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又從隨身的腰包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丟給了余天。
“喏，這是凝氣丸，你遇到關卡再吃。記住，兩顆之間，不可少於十天。”
余天連忙接住。
“是，母親！”
餘雲在他肩膀上關切地拍了拍，然後進了裡間。有侍女上前爲她更換衣物。
換好衣服之後，餘雲出來，說道：
“今日將有我友人來訪，不便留你用飯，你先回去吧。”
余天聽話地點頭，走了，也沒有問是什麼友人。更沒問爲什麼不留他。
他現在並沒有住在城主府，餘雲專門爲他買了一處附近的房屋，作爲他生活起居，以及練功之用。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在僕役的伺候下換了衣服，吃過晚飯，進了自己屋子。
進屋之後，余天關上門，整個人往牀上一攤，眉眼之間的笑意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散不去的陰霾。
“呵呵……現在，什麼都瞞着我。”
對於宴客而不留他這件事，他還是很介意的。
如果真當他是兒子，就不可能迴避着他。
余天伸出手來。
手腕上，有一個扁形的金屬手環。
他按了一下手環，手環忽然彈開，金屬無聲地發生了變形，最終變爲了一把匕首。
匕首的鋒刃透着寒光，還帶着一絲不尋常的青色。
“……你到時就用它，捅在餘城主的背後！無論哪裡都行，只要捅進去！我們會解決後續的所有事情，你到時候也可以撇清關係，順利接任！”
余天看着匕首，神色複雜。許久，才咬牙切齒地自語道：
“我又不是爲了接任，我是爲了人族的未來着想！”
“母親，我不知道你潛伏在我人族中是爲了什麼，但是，你畢竟是魔族……且不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光是你魔界帶給我的血海深仇……我冀天，一日也未曾忘記過！”
他狠狠地一揮匕首，彷彿想要將某些東西一斬而斷。
昔日的回憶，一幕幕在他腦中閃過。
魔族奪走了他的家人，把他變成了孤兒。
年幼的他，連家也被惡人謀奪走，只能獨自在外流浪，吃盡了苦頭。
小小年紀，他已經備受屈辱，在艱難的環境與險惡的人性之中，被迫長大，被迫成熟……
神廟內，姜同正在作戰前安排。
所有的鉑金與黃金都先埋伏在城內等候信號。而四位鑽石則將被對方陣營裡的內應逐步安排到城主身邊。
計劃動手的地點，就在城內。
只要一動起手來，城內所有凡人都將是人質。
姜同說道：
“豐離城城主，桑秀，目前在人間化名爲餘雲。餘雲的養子余天就是我們的內應。他會安排你們潛伏進城的。”
“大神，余天真的可靠嗎？”
“靠不靠譜，這都無所謂，只要他願意安排我們進去，計劃就成功了，其他的，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再說了，我們已經事先調查過了，桑秀在這裡十多年，幾乎沒怎麼和魔界聯繫過。此地應該沒有多少魔界中人，就算有，那也是投胎轉世的，戰力不強，不足爲慮。”
“而且，余天作爲戰爭遺孤，與桑秀，算起來，應該是血海深仇！十三年前。余天，那個時候還叫冀天。他的父母都死在了戰場上，而殺他們的人，正是魔界中人！我們只需向他揭穿桑秀的真實身份，他自然會爲我們所用！”
其餘神族都心下了然。
人族的版圖，除了小國之外，最大的兩個國家就是昌國和荊國。
兩國對立，不單單是人族的對立，更包含了天界與魔界的對立。
因爲天界支持荊國，而魔界支持昌國。
所以，千年時光，在人族之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成見。
他們會彼此仇視，也一併仇視神族或者魔族。
千年的戰爭。
主要是天界與魔界的戰爭。
天界的任務大多是協助荊國。而魔界大多數任務是協助昌國。
至於其他一些任務，則是在名爲神魔戰場的第五大陸那邊完成。
天界與魔界有兩大戰場，一處是人間，一處是神魔戰場。
千年以來，神魔下凡，收納弟子，令弟子們參與人間的戰爭。
因爲神魔的真身不允許直接殺戮凡人。
其實神魔的弟子之中，也有很多人乃是神魔轉世。
而妖界對戰爭持中立態度，卻也不反對其屬下的兇獸與妖獸參與戰事。
儘管地界與天道盡力在其中控制了影響，然而，千年的時光，依然讓凡人飽受其苦。
要不是因爲希望燈塔提供的BUFF特效，人族甚至可能連物種多樣性都要失去了。
千年戰爭開始之前，人族的人口爲8900萬。
如今，是1900萬多點。
仇恨，根本無需多言。
已經深入骨髓。
……
城主府中，正在舉行晚宴。
晚宴上菜餚豐盛，但是卻只有三個人。
“空雨，你怎麼又以小孩子的形態出來啊？”桑秀問道。
“這是第六代身體呀！我第一次用第六代，就是這個形態，好懷念那時候啊……”
空雨託着腮，樣子特別可愛。
坐在一旁的林卓道：“對啊，我們第一次見空雨，她就是這個形態。後來去了魔界，偶爾見到都是她長大了的樣子，還真有些不習慣。”
空雨嘆氣。
“爸爸好久沒回來了。雖然知道爸爸只是很忙，沒空，又不是出事了，但還是讓人很擔心，很掛念啊……上次看見爸爸，還是四百年前呢……”
桑秀聞言，笑道：“你就別抱怨了，至少主人他對你和時方、黍水會格外照顧一點，你時不時還能見到他。但是在三界有官職的人，這千年來幾乎一次都沒能見到他。終音大人就跟我抱怨過幾次呢。”
空雨好奇道：“終音居然會抱怨見不到爸爸？可是終音不是經常說‘我纔不想見他呢！’的嗎！”
“怎麼說呢……應該算……嘴硬？”
“唔，確實，我也覺得……終音真是我們之中最不坦率的人工智能了。”
這頓飯，空雨吃得比較少，畢竟她不需要飽腹。
聊着聊着，她忽然間把兩人的手牽起來，拉到身前，貼在臉頰上。
“謝謝你們陪我……”
空雨神情有些黯淡。
桑秀微微一怔，然後瞬間明白過來，她神色也變得有些憂傷。
“這一千年來，不管是我，還是時方，還是黍水、墨下……大家都很難過。三界之中，除了很少的人之外，再也沒有人記得父神。就連北玄他們，也假裝好像沒有父神的存在一樣。他們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把三界運作下去，可是，我辦不到……。”
“桑秀姐姐，林卓哥哥，父神當初沒有抹掉你們的記憶，真的太好了。這樣，至少我還有個地方可以訴說一下，說說話……”
桑秀這才明白，爲什麼空雨要以小孩子的狀態出現。
她伸過胳膊，把空雨嬌小的身軀環住，摟進懷裡。
“桑秀姐姐……”空雨縮在她懷裡。
桑秀緊緊地抱着空雨。
她明白的，空雨真的很不容易。
他們這些還記得主人的眷族，也不容易。
抱團取暖也好，哪怕只是這寒冷世間中暫時的溫暖。
這麼多年來，她與林卓一直以不同的化名與身份行走於人間，想要爲人族化解爲難，帶來和平的生活。
人力有時而窮，但是至少她能保這一城平安。
林卓也是，他是在日照城那邊當城主。
他們二人，爲亂世之中的人族提供了庇護之地。
今日，也爲小空雨提供了一個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