝,向寄宿的那兩家村民告辭。陳實給了兩戶人家各自半兩銀子,兩戶人家的漢子婦人慌忙追上來,連聲道:“給多了!給多了!住一晚還給什麼錢!”
他們把銀子塞過來,要陳實收回去,
陳實慌忙推脫,示意黑鍋催動木車,
黑鍋抓起羅盤,木車漸漸加速,跑得飛快,一溜煙竄出巖峰村。
那兩對夫婦追到村口,見追不上,只得作罷
突然,其中一個漢子像是想起了什麼,驚聲道:“剛纔那條黑狗,是兩條腿跑的,還是四條腿跑的?”他這麼一說,衆人才清醒過來,紛紛道:“那條狗子,好像兩條腿站起來,手裡還拿着一個圓乎乎的東西!
“那條狗昨天晚上好像跟我說話了!”
“狗祟啊-”
人羣一鬨而散,各回各家,鎖緊門戶,戰戰兢兢。
陳實和丁叮繼續去附近的鎮上賣符,陳實負責畫符,丁叮賣符。
畫符還是用黑狗血和硃砂,陳實雖然可以做到空手畫符,但頗爲消耗氣血,而且效果上遠不如黑狗血硃砂畫出的符籙。
更爲關鍵的是,這些日子用黑鍋的狗血畫符,效果越來越好。陳實甚至有些擔心效果太好,會斷了自己的生意。比如桃符,效果太好的話,一年都不會壞,也就意味着一年都沒有生意。
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陳實。
丁叮管理着符攤,他便在一旁專心致志的修煉空手畫符,畫了一遍又一遍,爭取做到熟練的一筆畫出各種門類的符籙,氣血不斷。
爺爺教他的符籙數量極多,陳實記憶力超羣,挑選出其中用以戰鬥和守護的符籙,專心練習。
他的目的是爲了迎接青衣秀士的報復
此次青衣秀士栽在他的手中,是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不過青衣秀士的南派符籙的確厲害非常,不得不防。
尤其是青衣秀士畫符的速度實在太快,用自己的血畫符,頃刻成就,比如今的陳實速度還要快很多!
青衣秀士的傷早晚會治癒,因此陳實必須早做準備,應對這個符等高手的襲擊!
青衣秀士,傷勢快好了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實向丁叮道,“他還欠我二十兩銀子呢。”
第三天,陳實有些惆悵的看着遠處,自言自語道:“二十兩銀子
第四天,丁叮發現陳實沒有提青衣秀士,也沒有再提二十兩銀子,只是神態憔悴了很多,一邊修煉空手畫符,一邊不住的東張西望,
“陳符師!”有人向他打招呼,
他露出喜色,轉而又有些失落。
來人不是青衣秀士,
“欠錢的是大爺,果然沒錯。”丁叮心道。第五天,陳實有些鬱鬱寡歡,突然一股邪風吹森寒入骨,來,
陳實精神大振,哈哈大笑,朗聲道:“青衣秀士你叫什麼名字?”
天空中,青衣秀士所化的牽絲蟲站在半空,聞言心中一突:“他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