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飯，吃得好晚。
還好味道不錯。
吃完飯後，黃思讓小二過來收走食盒，又叫了一盅上好的熱茶。
這個時候，講古的先生已經講完了，走了。過來接班的是兩個嬌滴滴的賣唱姑娘，一個人拿着竹板打拍子，另一個人則彈着箏，咿咿呀呀地唱起小曲子來。
黃思聽了一陣，似乎是講的一個窮巫師與富家小姐私會的故事。
屋外皚皚白雪，屋內溫暖如春，聽着人唱曲兒，這曲子居然還自帶劇情，簡直是太享受了。
黃思聽着曲子，躺在溫暖的室內，不一會兒就聽得昏昏欲睡。
不過他比較認牀，在外面是不可能睡着的。
過了一會兒，黃思聽膩了，就起身，準備離開。
外面不知何時又颳起了風，雪花再度飄揚。
他找小二借了傘，然後向着雪地裡行去。
積雪在腳下發出細微的碎裂聲，路上少有行人，天地之間一片靜謐。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黃思覺得很可惜。
可惜啊，實際上現在人少是因爲城裡在戒嚴。
而且呂誠已經被軟禁了，暫時得不到消息。
從管明那邊，他看到了礫河城的大軍調集。
這麼大的陣仗，就爲捉一個宋鴻？
真是荒謬。
昌王，在想什麼呢？
管明一身黑衣，在數個建築物之間隱秘地跳躍移動，他看着城內的軍隊調動，也不禁覺得十分詫異。
確實，宋鴻武功極高，雖然沒有比試過，但是應該和他不相上下，可是，也沒必要這個樣子吧？
除非……他們忌憚的不是宋鴻，而是與宋鴻相關的某人。
管明知道二十年前的往事，他當時年齡還輕，在魔宗內屬於重點栽培的教主繼任者，所以一直留在魔宗的本部，沒有出去。但是，夏姑娘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不知曉。
這些人，應該是在忌憚夏姑娘過來救宋鴻吧？
畢竟，神光石可是夏姑娘的東西。也說不定她教了宋鴻用法，甚至說不定，宋鴻能夠靠神光石找來夏姑娘，否則就沒法解釋他爲何費那麼大力氣也要奪走和保住神光石。
“那東西不是周夏的。”黃思的聲音在他的靈魂中響起。
“主人，屬下在。有什麼吩咐嗎？”
“沒事，跟你聊聊天而已。你的推測，倒是解決了我的一個困惑，我一直沒搞清楚爲什麼昌王要來礫河城，要帶人活捉宋鴻，現在你把線索聯繫起來了，我猜，他是想找到周夏吧。”
管明聽着黃思的語氣，忍不住猜測道：“主人，莫非……夏姑娘也與我一樣，是您的屬下？”
“嗯。只是不知道，昌王到底在想什麼，走，去大軍聚集的地方看看吧，我猜，他們已經找到宋鴻了。”
“主人也要過來？”
“對，這事涉及了國家力量，你一個人已經很難解決了。我過來看看吧。”
……
宋鴻抱着小秋的屍身在城裡徘徊。
他已經顧不上掩藏形跡，甚至，他恨不得自己越明顯越好。
“秋！”
宋鴻大聲呼喚着。
“小秋！”
宋鴻抱着屍身，在礫河城的街道上大踏步地行走，重複走過他之前抱着她走過的每一條路。
“小秋！！！”
他的目光在街道上，窗櫺中，小巷裡，樹蔭下流連，沒有，沒有她。
他不知道死後的人是怎樣，會是水中的倒影嗎？會是牆角邊的陰影嗎？還是……颯颯作響的樹葉之中流動的風？天邊飄渺的雲？
“小秋，回來吧……師父在這裡。”
“師父等着你。”
“回來吧！”
他抱緊了小秋的屍身。
越來越重，越來越冰冷僵硬了。
“小秋！”
聲音變得越發淒厲。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有些人在很遠的地方，遙遙跟上了他。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身着黑色甲冑的兵士已經將他團團包圍。
他們站得很遠，似乎在忌憚着他。
鐵甲啊。
真是不惜血本。
這是哪來的大軍……
對付他一個江湖中人，需要這樣嗎？
宋鴻單手把小秋的屍身摟在懷裡，右手拔出劍來。
他感受着自己體內的內力。
所剩無幾了，這兩天來，他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打坐恢復。甚至因爲連續數日不眠不休，吃喝也很少，他的身體也有些撐不住。
現在，更是遇到這樣的大陣仗，怕不是小秋還未找回來，他就要殞命在此，宋鴻慘笑。
然而，黑甲的大軍並沒有立刻圍殺他，反而沉默着，沒有任何動靜，只是包圍着他。
他把劍杵在地上，帶着屍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在他前方，大軍微微後退，後面的兵士則慢慢圍上，似乎，包圍圈正隨着他而移動。
“不殺我？圍着我？哈哈，爲什麼？”
宋鴻喃喃自語。
許久之後，有人來了。
五個人。
兩個人身着將軍的衣甲，一個人穿着繁複的巫師服飾，一個人是文官打扮，還有一個人衣衫雖然華麗，卻把自己裹在斗篷之中，隱隱地藏在後面。
其中一個人，正是截殺過宋鴻的何將軍。
“宋鴻，誤會，我們之間只是誤會，我們無意中傷害你和令徒，只是想跟你談談條件。”
何將軍大聲說道。
宋鴻沒有迴應，只是杵着劍，看着他們。
五人之中，斗篷裡那人冷冷地小聲道：“一國之力，捉個宋鴻都沒捉到。”
“王上，都是那呂誠害的，我懷疑他有鬼！”
他們本想一舉捉住宋鴻，奪走神光石，再來慢慢研究有什麼秘密。
沒想到宋鴻武功那麼高，小秋被他救走了，神光石也沒到手，既然小秋身上沒有神光石，現在神光石肯定在宋鴻手裡，萬一引來夏姑娘就不好了。
幾人小聲商量了一陣。
管明靜靜地潛伏在附近的大樹上。
強大的內功，先天高手的感應能力，讓他把五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巫師模樣的人說：“那個叫夏的女人，不可能是神靈，魔族倒是有可能！神廟之中，也並無相關的神諭。等會拿到了神光石，讓我先看看。”
斗篷人道：“如果她就是神靈，那豈不正好？本王正好可以問問她，她是怎樣由人成爲神的，要怎樣才能像她一樣！”
“可是……”何將軍有些遲疑地指着包圍圈內的宋鴻，“宋鴻的徒弟，好像死了啊，要是夏來了看到她徒孫死了，豈不是跟我們結下了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