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一章:夜探
歐鵬御使着法劍,幾乎是貼着地面飛行,若非操控得靈活,有好幾次險些撞在了樹頂上。
一路無事,他的飛劍,最後在一處漆黑的山腳停了下來。
山不高,也很不起眼,夾雜在羣山之間,幾乎無法被人找到。但若是站在山下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發現山角之中,有着幾絲微弱的燈火。
這個道理,似乎很簡單,想要不被別人發現存在,就應先使自己變得平淡無奇。但在漫長如流水的時光裡,又有幾個人是按捺得住心底慾望,甘心永**淡地潛藏着?誰能不計較生死?誰能忘卻掉恩仇?
“噓——”,歐鵬長長地出了口氣,心神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回到了這個地方,接下去就安全多了。尋常之人且不說能否進入山寨,就算想要找到這裡,也是極難。
也正是這時,在低矮山腳下,徐徐吹起了一陣輕微的山風。山風來的很是自然,也頗爲涼爽。
歐鵬在吐出一口氣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死裡逃生,彷彿連山風也顯得格外涼爽和親近。他擡首看着遠處朦朧的寨樓,敞開了胸懷任風吹拂,心中一時變得暢快起來。
雖然爲死去的胡騰和其他黑衣人感到可惜,不過至少他自己,是活着回來了。只要他還活着,那麼其他人自然不算是枉死。
歐鵬想罷,擡步便往山上走去,可惜他的腳剛擡起,就已經邁不出去了。他深黑的瞳孔,猛地一下放大,瞪着前方風中的虛無。而他粗糙的雙手,也迅速擡起,死死地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量粘稠的血液,開始從歐鵬雙手指縫間滲漏出來,他的脖子,不知何時,已被一道透明的利刃洞穿。但下一刻,歐鵬終於明白了那道無形利刃的來處,正是身前的山風。
歐鵬想大聲叫喊,示警山上的人,只是他張口之際,卻吐出了更多的血沫,沒有發出一絲的語聲。因爲他的聲帶和氣管,都已被風中的利刃一併割斷。可見這一擊,打得極爲精準和巧妙,既讓歐鵬失去了行動能力,又使其無法發出聲音來。
風聲又起,一個頭戴斗笠的輕飄身影,緩緩地自歐鵬面前降下來,穩穩站在了地上,腳步之下,依然沒發出一絲的聲響。
夜色沉沉,時值午夜,這個自半空而降的身影,在歐鵬眼裡,卻顯得比鬼魅還令人畏懼。
“原來這裡,便是你們的老巢嗎?”低沉的語聲擴散在風裡,也傳進了歐鵬有些空白的腦海。話音說得很是輕緩,卻帶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歐鵬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影,喉間的血洞發出了粗重的喘鳴,彷彿想說些什麼,卻始終什麼都沒能說出。在他雙手指縫裡,粘稠的血液滲出得更快。
林軒站在歐鵬身邊,神色平和而冷淡,他擡起頭,順着歐鵬的目光看向那座昏暗的山寨。
“噗通!”隨着林軒的手輕輕一推,歐鵬的身子立刻重重倒在了地上,抽搐幾下後便沒有了動靜。修行之人,畢竟也是人,並非永生不滅的神仙。人的脖子若被洞穿,自然難免會死。
那幾處隱蔽的寨樓,坐落在山頭之間。寨樓依山而建,幾乎與山融爲一體,不分彼此之下,更難被人發現。
林軒心中恍然,難怪自己這些年不斷打探那羣黑衣人的動向,卻一直沒能找到個確切的位置。這樣的地方,確實很難找到。甚至找到了,也容易被人忽略。
此山之人,必須盡滅!一來了卻心中往事,二來也爲世間除去大患。林軒的眼眸裡,閃起道道寒芒,接着霍然擡步,往前走去。
在沒有探明寨中虛實前,林軒自然是不會貿然闖入的。所以他又御風飛起,只在這座山寨四周環繞,查看有無可以突破的弱點。
樓牆高聳,在山寨上空,還有幾絲微不可查的靈力波動,顯然是設有特殊的陣法,用來防止被人闖入。樓牆之間,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守極爲嚴密。
林軒繞山走了一圈,自覺不可能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潛入寨內,一時感覺有些無可奈何。
而就在此時,林軒卻發現樹叢間一陣人影晃動,竟是有人靠近過來。林軒立刻收斂起氣息,藏身在一棵樹後望去。那兩人同樣穿着一身黑衣,想必是從寨裡出來巡山的。
林軒心中暗喜,正想找個人問話,就有送上門來的。他一動不動伏在樹後,只等那二人走近。
那巡山的兩個黑衣人,一個手持彎刀,四下戒備。另一個卻是手裡拿了副銅鑼,似乎一發現異狀,就會將之敲響。
林軒看準了二人,右手微微一動,一道透明的風劍便激射而出。
“咻!”
那個手持彎刀的黑衣人,應聲便到,氣絕身亡。旁邊的另一個黑衣人大吃一驚,正要敲響銅鑼,卻見眼前一花,銅鑼已不在手中。他知道情況不妙,下一刻便張口要喊,示警山上之人,卻又感覺脖子一涼,一把寒氣逼人的法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軒身動如風,速度極快,眨眼之間,便已站在了敲鑼黑衣人的身前,把滄浪劍架在了對方脖子上。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握着一副銅鑼。
黑衣人額頭冒汗,自然是不敢亂喊,他的腦袋只有一個,萬一掉了,可是長不回來的。
“大……大爺手下留情,你……你要什麼東西都好商量。若是前來投山,我這就引薦你去見寨主。”敲鑼黑衣人心神緊張,說話之際,語調也有些顫抖得厲害。
“我問你話,我問一句,你便答一句,若是敢耍花樣,叫你立刻做我劍下亡魂!”林軒手上的劍微一用力,按着脖子低聲喝道。
“是是,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對不敢耍什麼花樣。”敲鑼黑衣人連連稱是,一副要命不要臉的樣子。
“這裡是什麼地方?!”林軒冷聲問道,手裡的劍依舊架在對方脖子上。
“這兒是無涯山脈外圍的黑風寨,位於崖州偏西南方向。”黑衣人斜眼盯着脖子上的劍,顫聲回答。
“寨中之人,修爲如何?”林軒繼續問。
“修爲最高的是副寨主和寨主,分別爲築基初期和練氣後期,另外還有五名練氣初期修士。剩餘的一百多號人,俱是介於凡人與修士之間,尚無修爲可言。”敲鑼黑衣人急於活命,一股腦兒將寨中修爲分佈說出。
林軒聽罷,心中一陣沉吟,依照黑風寨的實力,的確不是光憑他一人就能殺進去的。看來還得想辦法找個幫手才行,只是這裡已是崖州邊境,想要找個熟人恐怕不太容易。
好在此處距離黑月城不是很遠,去城裡找個幫手,對於目前的林軒來說,到也不是不可能。
“五年之前,你們帶走了一個名爲徐鹿的男孩,他現在還活着嗎?”林軒話音一變,似顯得有些傷懷。
“還……還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敲鑼黑衣人看着林軒,目光之中多了幾分詫異,他本想再多說幾句,卻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麼不能說起的事情。
“活着就好,還活着就好……”林軒喃喃自語,面上多了一絲喜色,他的手卻突然一用力。劍光閃起,鮮血飛濺。
夜風凜冽,飄忽不定的風中,已經帶上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敲鑼黑衣人軟軟地倒坐在了樹下,瀕死之際,尤自睜大着眼眸。對於這人,林軒自然是必須要殺的,否則他的的蹤跡難免會被暴露。
殺氣散去,林軒就着地上屍身的黑衣,擦了擦劍上的血跡。他擡頭看着前方燈火隱晦的寨樓,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時間已是凌晨,林軒回過神,抓緊時間將兩個巡山黑衣人的屍身處理掉。連先前殺掉的歐鵬,也一併處理掩埋。接着他又在周圍走了一圈,把一些血跡和足跡掩去,以保證先不打草驚蛇。
雖然林軒知道,殺人之事掩蓋不了多久,但至少在他離開前,是不會被人發現的。他當了多年的無門鐵殺手,對於掩蓋蹤跡和處理殺人後事,當然是熟練到了極點。
做完這一切後,林軒再次仔細端詳了黑風寨一眼,記住了它的樣子和所處的位置,接着轉身離去,御風飛往黑月城。
黎明到來之際,黑風寨上的人開始了一天的忙活。
在黑風寨大堂的正上方,坐着一個身穿寬大黑袍的年輕人,其修爲,儼然突破到了練氣後期。而他的身側,則垂手站立着一個身背黑色大弓的中年漢子,修爲卻是築基初期。
身穿黑袍的徐鹿,一對眼眸裡黑中透紅,閃動着逼人的英氣和煞氣。
不知爲何,一身黑袍的他,給人看着竟有種無比壓抑的沉悶感。在他的臉上,早已沒有有年輕人的稚嫩,透露出的氣息,反而顯得分外的可怕和危險。
徐鹿低頭看着堂下的衆多匪修,像是天上神魔俯視着地上的凡人。這股發自心底的狂傲之氣,令在場的匪修無不噤若寒蟬。
“我們昨天下山去的隊伍,現在還沒有回來,放在往日,應該早就回山了。而且昨晚出去巡山的人,也消失了兩個。”身邊的莊柘轉頭看着徐鹿,輕聲開口。
“或許他們,已經不會再回來。傳我的令,讓所有出去的人都趕回山寨來,關閉寨門,開啓護寨大陣。”徐鹿面無表情,他的嘴角,漸漸露出一抹嗜血的詭異笑容。
“是!”堂下一名匪修應聲退下,立刻出去部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