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中,相覺目前對討要造化之地的意願是最爲迫切的。
因爲季莊沒有被張衍奪去造化之地,而微明又是早前與張衍達成了交換觀摩造化之地的約定,這說明他是目前唯一一個被盯上之人,這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他認爲這裡原因恐怕不是張衍認定季莊非是造化之靈,而是爲防備他們三人聯手,有意識做出的分化策略。
假設微明、季莊就此讓步,這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能安穩修持,沒有被逼到真正絕境的時候,誰都不想打生打死,況且這裡一個不巧,諸有都可能被顛覆,所要冒的險着實不小。
所以唯有儘快催促動手,要是仍是按住不動,那麼二人很可能就會就此退縮。
微明沉吟片刻,才道:“既然先前已然定下計較,那還是按此行事,我等可先與那位玄元道人理論,還是以說通道理爲上。”
季莊點頭道:“不錯,動手乃是最後之選擇,若無必要,實則無需做得此事。”
相覺能夠察覺到,微明、季莊二人儘管沒有違反言諾的意思,可暗裡態度已然沒有最初那麼堅決了,按他想法,若不主動挑起爭鬥,只用言語,那又怎麼可能逼得張衍放手?這是絕然不可能之事。
但他自不會明着去反對,口中道:“我知兩位道友之意,我亦是如此之想,如是玄元道友當真深明情理,那是最好不過。”
議定下來,三人就退出神意,遁身而出,須臾之間,各自身影便就在布須天之前顯現出來。
相覺此時前出,對着布須天打一個稽首,道:“玄元道友可在,我等此來,有事欲尋道友一敘,不知可否現身一見?”
清寰宮中,張衍正定坐於此。聽得相覺言語傳來,雙目緩緩睜開。
早在之前,他就料到三人多半是會走到一處的。
這其實是必然的,因爲諸有之內他佔據的造化精蘊之地無疑最多,而此輩只要還惦念着攀登大道,那一定是會盯上他這裡的。
微明、相覺二人的時候,未曾來做得此事,只是因爲力量不足,現在季莊歸來,此輩當是認爲憑藉三人之力足以對付他了。
季莊道人此前尋到造化之地,他沒有前去驅逐,倒非是其人不太可能是造化之靈的緣故,實際哪怕只有一絲可能,都不能放鬆警惕。
他之所以未曾對其人動手,是因爲只一處造化之地他沒必要急着前去斥逐,要是其人再有尋得,再行前往問候不遲。
不過沒等他動手,三人倒是先一步找上門來了。
他展開大袖,長身而起,自清寰宮遁身而出,擡手還有一禮,道:“不知三位道友何事來尋貧道?”
微明上來一步,稽首道:“打攪道友了,我等知曉,道友治下有不少造化之地,此番尋來,是想與道友打一個商量。”
季莊道:“造化之地乃造化精蘊存駐之地,自有大道依存,我輩能從中窺看得諸多妙理,只是而今諸位道友每當尋得此處,便各是佔據,敝帚自珍,不願示之與人,此舉着實不利修持,同道之間還易起得齟齬,故兩位道友與我商議下來,決定拿出手中造化之地,供給所有同道一同參悟。”
相覺此時接話道:“道友手中也有造化之地,不若也是放開門戶,這般不止我等,便是過後再有同道歸來,亦可同參大道,共享造化,豈不比同道之間互相算計敵對來的妥當?”
張衍笑了一笑,道:“諸位欲要如何做,與貧道無關,貧道也無意做得此事。”
相覺駁道:“怎是無關?而今諸有易於尋道,乃是我等之功,可以說,而今所有造化之地皆與我輩有所牽連。”
張衍淡聲道:“當年諸位大德行事,貧道不予置評,只是造化之靈生出,乃至後來造化之精破碎,諸有險些崩塌,想來都是與諸位有關,莫非真敢厚顏誇功麼?再則,微明道友那偉力寄託之形時時傾壓諸有,若非貧道施力化解,早在道友歸來之際,諸有早便傾覆了,幾位又哪裡去尋什麼造化之地?”
微明頓時無言。
相覺冷聲道:“有便是有,無便是無,若是虛寂空無,我等自也不會找到道友門前來,不管道友如何反駁,而今造化之地終究是因我輩尋道而來,哪可能我輩開得大道之途,偏偏讓尊駕把好處佔了去?”
微明暗自皺眉,相覺語氣這般激烈,一下就把話說死,分明就是不想和緩解決,而是要訴諸於爭鬥,關鍵是本來有理也變得無理了。
張衍道:“貧道治下所有地界,有宗門直傳,亦有自家尋來的,可無論出處何在,除了季莊道友那一處鏡湖之外,餘下之地與幾位並無牽連,只是言語幾句,就想拿了去,卻也太過簡單了。”
季莊沒有說話,要是他此刻提出索要鏡湖,那張衍直接還了他,那似乎就沒有藉口與兩人站到一處了,提出來也無意義。況且今日來此,是爲讓對方將所有造化之地拿出來同享,他自不會因小失大。
相覺冷笑一聲,道:“前次道友曾疑我是造化之靈,與我約鬥一場,但是我亦覺得,道友亦無法自證自身,若道友是那造化之靈,佔去這些地界,豈不是造化之劫,我輩之難?不如我等也與道友印證一番道理,道友以爲如何?”
張衍目中光芒隱動,道:“哦?那這道理具體該又如何說呢?”
微明道:“我等若是論法不敵道友,自當退去,不會再來攪擾道友,若是道友此次失機,還望能放開所有造化之地的門戶,供我輩觀摩。”
張衍搖頭一笑。
微明道:“道友似有不同之見?”
張衍淡聲道:“貧道造化之地不少,三位如要論法,那至少也需拿得等同之物前來,不然這論法不比也罷。”
三人相互看有一眼,張衍要是躲在布須天和這些造化之地中,純以守禦來與他們對抗,也的確是一件麻煩事,除非他們能等到下一位大德到來,並說服其人與他們一同行事,可那樣又要等上許久。
微明認真道:“道友應當也是知曉,我等手中並無與造化之地相對等之物,道友若是不願論法比鬥,那便請直言。”
張衍淡笑一下,道:“貧道以爲,諸位手中有一物足可抵過造化之地。”
微明一怔,道:“卻不知道友說得是什麼?”
張衍道:“造化寶蓮。”他看向三人,“若是貧道勝過三位,那幾位需得把手中造化寶蓮寄於我處。”
微明三人不禁有些意外,倒沒想到張衍提出這個要求,
需知造化寶蓮這等寶物只要御主尚在,那麼一念相引之間,此物無論在何處,都可取了回來,外人可是奪之不去的,所以張衍就算要了去也是沒用,
張衍自然不是要這些造化寶蓮,而是想趁得此番機會,順帶將微明那寶蓮氣機取拿入手,且若此輩寶蓮都是在他手中,他還可以以殘玉推演出更多道法,更快奪取造化寶蓮的大道權柄。
其實只要能從中取拿到氣機,就算寶蓮立刻被喚了回去也無大礙。
不過他十分清楚,這三人身爲大德,自然也是要臉面的,若是這場論法輸給了他,即便要將寶蓮取回,至少也要等到下一次相爭了。
相覺三人起神意相商了一下,皆是認爲這個條件可以答應,因爲若是他們敗北,那有無造化寶蓮在手都是一樣,而且張衍也不可能拘束得了此物,若是萬一感覺到不對,那及時將之收回就好。
微明打一稽首,道:“既然道友如此說,我等便以造化寶蓮爲約鬥之物,我若輸了,自是將此物奉上,我若僥倖勝了,道友需將治下所有造化之地與諸位同道共享。”
張衍點了一下首,道:“可。”
微明此刻提議道:“若是我輩交手,法力對抗,寶蓮碰撞,難免撼動虛寂,使諸有傾覆,不若入得神意鬥戰如何?”
實際上大德之間神意鬥戰與真實鬥戰也無甚差別,雙方都是精通有無之道,什麼外在手段都可調動,而一旦自身受損,也一樣會映照入原身之上。
這裡最大好處,除了不波及諸有,便是神意之中,敗退一方可以隨時從中退了出來,不至於被對手繼續針對。
張衍自無不可,他們交手,確然有可能會毀去諸有,神意鬥戰就無需擔心此事,可以放開手腳,任意施展手段了。
兩邊議定之後,便各是心意一起,齊齊轉入神意之中。
關於如何對付張衍,相覺、微明、季莊三人顯然是早就商量好的,一入神意之中,便各是將造化寶蓮一託,祭動寶蓮之力。向着張衍所在之處壓了過來。
張衍見此,目光微閃,卻是負袖而立,並未避讓,任憑那寶蓮之力壓來,一步未動。
他力道法門自上回再進一步後,憑藉自己身軀便不難抗住寶蓮重重壓力。
三人自不會知曉這裡變化,但對張衍能擋住三朵寶蓮的威壓也不出意外,他們都知張衍背後可是依託有布須天和還有難知具體數目的造化之地,只要調用此中偉力,那不難與寶蓮相對抗。
不過他們目的也正在於此,先設法將張衍可爲倚仗的手段一一壓下,而後再發揮以多打少的優勢,這般就不難將其擊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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