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中,她是個偶然,當時知道她是夜珞玠的初戀時,他的確是將她當成棋子一樣想要來打擊夜珞玠,可是,在知道她跟夜珞玠的事情之前,因爲她倔強的承擔了夏氏的命運,來到了夜帝工作,還敢將他撲倒在貴妃榻上說教,以及她身上那陣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那時他就已經對她有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隻螞蟻在心底不安分的爬着一般,有些瘙癢,讓他的心總是不受控制的爲她的情緒起伏變化。
後來將她當成棋子,不過是將計就計,將她留在身邊,具體原因到底是因爲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忘不了她那柔美的樣子,捨不得她那嬌嗔的樣子,還有她那絢爛純淨的笑容,更是讓他想要獨佔,不想她被任何一個男人擁有,只想將她緊緊地困在自己的身邊,讓自己成爲她的唯一。
其實……那顆心,早已莫名跳動,只是他……一直都在隱藏而已。
當她想要孩子的時候,他是真心的心疼她,不顧奶奶曾經的囑咐,希望她能孕育一個孩子,但是後來……那個孩子,他還是在忐忑的猶豫之間,傷害了她和孩子……
而這次的車禍,他完全沒有料到緋嫺會這樣做,更沒有料到她竟然也會在夜珞玠的車上,他無法不在意她爲什麼去找夜珞玠,但是更爲強烈的那個感覺,卻是對她的擔心,他差點就釀成了大錯……
看着她此刻如此痛哭的模樣,夜牧璃的心愈加的愧疚酸澀,就連雙眸,都淺淺地氤氳了一絲悲傷。
但是此刻的沐伊人,突然轉身走出了換衣間,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折回來,舉起手裡的東西,身子冰涼徹骨,聲音也更加的冰冷,“你看看這東西,是你的未婚妻給你想要害我和孩子的,是不是?”
夜牧璃幽深泛痛的目光看向她手中,看到那個閃着細碎光芒的白色玻璃瓶,臉色驟然一僵。
微動手指,他握住她捏着玻璃瓶的手,心中翻起一陣驚濤駭浪,驚怕不已,“伊人,我可以解釋的……”
沐伊人猛地甩開他的手,將手中的玻璃瓶毫不留情的朝他身上一扔,冷冷笑道,“解釋?算了,夜牧璃,如今你說再多,都已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了。”
夜牧璃愣住,目光不由地移向碎裂在地板上的玻璃瓶,在那碎片一種,還有幾粒紅色的藥丸,正靜靜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控訴着他的罪行。
“夜牧璃,我以爲我可以給你一個幸福的家,讓你遠離那一切的紛爭,讓你可以從失去母親的傷痛中走出來,但是你卻毀掉了,你不要那個孩子,你可以讓我離開,我保證會走的遠遠的,不會阻礙到你,但是你卻害死了他,他是那麼的無辜,竟然成爲了你的犧牲者,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下得了手?”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榮華富貴,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平凡溫馨的家庭,你知道嗎?在我發現這個玻璃瓶裡的藥丸是可以讓我和胎兒一同致命的藥丸時,我從來沒有那一刻,是如此的恨你,我當初有多愛你,就有多恨你!”
沐伊人滿目的悲傷和淒涼,無所畏懼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控訴他,“阿玠明明都沒有要跟你搶總裁之位,你還是不肯放過他,那麼多年來,你不是一直都是夜家最受人敬重的少爺嗎?不是一直都是夜帝集團最能幹的總裁大人嗎?爲什麼你得到了這些,還是不甘心,還是要害了阿玠?”
“他們母子對不起沐家,伊人,你是知道的!”夜牧璃猛地開口,語氣極爲悲痛。
然而沐伊人卻冷笑道,“沐家?是沐家當年先對不去他們的,如果不是我的父親……不是他那樣害了阿玠的母親,他們又怎麼會吃苦,而你的母親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嫁給你的父親!說到底都是沐家人的錯!如果不是他們先有害人的心,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沐伊人!”夜珞玠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大吼一聲,倏地伸手捏着沐伊人的肩膀,將她推到了後面的牆壁上,用身子緊緊地壓住了她。
漆黑的墨眸翻滾着濃郁的駭烈火色,清冷的身子頓時綻放出暴戾的怒氣,幾乎要將眼前的女人給吞噬進去。
不受控制的捏緊了她的肩膀,夜牧璃冷然的湊近她蒼白的櫻脣,一字一句的說道,“永遠都不可以說沐家人的不好!你,沒有資格!”
沐伊人聽到他這可怕的語氣,臉上一時之間有些驚愕,但是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一顆心越發的沉重,眼角的水光也愈加的冰涼,“是啊,我沒有資格,因爲……我是站在正義這一邊的,就算是我的父親,我都不會包庇他的錯誤!”
夜牧璃狠狠地咬牙,聲音透着一抹戾氣,“哼,沐伊人,你就那麼的相信他們的話,就連自己的父親,自己的母親,都不相信了?你這個女兒,做的很失敗!你根本就不配做沐家的兒女!”
沐伊人無力的笑了,那笑容蒼白不已,定定的看進他冰冷的目光,說道,“是,我不配做沐家的兒女,因爲我根本就不想要做沐家的女兒!我只是我媽媽的女兒!”
“這世界上,誰都可以說沐家人的是非,就你不可以!沐伊人!沐家,你根本就不瞭解!所以你沒有資格這樣聽信別人的話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我沐伊人,對所謂的父親從來沒有印象,從小到大我只有媽媽,我沒有父親,更沒有那個爲了讓自己的妹妹嫁給心愛的人而去做非法事情的父親!”
夜牧璃的力道不由地收緊,幾乎要將沐伊人的肩膀給捏碎,狠狠的看着她,咬牙切齒的道,“沐伊人,你之所以從來對父親沒印象,是因爲你的父親是爲了保護你們母子兩,被洛佩他們害死的!從頭到尾都是他們的錯!”
“算了,夜牧璃,我知道你爲了報仇,無論沐家的人多可惡你都覺得他們都是天使,但是在我心中,我卻爲我身爲沐家的人,而感到恥辱!”
“啪——”
尖銳的巴掌聲,驟然在換衣間裡響起。
聲音旋繞在天花板,久久揮散不去。
停滯在半空中的那隻手掌,微微泛紅,微微顫抖。
沐伊人的蒼白的臉頰重重的朝左而去,凌亂的溼發披散而下,擋住了那一片消瘦的小臉。
清幽空洞的杏眸,寫滿了震驚,那晶瑩的淚水懸在眼眶,落不下來,也收不回去。
臉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彷彿被火炙烤着一般,紅腫而滾燙的痛,深入她的肌膚骨髓。
那股痛,逐漸蔓延到她的心底,痛的無以復加。
閉了閉眼眸,她幽幽地回過頭,再次面對近在咫尺的男人。
感到恥辱,是因爲,我身爲沐家的女兒,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卻還是不顧倫理道德,而愛上了你,執意跟你在一起,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
不過現在,已經不會再有了。
擡眸,冷笑。
嘴角微微一抽,卻是扯痛了被他打痛的那半邊臉頰。
這一刻,心死,如灰。
看着眼前似乎也沒有反應過來的男人,沐伊人冰冷的聲音,緩緩地脣邊逸出,“夜牧璃,這一巴掌,你記住了,我也記住了,我們兩個,各不欠誰,從此,情斷義絕!”
話音落下,沐伊人猛然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冷眼往門口走去。
“站住!”
伴隨着男人急切暴躁的聲音,沐伊人的手腕再次被一股力道禁錮住,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卻是沒有轉過身看他。
夜牧璃緊緊地抓住她,不放她離開。
因爲他知道,只要她這一次從這扇門踏出去,她……永遠不會再回頭。
剛纔毫不猶豫的那個巴掌,讓他的手掌微微泛疼,他不由地想,承受了他這一巴掌的她,又該有多疼。
夜牧璃幽深的墨眸凝着一絲痛楚,忍不住走近她的身子,繞到她面前,猶豫着伸手,撩開她擋在臉頰的頭髮,一個紅色的巴掌印清晰的呈現在她蒼白的肌膚上,讓他心劇烈的一顫。
嗓音有些發抖,他輕輕地撫摸她那紅腫的臉頰,說,“對不起……很痛……嗎?”
沐伊人觸電般的閃開他的觸摸,也用力的掙脫開他的手心。
冷冷的看着他,她眼中閃現一絲厭惡,“別再這樣傷害了我之後纔來安慰,也別碰我,我覺得……很噁心。”
夜牧璃看着她這冰冷厭惡自己的樣子,漆黑的眸中頓時升起一抹厲色,忍不住心中翻滾肆意的怒氣,開口厲聲的吼道,“沐伊人!你別太過分!我不是非你不可!”
他都這樣低聲下氣了,爲了她,他做了那麼多……爲什麼她因爲一個孩子,因爲一個夜珞玠,就將他爲她做的一切都給否定了!
她想要鬧脾氣?好!那就讓她鬧!想要去照顧夜珞玠?那就去!他夜牧璃絕對不會再低聲下氣沒有尊嚴的去求她!
沐伊人看到他這耐不住氣的樣子,聽到他這句“不是非你不可”的話,忽然就笑了起來,笑的眼眶裡懸着的淚珠都抖落了下來,啪嗒一聲就掉落在了地板之上。
“好,夜牧璃,你終於說出這句話了,你不是非我不可,是啊,你有那麼多的女人前赴後繼的想要爬上你的牀,我不過是其中一個,我沐伊人知道了,也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了!”
緩緩地舉起自己的左手,白色的袖口滑落,露出拿到粉紅色的傷疤,沐伊人笑的愈加淒涼無力,“是我沐伊人癡了,纔會爲你保護你而想要去死,你根本就不缺女人,所以當初又何必救活了我?當然我會感謝你,感謝你將我救活了,感謝我不會再愚蠢的爲你而活,夜牧璃,你不是非我不可,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毅然的轉過身,沐伊人堅定的往門口離去。
白色的天花板上還殘留着兩人的爭執話語,然而那抹嬌小的身影,卻是永遠的離開了這座曾經保護她捆牢她的屋檐。
只剩下一抹純白勝雪的身影久久的站在那,無法再動彈。
指尖依舊帶着一絲淡淡的幽香,他驟然的握緊,似乎是想要將那僅剩的一絲給握緊,但是時間流淌而過,那淺淺的一絲情意,終究慢慢的散去。
心靜,如海。
不再有一點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