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向橙兒示意,橙兒領命後對其餘幾個侍女招了招手。侍女們立刻鶯鶯燕燕地忙活起來,穿花蝴蝶般來來去去,眨眼間撤去桌上原來的酒菜,又不知從哪裡取出來無數珍品佳餚,琳琅滿目地擺滿了桌子,山珍海味果品佳釀一應俱全。
段飛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想不出這些東西從哪裡冒出來的。顛道人倒是面色坦然,對這等場面貌似有點不感冒,面色波瀾不驚,哂道:“將下巴撿起來,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知道世上有種東西叫儲物戒指嗎?但凡修真者,誰會將東西背在身上?”
“不錯,但凡不是活物,皆可裝入其中,”魏忑接過話頭,和顏悅色道,“普通小容量的儲物戒價錢並不昂貴,一般修者都買得起,算是修者最基本的必需品。”
“不貴?呵呵,也就是你這種生在金窩裡的人會這般說話。”顛道人忍不住出言譏諷,“大多散修,比如老道我,多年下來,也就僅僅賺得夠維持修行的能石罷了,連儲物袋都不敢去買,哪敢奢望擁有儲物戒!你信不信拿一個放在這,明天整個北亭府的所有門派能爭破腦袋?”
魏忑聞言微滯,散修的境況歷來如此,在這修煉資源貧瘠的北亭府,幾個掙扎生存的小門派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恐怕紫極天府隨便一個修者出來,在這裡都堪比一個宗門富有。北亭府歷來如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打算在這個話題糾纏,魏忑單臂一引,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二位,請入座詳談。”
橙兒眼光玲瓏,立刻吩咐身後侍女:“給二位客人看座。”
兩個嫋娜多姿的侍女輕挪蓮步,從靠近的無人桌旁取過兩把椅子,安置在魏忑座椅兩側,微一施禮後齊步退回原處。
段飛不禁感嘆,這姓魏的忒的奢侈,出門在外也不忘攜美同行。單憑眼前這些侍女,無論姿色身段還是形容舉止,任何一個都比東街劉寡婦強百倍。自己是從來做夢都見不到這麼多嬌滴滴美女服侍的,不曉得衆美環繞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恣意享受。
也多虧他不明白,倘若知道其中隨便一位拿出來,地位都堪比一國公主,不曉得他作何想法。
段飛眼睛隨着衆女移動,心中情不自禁的跟腦中那道倩影做了個比較,瞬間有了結論,臉色頓時好起來,嘴角微微上翹,隱約還帶着一絲驕傲。
顛道人看段飛臉色陰晴不定,忽愁忽笑,生怕他再生出什麼事來,遂忙拉他入座,自己也在另一側坐了。
魏忑笑笑,重新打量段飛,問道:“還不知小兄弟名諱?何方人士?”
段飛依舊對魏忑甚不感冒,隨口胡扯:“在下牛有田。就是本地牢山鎮人士。”也不顧什麼禮數,對面前酒菜大快朵頤起來。
牛有田?魏忑反應與橙兒如出一轍,聽得滿口牙磣。不禁暗自好笑,這名字委實俗氣得緊,也只有半生扎進土地勞作又將土地視作身家性命的普通凡人,纔會將心願寫進名字。
這一來魏忑心中僅剩的一絲疑慮亦跟着煙消雲散。
因爲但凡踏入修真一途,不管修爲幾何,總會有個法名。有門派背景的自然由師尊來賜號,即便散修,倘若有心,也可以混個名號出來。
就像段飛身旁的老道,修爲雖不值一提,好歹也打出“顛道人”的旗號。這是修道之人的顏面,又是俢道者的驕傲,俢者相見通名,互報家門或名號,既是對彼此的尊重,又同凡人大有區別,因此無論如何,也斷不會用“段飛”這三個凡人名字來自稱。
既然這般回答,這段飛必是凡人無異。
段飛吃得異常痛快。嘴裡不斷吆喝:“好吃好吃,這個不錯,哎呀這個也好吃。”抽空不忘顛道人和魏忑,很真誠地勸道:“你們也吃點,味道很不錯。”
顛道人黑着臉,直翻白眼,恨得咬牙。魏忑面前不好發作,只拿眼睛狠狠瞪段飛。
魏忑心中玩味,這道人的來歷,只怕不像他自己說的那般簡單。
不過無所謂,既然這道人不願表明身份,那麼自然對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沒有影響,只要搞定這牛有田,距離那件事的成功就又近了一步。
段飛風捲殘雲,將剩下的酒菜吃掉大半,酒也喝了幾碗,漸漸臉泛酡紅,心裡對魏忑的不滿和懼怕煙消雲散,看他順眼了許多。以前在市井的舊習不自覺回到身上,段飛一拍桌子,啪地一聲大響,魏忑面色不變,倒將顛道人嚇一跳,怒道:“你他孃的耍什麼瘋?”
段飛站起來,風一吹有些搖晃,對着魏忑抱了抱拳道:“魏兄,你我今日相識,又折節下交,以酒菜相待,算是可交之人。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方纔說需要我這個小人物幫忙,我雖奇怪你這麼一個大人物都搞不定的事怎麼會尋到我頭上,但力所能及之事,我段……我斷然不會拒絕。”
魏忑聞言十分開心,白瞳中露出喜意,也從椅上站起來,抱拳笑道:“牛兄弟擡愛,這次真是幫了在下大忙,魏忑心中實在感激。”
段飛:“不知是何事?”
魏忑:“牛兄弟,我們坐下說話。”
二人坐定,魏忑摺扇輕揮,一道淡煙般白色氣息自扇中飛出,氤氳翻滾。魏忑伸指點在白色氣息上,翻滾的白氣立刻化爲三股。
魏忑喝道:“去!”
三股白色氣息立刻遊蛇般各自尋了個方向飛出丈許,恰好是個三角,然後悄然消散無形,隱約將幾人籠在其中。
做完這些,魏忑才含笑道:“見諒,事情關乎本門要事,不便被他人聽曉,所以不得不做些防備。”說罷轉頭對顛道人道:“相信道長也會守口如瓶,不會隨意對他人吐露。”話雖溫和,其中的警告之意卻表露無遺。
顛道人本就被強迫而來,聞言心中更是膩味,心道不樂意當老子面說你又何必連我一起留下?沒好氣道:“與我何干?懶得管你們。”
魏忑的確故意爲難顛道人,修真界道士那一套早已沒落,道家推演術算之術深奧冗鎖;行、精、氣、神步步爲營的修行方式緩慢難效,故傳承者鳳毛麟角。老道突兀現身此處,難免讓魏忑聯想到自己所來目的,不得不防。再加上方纔對“少爺菜”隱約露出的輕蔑,讓魏忑忍不住出言試探。
顛道人自然曉得魏忑的防備,知道魏忑這種身份之人最是多疑敏感,若特意去表明什麼,反容易引發懷疑,不如拿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告訴對方你儘管做你的事去,老子沒興趣過問。
魏忑聞言果然神情一鬆,也不再拖泥帶水,對段飛正色道:“既然牛兄弟與道長一起,應該對修真界有些瞭解。”
段飛頓時回憶起顛道人教導自己修煉怒火萬丈皮肉受苦的畫面,實在沒有好感,忍不住扭頭看了看老道。老道與我何干的態度明顯,一手將鬍鬚捋到一側,另一手不停往口中夾菜,吃得相當專心。段飛翻個白眼,如實道:“大略知道一點,不多。”
魏忑點頭:“知道就好,這就省去許多麻煩。牛兄弟,這次請你幫忙,是要你陪我一同參與一個賭局,這場賭局關係到魏某今後修行,因此我極爲看重,還請你務必幫忙。請放心,這件事對你來說,只有好處,絕無害處。”
“實不相瞞,在下乃紫極天府天雲宗少宗主,在我天雲宗與另外兩派交界之地,有一股地下泉眼,此泉眼據說直通地心星核之處,雖不知真假,但每隔百年,必會積累出一絲混沌之氣,盤踞在此泉一處迴旋深邃之處,我們稱之爲‘混沌池’。
衆所周知,混沌之氣狂暴異常,若直接接觸,任你修爲再高也只有灰飛煙滅的結果。而經過‘混沌池’的沉澱,這一絲混沌之力會有部分與泉水交融,便讓我等有了藉助混沌之力提高修爲的機會。
於是我天雲宗與相鄰的地羅宗、火烈門約定,每隔百年,各派出一弟子來‘混沌池’競爭洗練資格,以賭局判定勝負。即讓三宗弟子各自去凡世挑選一個根骨資質上佳的少年,在約定時間內幫其踏入修煉一途,最後令三個少年較技,哪宗弟子指導的少年獲勝,便由哪宗弟子前去洗練修爲。
可芸芸衆生,適合修煉的凡人萬中無一。三宗各自提防監督,防備有人私下動手腳去暗中培養選拔高資質凡人;更互派宗門高手,防備有弟子接觸凡間女子,投機取巧。三宗弟子一直以來不得不各自老老實實,讓弟子踏踏實實去凡世尋找。
可茫茫人海,愚者攘攘,天下十二州八十四府,靈根天生者何處去尋?在下苦尋十九載,輾轉數十府地,毫無結果。距離百年之期已不足一年,遇到牛兄弟你之前,在下實已萬念俱灰,不抱希望。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方纔一番探查,竟發覺牛兄弟根骨資質絕佳,身體也健壯得緊,正是在下苦尋不得的修道良材,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又得來全不費工夫,在下心中頗有柳暗花明之感。”
魏忑一口氣講完,有感而發,神情難掩激動,顯然對此事甚爲興奮。白瞳閃爍,目光灼灼地看着段飛,滿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