暘山之巔,有一處開滿七彩蓮花的蓮池。
蓮池之中,有一種蓮花,通體金燦燦,恍若金粉鑄就,風揚起,便有層層淡淡的金粉飄散開來,在陽光下透着淡淡的綺麗。
隨着蓮花的飄搖,在空氣中溢散而出的,一股清淺的香氣,柔和而淺淡。
蓮池不大,只有十餘朵蓮花,十餘朵蓮花中,又惟有四朵蓮花,是金燦燦的金蓮。
蓮池周圍,是一片平坦而開闊的草地,草地上蓬勃生長着肆意的不知名野花,許是因爲位處高峰,即使陽光正好,花瓣上仍舊帶着晶瑩剔透的露珠,綴在柔嫩的花瓣上,欲墜不墜。
這是一個圓形的草地,一覽無餘,沒有樹木,沒有溪流,沒有山石,就是簡簡單單的一片草地,一片蓮池。
擡頭看去,則是低得彷彿觸手可及的薄薄雲層,草地之外,同樣是一片翻涌的雲海。
這裡,就像是一片遺世獨立的淨土,上不接天,下不觸地。
此時,這片草地之上的四個方位,各自或坐或站了四個人。
兩男兩女。
四人各自佔據一個方位,互不打攪,就連輕微的呼吸聲都幾乎沒有,只有一陣陣掠過的清風,以及蓮池的清香。
正在此時,草地的一處空地上,忽有淡淡的白霧繚繞,一隻繡着蓮紋的青色繡花鞋自白霧之中踏出,青色的裙角飛揚而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間聚焦過去。
白霧散去,只見來人一襲青裳裹身,懷抱一柄青翠的竹傘,姿態從容,神色淡然而平和。
四人之中,有一人看見來人,頓時臉上的神色如冰雪消融,柔和了下來。
“虞師妹。”
有人開口,聲音清冷冷的,卻帶着淡淡的喜悅。
來人正是靈初。
靈初從白霧中踏出,聞到清香的瞬間,便已經認出了這個香味是蓮香了,心中亦有了猜測,過了墟嬰這一關,怕就是到了山巔蓮池了。
果不其然,一出白霧,迎面看見的,就是那一池七彩絢麗的蓮池。
緊接着,靈初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順着聲音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冷皎潔的面龐。
靈初莞爾一笑,笑意暖融,“明月師姐!”
不錯,開口喚靈初的正是第一個到達暘山蓮池的詹臺明月。
她的運氣不錯,剛剛進入萬里山河圖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暘山的腳下,後來暘山之上的兩道關卡,對於擅長幻術和冰法的詹臺明月來說,並不算困難。
對付金靈,幻術足矣。
對付墟嬰,神識的較量詹臺明月也是不怵的,只是稍微多花費了一點時間而已。
等到了暘山山巔的時候,詹臺明月才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個到達的。
足足等了三四日,纔等到了下一個到達的同門。
可惜的是,這到來的另外幾個,詹臺明月一個都不熟悉,當然,她因爲當年的意外流落在外多年,熟識的同門也就當年的那幾個,不熟悉纔是正常。
直到今日,終於等到了靈初,有一個熟悉的人在,詹臺明月還是頗爲高興的。
在場的四個人各自佔據了一個方位,井水不犯河水的。
靈初看了一眼其他人,沒有絲毫猶豫的直接朝着詹臺明月的方向走去,和她站在了一處。
餘下的三人,靈初認得兩個。
一個是秦水仙秦仙子,一個是方義方真人。
而最後剩下的那一個,靈初只覺得眼熟,但並不認識。
此人一身白裳,頭束銀冠,鬢邊垂落兩縷烏黑髮絲,臉龐如刀削斧鑿,棱角分明,脣色很紅,透着淡淡的水光,身姿昂揚,目光靜靜的看着遠處的雲海,頗有些仙人的氣質,皮相也算上等。
許是靈初打量的目光太明顯,也許是此人的感知敏銳,在靈初還未收回目光的時候,此人便倏然將視線從雲海中轉移,與靈初來了個對視。
靈初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看過來,但她一點兒也沒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之意,反而正大光明的多看了兩眼,隨後笑了笑,主動開口打破了這一方天地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的寂靜。
“虞太微,師兄高姓大名?”
此人身上的氣息不曾遮掩,是金丹後期的修爲,在此次真傳弟子之爭裡,按照修爲來看,處於不上不下的境界。
首先,靈初肯定此人不是與自己和明月師姐同一批入門的弟子,其次,她和靈初師姐的修爲冠絕同一批入門的弟子,更不用說比她們後入門的了。
此人必然是比自己要先入門的。
更何況,單純按照修爲來看,對方的修爲也比自己高,叫師兄準沒錯。
許是沒有想到靈初會這般直接的開口,此人肉眼可見的愣了一下,目光平靜如水的看了一眼靈初,然後緩緩移開。
就在靈初以爲對方不想搭理自己的時候,一道語速緩慢的聲音慢慢的響了起來,“容羨。”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也不知道是道號還是姓名。
靈初眨了眨眼,十分識趣的沒有追問,“容羨師兄,久仰久仰。”
過了幾息,那慢吞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久仰什麼?”
什麼?靈初眼睛又眨了眨,一時語噎,久仰只是客套話而已,但該回答的還是要回答,“自然是久仰師兄的大名。”
容羨真人這一回停頓了久了點,就在靈初鬆口氣的時候,那慢吞吞的聲音又響起,“什麼大名?”
靈初嘴角的弧度揚起,落下,再揚起,“自然是師兄姿容過人,天賦不俗。”
這兩個詞絕對沒錯,容羨真人姿容確實上佳,看一眼就知道,參加真傳弟子之爭的,必然天資不弱,都不是虛話。
說完,靈初這回一點兒都不帶停頓的,直接看向秦水仙秦仙子,“秦師姐,同樣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見之忘俗。”
秦水仙和明月師姐兩人正是對面,聽到靈初的話語,秦水仙神色矜持的笑了笑,聲音婉轉動聽,“多謝虞師妹,虞師妹和詹臺師妹亦是殊色難得。”
“師姐過譽了。”
靈初說完,同樣跟剩下的方真人打了招呼。
方真人還好,一副和藹的模樣,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這幾人,一個遺世獨立,一個清冷淡漠,一個高深莫測,一個面無表情。
四個人,在靈初到來之前,相互之間,一句話也不曾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