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色對襟廣袖長衫,領口袖口都繡着銀絲邊流雲紋,腰間束着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髮束起,戴着頂嵌玉小銀冠,銀冠上潤澤通透的白玉映襯着烏黑的頭髮,更顯得其發順滑猶如綢緞。
高挑欣長的身材,靜靜在站立在一樹繁花後,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正側頭看來。
攫欝攫欝。肌膚是玉骨上族族人常見的白,卻不是冰雪一般晶瑩剔透之感,而是蒼白之態,脣色有些淡薄,卻絲毫掩蓋不住男子的風華。
一雙杏子形狀的眼眸,猶如星河倒映在其中,璀璨而寧靜,懷中抱着一把冰玉雕琢而成的七絃琴,風過琴絃,有淡淡的叮咚聲響起。
臨風而自鳴。
這是一個冰樹霜雪般的男子,抱琴而立,清幽寧靜。
樑殊對上男子那一雙璀璨卻寧靜的眸子,眼中的疑惑,茫然,都在剎那間凍結冰封。
靈初終於停下了咳嗽,連忙又喝了一口茶水壓驚。
然而這一回,又換成了樑殊被嗆到了。
厺厽 啃書居 kenshuju.com 厺厽。靈初擡頭看向樑殊,又望了望樑殊手裡,根本沒有降下去絲毫的茶杯,詫異的揚起了眉頭,隨後目光又落在了樑殊的臉上。
一直都顯得淡然而精明的昳麗面容上,頭一次帶上了慌亂。
樑殊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啪嗒一下就將窗戶關上了。
一切都發生的很快,但靈初還是瞧見了。
繁花樹後,那道高挑欣長,冰樹霜雪般寧靜剔透的男子。
而且,除了那道身影之外,便再無其他人影。
靈初微微皺起眉頭,她很確定,自己剛剛沒有看錯,在那道冰樹霜雪般的男子之前,那書繁花之後,看向她的,是她的師父,端儀真君。
而且,她還看見,自己的師父還朝自己笑了一下。
身爲修士,靈初覺得,自己的目力絕對不可能出現眼花這個可能,況且,冰藍色的長衫和暗紫色的長裙,這麼明顯的顏色差異,她也不可能看錯。
更何況,再怎麼看錯,也不可能把男子認成女子吧?
靈初皺着眉頭,下意識的轉着手中的茶杯,茶水在其中輕輕晃動,泛起一道道漣漪。
坐在靈初對面的樑殊,同樣呆呆的,盯着緊緊關閉的窗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的神情一會兒猶豫,一會兒紅潤,一會兒茫然。
足足過去了半盞茶的時間,靈初率先從自我懷疑中回過神來。
她不可能看錯,也就是說,師父也在北荒,而且,就在此處。
想到這兒的靈初,心中彷彿開起一朵朵的花兒,皺着的眉頭愜意的鬆開,雙眸彎彎,心情很好的喝了一口茶,然後纔看向對面的樑殊。
想清楚了的靈初,這下有功夫去思考樑殊的奇怪舉動。
樑殊所住的宮殿,在玉骨上族的宮殿羣裡,也是很核心的地帶了,能夠在此處自由行動的,氣質長相還如此出衆。
尤其是那蒼白帶着病態的面色,靈初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猜測了,那個男子是誰。
“其實,我現在覺得,你的這樁婚事,倒也不算是壞事。”靈初眼中含笑,嘴角卻不可抑制的上揚。
既是因爲樑殊,也是因爲師父。
樑殊不清楚靈初之前看到了什麼,只當靈初嘴角的笑意,是在調笑自己,昳麗的面容上難得的帶了一絲羞赫之色。
不過,樑殊到底不是普通的女子,臉上的羞赫也只是轉瞬即逝,繼而若有所思的看向靈初,“哦?那我還想問問阿初姑娘,剛剛爲何這般大的反應?”
被反問的靈初不禁噎了一下,她總不能說因爲看見了自己的師父,太激動了,太難以置信了,一不小心就給嗆到了?
微微正色,靈初睜着一雙清透明亮的眸子,認真的說道,“因爲,實在是美色誤人!”
聽聞這個回答,剛剛拿起杯子,想要綴一口茶水的樑殊不自覺的跟着咳嗽了一下,手中捧着的茶杯,茶水一陣搖晃,差點濺了出來。
樑殊擡眸望去,就見對面端坐的少女,眉眼彎彎,笑意滿滿,偏偏臉上一本正經。
即使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答案,但是樑殊還是笑了出來,自從進了玉骨上族之後,一直繃着的臉色,也在剎那放鬆了許多。
巘戅啃書居巘戅。靈初不願意說出真正的答案,樑殊自然也就不會繼續追問。
“那是玉骨上族的少主吧?你未來的夫君?”靈初心中放鬆,整個人就懶散了起來,好似軟骨一般,靠着窗戶,頭枕着手臂,眨着眼睛看向樑殊,語氣輕快隨意。
樑殊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杯沿,長長的睫毛低垂,紅脣微啓,應了一聲,“是。”
“你見過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拂過杯沿的指尖微微停頓了一下,樑殊垂下的眼眸遮擋了眼底的複雜色彩,這一回,樑殊沒有立刻回答。
記憶彷彿又再次回到了當年的夏日。
亭中纖長的身影,陰影落在那人的肩膀上,卻絲毫遮蔽不住男子的氣度。
修長的十指在冰玉雕琢的七絃琴上掠過,悠揚動聽的琴音便緩緩流淌而出,琴音寧靜而清幽,一如其人,聞之,望之,便好似拂去了整個夏日的炎熱和喧囂。
心中只餘下一片寧靜。
樑殊抿脣,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那年驚鴻一瞥,她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只聽到了一陣琴音,至於那人是誰,確實是不知曉,也不曾見過那人的面容。
靈初眨了眨眼睛,一臉不相信,就算沒見過,也肯定有情況。
樑殊卻轉移了話題,“他看起來,確實是體弱,想來,也是因爲這樣,纔沒有來接親的吧?”
靈初眼中帶着奇怪的神色看了一眼樑殊,道,“也幸好他沒來,否則的話......”
靈初沒有接着說下去,樑殊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由的看了一眼靈初,隨後笑道,“阿初姑娘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看起來,似乎有些不一樣。”
雙眸一彎,靈初笑着站起身來,道,“趕路實在是太累了,你還受着傷呢,趕緊休息休息,你之後還要當新娘呢,我也先去休息了!”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