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府此番來了三位長老,據那個年輕道士所說,其中張虛渺天師已經悟得雷法之精,差半步就可以籍雷法證道了。只是,地下的情況實在不是修士可以經歷的,那裡面像是一座魔王的洞窟,單單那些聳立的神像就已經可以比肩大多數修士的修爲了,更何況還有數不盡的修行生靈在裡面集結着法陣,恐怕之前赤魈來此不是大意,而是有心造成她被困於此的假象。
“張天師情況如何?”得瓊在祝得安背後聽的糾結,急切地問到。清微派與天師府同屬符篆門下,又互修五雷正法,如果張天師被困於此,清微派絕無袖手旁觀之理。不過那個年輕道士傷的實在是太重了,還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就深深地昏厥了過去。事實上,要不是祝得安剛纔以仙罡爲他鑄體,恐怕他早就已經魂飛破散了,連這些時間也支撐不住。
祝得安往四下瞥了一眼,諸派臉上都不怎麼好看。本來捉拿鬼妖赤魈就已經興師動衆了,若不是顧念着玄門出世,此間所來的肯定都是些弟子。如果真是那樣,豈不是葬送了玄門的後繼。還好護道之人發了大道通玄令,否則玄門怕是要被外教嗤笑了。
不過天師府的人不在,衆人自然將目光朝向了祝得安。想來護道之人同屬符篆門下,必定會思慮解救之法,但是讓弟子們顯功卻是不可能了,畢竟連張虛渺大天師那樣的將證道之人都難以脫困,門下弟子去了也只是送死。
然而,祝得安一時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宿土掌教擺弄着皁旗,似乎在等待着什麼。果然,宿土掌教勘測了一番,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衆人道:“王某無才,只探得這陷空洞向下九層,卻無法感知其內的構造,恐怕還得下墓一遭。”
聞言,祝得安點了點頭,此地果真是九絕之地,想必**煩就在最後一層,卻不知道是什麼妖魔在作祟。按理說,天師府等人下墓不久,不可能到達最後一層,如果前面就已經這般兇險的話,難道是有魔域的人混跡到人間來了麼。
“曉徽,”祝得安越過得瓊,回頭對清微派中一個年輕的弟子說到:“速往幽冥將此間之事告知治世師叔,順便打探一下弱水的情況,事了不需再來此處,直接回滬上門中等候。”曉徽聽師伯叫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卻沒有遲疑,直接破空而去了。
見祝得安如此,其他門派都是一陣狐疑。他們自然不清楚祝得安的用意,以爲他派人往幽冥傳訊,許是料到此間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當下都有些緊張。不過祝得安卻沒有理會,自顧地掐訣唸誦到:“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語罷清光一閃,祝得安自己下墓去了。
“這?護道之人卻是何意?”宿土派的王冠掌教看諸派皆有遲疑,直接向得瓊詢問到:“真人莫不是嫌棄我等累贅,不願意我等同往?”諸派之人都點了點頭,看着得瓊,想要問一問祝得安此番作爲是什麼意思。得瓊自然不知,不過剛纔師兄令弟子前往幽冥,難道有別的用意。
商量了一番,諸派長老安頓下門中弟子,決定隨祝得安而去,好歹有些助力,畢竟此時不是門派之見的時候。得瓊對此自然是非常同意,事實上從祝得安下墓的瞬間,她就覺得自己的師兄是有意在衆人面前賣弄,所以心裡有些不快。不過這裡如此兇險,自己也不便與他賭氣。
“師兄怕連累諸位,但既然諸位有心,我等不妨探上一探,卻需萬分小心。”得瓊找了個臺階下,對其他門派中的長老起了個手勢,客氣地迴應到。諸派弟子都已經結陣防備,這些長老們互相望了一眼,各自運起功法向着陷空洞的深處走去。
這裡居然是一座古墓,但好像是天成的洞穴一般,不是他們平時所認知的壤土結構,而全是砂石。宿土王冠走在衆人之前,已經提起了一盞青銅的靈燈,阻絕着不斷迎面而來的魔氣。“宿土派的醜燈,沒想到王冠掌教竟隨身攜帶着這等寶物。”崑崙玄衝道人嘆了口氣,搖搖頭從手裡幻化出一柄長劍,然後回頭對衆人說到:“此間事急,我等莫要私藏,都盡力吧。”
見崑崙派起了個頭,其他各派各自張望了一眼,都無奈地使出了自己看家的兵器。這倒好,什麼都沒碰上,各派倒是都先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了。得瓊走在最後,見沒有人注意自己,才從懷裡摸出了一柄奇形怪狀的拂塵,卻從長柄上拖出九道貓尾。
衆人轉過陷空洞的入口,入眼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入了陷空洞,還以爲是這方天地突然黑夜了呢。影影綽綽,有一隊人馬從衆人的眼前經過,卻都呆滯着表情,好像沒有注意到這些人一樣。不過衆人還是提高了警惕,藉着宿土醜燈的靈光,看着那隊人馬逐漸向着遠處奔去,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急切地召喚着。
“這是陰兵借道吧?”人羣裡一個聲音小聲地嘀咕了一下,卻沒有得到衆人的迴應。在這隊陰兵出現的剎那,他們就已經感到奇怪了。因爲陰兵借道他們這些人都曾經歷過,並不稀奇,但是這隊陰兵的身上卻全無陰氣,不得不讓人疑惑。不過衆人心裡明白,這纔剛剛開始,九絕之地,連第一絕都沒有踏入呢,也無怪這些陰兵不理會衆人。
思量了一下,衆人的腳步並沒有停下,接着向前走去。但宿土派的王冠掌教剛一邁開步子,手提的那尊醜燈瞬間熄滅了靈光,轉而升起點點星火來。王冠伸手感知了一下,當下臉色嚇得有些發白。“諸位止步,”王冠停下步子,有些遲疑地對衆人說到:“我這純陽靈燈如今沒有半絲溫度,怕是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衆人一陣驚慌。四周的景緻並沒有任何變化,爲何宿土派的醜燈會突然生出異象來。“王冠掌教,你且說清楚。”崑崙玄衝湊上前來,謹慎地說到。衆人都知道,這裡不是開玩笑的地方,醜燈異火,必有蹊蹺,
“諸位,我這尊靈燈受大地靈氣而生火,受諸天星象而生光,如今我等深入地下,怎的卻顯化出星火來了。”這裡太詭異了,就算王冠掌教宿土派多年,也從未聽說過醜燈可以星火齊現的情況,除非這裡既是大地又是星空,可這怎麼可能呢。
“莫非這陷空山是天外隕石所成?”岱輿廣開子擠開衆人,盯着王冠手中的醜燈看了一會兒,思量着對衆人說到。天外隕石?從來沒有聽說天外隕石可以大如山巒的。就算這陷空山比之於其他的高山只能算得上是一座丘陵,但要說是天外隕石所成,還是讓衆人難以置信。
像是看出了衆人的不解,廣開子解釋到:“岱輿雖屬蓬萊五島之一,但上古年間已經因諸神弄法而一分爲二,其一傳說漂去了北極苦寒之地,而今蓬萊所存,不足原初的三分之一。”廣開子鋪墊了一下,但衆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說你那些破事幹什麼。
“說重點,”崑崙玄衝道人有些氣憤,瞪了廣開子一眼,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咳,”廣開子尷尬地笑了一下,接着說到:“門中前輩曾往北極尋找,回來後說其已經墜入海眼深處,正是被一座隕石所成的山丘所吸引着,任何等功法都沒等攔下。”
說完廣開子看了衆人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到:“我等也知道有磁石可以吸引鐵器,岱輿所分,因隕石而起,那這裡有一座隕石所成的山丘也不足爲怪吧。”聞言,衆人都明白了些什麼,當下放鬆了緊張的心情,轉而商量眼下應該如何。
“廣開師兄,”得瓊從衆人之後有些不滿地說到:“你說這些與我等之行有何用處,難道此山爲隕石所成,我等就要原路而返麼?”得瓊心裡着實生氣,德安師兄入陷空洞尚未尋得蹤影,他卻在這裡旁徵博引地賣弄學識,白白耽誤了大家許多時間,怎能不讓人厭惡。
聽得瓊這麼一說,衆人也覺得有道理。而且他們追下來的速度並不慢,爲什麼遲遲沒有見到護道之人的身影。甚至連一丁點兒打鬥的聲音都沒有傳來,難道他們距離險地還遠的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座山丘留在地面上的部分還是小的,深入地下的部分纔是重點。
想到這裡,衆人免不了又是一陣唏噓,這樣一座隕石的山丘,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墜落在地球之上的,恐怕這一場浩劫會葬送了無數的生靈吧,怕是連那些上古的大神都不一定能夠禁的住。如果這樣推斷,那這場浩劫肯定發生於人類衍生之前,想來遭殃的應該是那些史前的大獸了。
這樣思量着,衆人卻沒有停下步子,接着向下走去,追着那隊陰兵而去的方向。不過祝得安卻不知道這些,因爲他壓根沒有下到陷空洞去。只是在入洞的剎那,他便使出了大幻之術,將自己隱匿在了虛空之中。此刻正一臉防備地盯着陷空山下結陣的諸派弟子,感覺隨時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諸派長老入陷空洞不久,即有一團團濁紅的的妖氣從四下集結而來,將諸派弟子罩在了一片幻境之中。陸珈玥首先發現了這一變故,因爲她也同樣修行過梅山水法,如今梅山掌教入陷空洞而去,只有她纔算得上真正掌握大幻之術的人。
“衆人不要驚慌,各自認清你左右的人,防範妖物迷魂。”陸珈玥輕喝了一聲,轉身與蓬萊弟子佔了一個乾位。其他諸派的弟子都是門中極其優秀之人,自然明白陸珈玥的用意,紛紛尋找九脈之中同修之人,佔齊了八卦的方位。
“嘖嘖嘖,我果然是小瞧你了,之前偷襲我一道幻身我還以爲是機運,卻沒想到你還有這等頭腦。”紅光之中鬼妖赤魈的身影顯化出來,對着陸珈玥陰笑到,似乎是有些欣賞。“妖孽,你以爲你今天還逃得了嗎?”陸珈玥對赤魈呵斥到,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之前有那些老傢伙在,確實有些麻煩,不過你們嘛,”赤魈得意地笑了一下,“你們就作爲我煉成的第一批傀儡吧,正好省了我直接去人間施法。”不過赤魈只是說說,她一時還沒有找到破開衆人所布顛倒八卦陣的方法,所以只是打岔,想要分散衆人的注意力。
諸派弟子倒是沒有因爲赤魈的話而有所鬆懈,但是祝得安卻有些納悶。那些老傢伙一個個都是各門各派中的長老,怎麼下去這麼久了還沒有發現自己被騙了,莫非這陷空洞之中真的有什麼了不得的妖物。不過這卻是極有可能的,祝得安相信這陷空洞中確實有一方環繞着龍氣的大墓,卻不是那個天師府弟子所說的九絕之地,因爲九絕之地不在洞中,而就在眼前。
赤魈打趣了諸派弟子一會兒,見沒有人道心鬆動,一時有些氣惱。“你等不願意好死,那就讓我抽魂煉魄吧。”說着,赤魈調動起那些紅光,直直地向着蓬萊所在的地方轟去。八卦相生,只要破得一卦之位,其他卦位自然會被衝散,而在諸卦之中,乾卦居首,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蓬萊弟子只是堅持了一會兒,就立刻選擇了移形換位,乾坤瞬間顛倒,八卦動了起來。赤魈往陷空洞的方向瞥了一眼,臉色有些難看。她沒有預料到玄門封真五百餘年,門下的這些後生還如此厲害,而且她現在不願意用出全部功法,只想着速戰速決,等玄門諸人出得洞來,人間已經大亂了,到時候那些幽冥的修士必定會有所爲難,正好爲魔王入世賺的時機。
一時攻擊不成,赤魈消停了片刻。她知道這顛倒八卦之陣靠的是諸人的玄罡之氣,只要她不斷襲擾,自然會有衆人體力不支的時候。這樣想着,赤魈輕蔑地笑了一下,似乎已經看到人間大禍,妖魔橫行的時候了。不過齊聚此地的是各派中最優秀的弟子,自然不可能在片刻之間就讓大陣潰散了。
赤魈一臉得意地與諸派弟子僵持着,不斷用功試探一下,看着顛倒八卦陣倉皇地運行,那些弟子額上逐漸滲出了汗珠來。“你等還是乖乖投降吧,若是有人可尊奉於我,我也不會趕盡殺絕,反倒會給你們無限的好處。”赤魈引誘着那些弟子,故作善意地解釋到:“幾十年前那場浩劫不是有人投靠外教嘛,當我的先遣隊好處可分一半,怎樣,我還算大度吧。”
不過八卦陣中沒人理會她,而眼看着諸派弟子還在支撐,赤魈也是有些不耐煩了。轉身一凜,赤魈瞬間在八卦方位上又各生出七道幻身來,齊齊地向着卦陣轟去。不過,還沒得及她使出功法,諸派弟子所結之陣倒是散開了。赤魈心裡一驚,怎麼回事?難道這些修士支撐不住了。
不對,爲什麼這些人沒有恐慌,反倒是一臉幸災樂禍地看着自己。赤魈內心一陣猶疑,向着諸派弟子邁進一步,想要看一看到底有什麼詭異。但是,她前腳剛剛邁出,後腳還沒來得及落下,只聽得嗤啦一聲,她所着紅裙無緣無故地撕裂開了。
“誰?”赤魈猛地回頭,卻看到祝得安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一臉尷尬。“這個真不怨我,”祝得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趕忙解釋到:“我一直站在這裡,是你自己非要動的。”然後祝得安瞥了一眼諸派弟子,訕訕一笑,對赤魈說到:“你這大褲衩是從哪買的,傻不啦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