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充斥着消毒藥水的病房內,趴在牀前睡的迷迷糊糊的女人,幽幽的擡起了毫無光澤的杏眸,看向了那窗臺映進來的淡淡的陽光。
天又亮了。
自從母親那天心臟病發作暈倒過去之後,她便日夜守候在母親病牀前,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寸步不離。
明明只過了兩天而已,但是對於沐伊人來說,卻是過了一輩子那麼長。
冰涼的身子和麻木空洞的心,讓她快要好的小感冒,又加重了,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樣,加上強忍着照顧母親,這幾天幾乎要耗盡了她全部的體力,身子就像是被榨乾的豆渣一般,蜷縮在病牀前。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開門的聲音。
伴隨着沉穩的腳步和那陣已經熟悉了的專屬於男性的麝香味道,就算她沒有回頭,也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我剛問了醫生說白姨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可以回洛城了。”
沐伊人動了動手指,吃了的睜開滾燙的眼皮,一陣模糊之後,她看向病牀上依舊閉着眼眸的母親,沒有說什麼。
自從母親兩天暈倒過去,已經沉睡到現在,而出於對母親的擔心,御璽並沒有立即帶他們離開,待母親的病情穩定之後,才離開。
而今日,已經可以離開了……
她明明還有很多沒有做好的事情,明明還有很多沒有來得及告別的人,現在,一個都不能見,一個都不能說了。
如果她就這麼的消失了,會不會有人全世界的找她?
那麼……阿璃呢?
他又會怎樣做?
念及心裡深愛的男人,沐伊人的眼眶又發熱了,這已經是她第無數次想念他了。
想念他的聲音,他的溫柔,他的擁抱,他的吻。
彷彿還來不及開始說永遠,就已經沒有了永遠。
沐伊人閉了閉眼,幽幽的站了起身。
杏眸低着沒有對上男人那張揚而狂囂的臉,淡淡的說道,“我回去雲居收拾東西。”
御璽也沒有阻止她,只是睨了她一眼,冷哼,“半死不活的樣子。”隨即,他轉頭對門口的月白說道,“月白,你陪她去。”
“ok。”月白笑的嘴角都在上揚,跟在沐伊人後面,送她回了雲居。
夜帝集團
歌綰桑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前,手拿着一封信,心裡有些忐忑,站了許久才敲門進入。
這幾天阿璃的心情不是很好,她是看的到的,阿玠也已經有兩天沒有來上班,還有伊人如今……唉,這幾天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三個人是不是又出了什麼問題了。
“總裁。”
聽聞熟悉的聲音,夜牧璃的眸光不變,依舊低着頭翻着手上的文件。
“什麼事?”夜牧璃臉色淡漠,說出的話也是清清冷冷的。
知道那件秘密,已經過了兩天了,剛知道的那一刻,他幾乎要瘋掉,全身的血液都在瘋狂的倒流,讓他完全的失去了思考和冷靜的能力,只想好好的發泄,發泄那突如其來的震驚。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是什麼心情,那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震驚,一直以來都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的沐家……竟然留有遺孤,而那個遺孤,就是他身邊的沐伊人……這要他如何的接受?
難怪奶奶會那麼反對他跟伊人,原來他們,是表兄妹啊。
將自己沉溺在酒裡,以爲自己能忘了那一切,能將一切恢復正常,但是醒來後,那道不變的關係,依舊還在。
既然上天要賜予他可以撫平心中傷痕的平靜,爲什麼現在又要將她奪走?
瘋狂的醉過之後,他突然意識到,任何人,即使是上天,也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奪走。
不管天崩地裂,即使毀天滅地,他,都要她!
只要他登上了權利的頂峰,將這一世繁華帶到她面前,就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們。
主宰鳳城的,最終,一定會是他。
只要想到這個屬於他的未來,夜牧璃的心就變得更加的堅固冷硬,除了公事,現在即使是奶奶有什麼事情,都已經無法再讓他動搖。
他,背後那對黑色的羽翼,越加的豐滿,更加的陷入黑暗之中,靜靜的潛伏着,就等着最後那驚豔張開的一日到來……
“總裁,我……”歌綰桑看到他更加冷冽的氣息幽幽的從身上散發出來,不由地捏緊了手中的信件,心底微微顫着。
“我的時間很寶貴。”夜牧璃擡眸輕睨了辦公桌前的人一眼,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那種柔情。
私底下,可能他會展現他的溫情,但是工作上,即使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他也從來不留情面。
歌綰桑咬咬脣,心裡雖然有些難過,但是身爲他的私人秘書,她也知道他工作上的態度是怎樣的,無奈的將手中的信件遞過去,說道,“今天我收到了沐秘書寄來的快捷信件,裡面是她的一切工作的交接事項,還有一份辭呈,副總沒有來上班,所以我只能來請示總裁,沐秘書的位置是要由代理助理室的職員直接升上來呢,還是要對外公開徵選?”
“什麼?”聽完歌綰桑的話,夜牧璃妖嬈清冷的面容瞬間一變,疏離的墨眸閃過絲絲電光石火,帶着一絲的驚愕,唰的一聲站了起來。
“總裁……”歌綰桑被他突然站起來的動作嚇得後退了一步。
夜牧璃漆黑濃郁的如同暗夜的眸色一瞬也不離的緊盯住她,一字一頓的開口,“你再說一遍。”
“沐秘書……今天寄了一份辭呈來了……”
夜牧璃瞪着妖魅的墨眸,搶過歌綰桑手裡的信件,帶着一抹的焦急,連忙拆開了那信件。
白色的信紙,很正式的用英文,寫着辭職的相關私人原因,還有一份條理分明的交代工作交接事項。
她竟然一聲不吭就想要離開他?!
夜牧璃緊抿着冶豔的薄脣,渾身的涼薄之氣低低的縈繞在辦公室內,二話不說,就撕了手中的白色紙張。
歌綰桑愕然的看着眼前似是壓抑着怒氣的男人,心裡也十分的不好受。
碎成了片片紙屑的信件,隨着那白皙的手指一揚,宛如飄揚的白色花瓣一樣,緩緩的在半空中旋轉着,略過一絲冰涼的氣息,沉沉的落在黑色的辦公桌上。
細碎的白,映着那閃着耀光的黑,形成了一處孤亮悽森的荒涼。
“阿璃……”歌綰桑終於忍不住,輕喚他的名字,想要將他從憤怒之中喚醒。
但是,怒氣之中的夜牧璃,哪裡還聽得進其他的聲音,滿心都是她要離開他的事實,墨眸之中早就佈滿了風雨欲來的危險。
“她想離開?她竟然想離開?!”夜牧璃眸底折射出耀眼的冰火光芒,手指不斷地收攏,泛起了一絲的青白,就連青色的血管,都隱隱可見。
他在這裡想要爲她打造專屬於他們的繁華帝國,她卻要轉身離開了?!
她以爲,那麼輕易?!是他法律上的妹妹那又怎樣?都該死的滾去地獄!她只是他的女人!他點名一輩子的女人!
張揚着一身的危險氣息,夜牧璃眯起墨眸,轉身便快速的步出了辦公室。
他要去找她,他要當面質問她,她到底是想要如何!
狂嘯的黑色賓士在雲居急速剎車的時候,惹得坐在車裡的男人眼神慌亂。
吞了吞口水,看着那從賓士車裡步出來的一臉陰冷氣息的妖魅男人,月白心裡不禁地哀嚎,天啊,他不會這麼倒黴吧,只不過是離開御璽這個保護神一小會兒,就讓他跟這個殺人不見血的清冷男人遇上了?
摸了摸脖子,月白打算視而不見,縮在駕駛座上只想要那男人忽略掉他,但是見到那一襲純白的陰冷氣息慢慢的靠近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次是逃不過了。
走出路虎車,月白神情不自然的笑着跟那一臉陰沉的男人打招呼,“夜總裁,咳……好久不見。”
夜牧璃泛着寒星的墨眸瞥了他一眼,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的,“我的人呢?”
“你的人?”月白有一瞬間的失神,突然開竅了說,“哦,就是你的表妹嗎?她在裡面收拾東……”
一記絕殺的寒意襲來,令月白一下子就捂住了嘴巴。
“你再說她是我表妹,我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夜牧璃寒冰徹骨的話自月白的面前響起,月白心裡一顫,立即同意的點了點頭。
識時務者爲俊傑,爲了保住小命,他還是懂的。
夜牧璃妖嬈的五官,已經是凍結到幾乎一觸,就會碎裂開來了。
轉身一步步的走向那緊閉的大門,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陰冷,就加深一份。
走到門口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打開門走了進去。
聽到房間裡傳來的翻箱倒櫃的細微聲音,他的臉一沉,那柔涼絕殺的戾氣,在墨眸之中體現的更甚。
腳步有些急,拋開了以往的優雅和高貴,他幾乎是踹開了那扇半掩的房門的。
站在牀頭櫃子前靜靜地收拾東西的女人,正將手裡的東西放入牀上的行李箱,聽聞踹門的聲音,驚訝的轉頭看過來。
四目交接
那一片電光石火,彷彿就在那一瞬間,在四周迸射開來。
甚至染上一絲悲情的涼意。
又瘦了下去的小臉,顯得那空洞的杏眸,更加的無辜和可憐。
彷彿受了傷害的小鹿,在看到門口妖嬈清冷的男人的那時候,閃動着瑩色的水光。
夜牧璃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深沉如夜的幽暗墨眸,瞬間不離,緊緊的纏上那空洞的憂傷杏眸。
他日思夜想的女人,他想捧在手心裡疼的女人,他想傾盡所有溫柔的女人,此刻就在他面前。
他本該上去抱緊她,撫去她眸底的傷痛,讓她重現絢爛的微笑。
然而此刻,他最想做的,卻是將她的美麗纖弱的羽翼,狠狠的摧毀!狠狠的折斷!讓她哪裡都飛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