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差鬼使一般的,許東問道:“那三件事?”
“第一件,幫我找到龍鱗草……”喬雁雪毫不客氣的說道。
到這裡來,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龍鱗草,去救九姑奶奶的老公、喬老爺子這兩個人,這是爲了救人,當然不會違背道義,違法亂紀,只要有機會,許東當然不會拒絕。
“好!這件事我答應你……”許東爽快的應道:“第二件呢?”
喬雁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先把這件事情幫我做完,我再告訴你第二件事,哼,我累了,要睡覺了……”
喬雁雪說着,氣哼哼的,走到牀邊躺下,不在理睬許東。
許東恨得牙根癢癢的,衝着喬雁雪的背影虛劈了一掌,心裡想象着一刀將喬雁雪劈成兩段,算是報復這個心機深沉,狡詐多端的女孩子。
只是這一夜,許東依舊沒能夠睡好,喬雁雪時不時的做一個噩夢,吵得許東又只有在牀邊上握着喬雁雪的手,坐了一個晚上。
不過這一個晚上,許東的心情複雜了許多,對喬雁雪既有憐惜,又有憎恨,既想直接來個霸王硬上弓,以泄心頭之恨,又暗地裡譴責着自己不厚道,至於想到喬雁雪說的,直接弄死她之類的就不用說了……等等浮思雜念,困擾了許東整整一個晚上。
待許東醒過來的時候,估計應該是日上三竿了,喬雁雪已經煮好了食物,在等着許東。
見許東醒來,喬雁雪也沒多說,只是幫許東盛了食物,放到一邊,然後就開始收拾剩下的食物,物資什麼的。
一看喬雁雪收拾物資,許東忍不住問道:“你今天就打算走?”
喬雁雪默默地收拾好揹包,這纔回過頭來,淡淡的說道:“能夠早一天做完我的三件事情,你豈不是早一天輕鬆!”
話語裡,竟然帶着讓許東都有些心酸的語氣。
許東暗地裡嘆了一口氣,將食物吃了,然後準備出發。
許東要準備的,當然就是繩子、棍子、鋼管,保險扣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是過缺口必須要的。
到了第一個缺口的時候,許東轉過身來,說道:“還是我揹你吧,這樣安全!”
喬雁雪眼眶一紅,強忍着淚水,說道:“我們現在有的只是利益關係,你用不着那樣顧慮我。”
許東嘆了一口氣,不敢過分要求喬雁雪,只得說道:“這樣吧,我們兩個把繩子拴在一起,等我過去了,讓你過去,你再行動。”
喬雁雪也不做聲,任由許東拿繩子,縛在自己的腰間,然後一跛一跛的跟在許東身後。
偶爾回過頭來,見喬雁雪一跛一跛的樣子,許東也是沒來由的一陣心酸。
兩個人像是算在提跟上之上的螞蚱一般,很快到了第三處平臺,也就是較寬敞,許東從這裡試着往上攀巖的地方。
前面的缺口不窄,而且許東也沒提前探過路,要過去,還的許東慢慢地將“路”開闢出來,這需要一些時間。
這一段時間空閒,喬雁雪除了默默地替許東放繩子之外,還不是的回過頭來,去看許東在巖壁上留下打一排孔洞,看着看着,喬雁雪又獨自流下淚來。
等到許東在對面大叫:“喬小姐,可以過來了,記住了,別往下看,上面有我留下來的可以抓手的地方……”
本來,論攀巖的技術和經驗,喬雁雪不知道要比許東高出了多少倍,偏偏聽着許東的叫喊,喬雁雪的技術、經驗一下子全都沒了,而且,眼淚也老是不爭氣的往外涌。
似乎,每往外移動一寸的距離,喬雁雪就失去一份最珍貴的東西。
待喬雁雪上到了對面不寬的那處平臺,許東抹了一把汗水,詫異的說道:“喬小姐,你怎麼哭了,嗯嗯……別害怕,我這邊有保險繩……”
許東不是不明白喬雁雪的心境,但是面對這樣的情況,許東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這邊這段四五十公分寬的平臺,也就只往前延伸了二十來米,前面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缺口,估計,最少也在五十米開外。
原來搭建棧道的木材,已經腐朽的什麼都沒留下了,光禿禿的巖壁,透着一股蕭殺,危險的氣氛,仿若前面就是地獄的入口,或者,一條張着黑黝黝大嘴的怪獸,只等着許東跟喬雁雪兩個人自投羅網。
許東跟喬雁雪兩個人都貼着巖壁,一點兒也不敢鬆懈。
“這一段路,可能是最艱難的一段路,喬小姐,我的揹着你,一起過去……”許東站在缺口邊上,頭也不敢回,大聲說道。
“還是你開路吧,我能照顧我自己……”喬雁雪有些有氣無力的答道。
畢竟,這一路過來,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都被消耗得不少,喬雁雪也不願意影響許東,前面的路,還不知道到底有多遠,這樣的險路到底還有多長。
要想活着出去,許東當然是關鍵了。
沒想到,許東卻不由分說,在巖壁上戳了一個洞出來,用保險扣簡直跟喬雁雪兩個一起固定住,然後將身上的繩子收了起來,把喬雁雪綁在自己的背上。
喬雁雪想要掙扎,許東大叫道:“別亂動,我可還不想陪着你再墜落一次。”
綁好喬雁雪,許東試了試,感覺喬雁雪不會從背上滑落,這才解開保險扣,然後憑着雙手,一邊在巖壁上戳洞,一邊往前爬行。
只是這樣橫着攀巖,比直上直下要來得吃力很多,何況許東身上還揹負了喬雁雪,這道缺口,兩個人才攀到一半,許東便開始感覺到有些吃力起來,身上的汗水也漸漸的將外套溼得透了。
大約到了三分之二的時候,許東就開始感覺到胸口有些發悶,而且眼睛也開始有些發花,手上也忍不住有些發起抖來。
喬雁雪發現許東力有不逮,趕緊說道:“許東,想辦法停下來休息一下……”
在這裡,要休息,談何容易,何況背上還多了個喬雁雪。
許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順暢一些,然後大聲說道:“別說話,要不然,我們就是一對亡命鴛鴦……”
喬雁雪的眼淚在一次不爭氣的涌了出來,真要做一對亡命鴛鴦,喬雁雪其實並不在乎,可是許東就算嘴裡這麼說,心裡也絕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好,我給你唱首歌,是我媽媽教給我的,大意是說一位貧窮的姑娘,愛上了一位很有才華的男孩子,這種愛情,在這個世上,最終都只有以悲劇收場的故事……”喬雁雪用盡量低柔的聲音,附在許東的耳邊說道。
許東強忍住頭昏眼花,用棍子努力的在巖壁上戳出一個孔洞來,然後再將棍子戳進巖壁,用右手支撐着身體,把鋼管插進孔洞裡,然後雙手吊在棍子和鋼管上,喘了一口氣,說道:“你說反了吧,是一位貧窮的男孩子,看上了一位富家千金,到最後,男孩子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富家千金嫁給別人,而男孩子,就只能鬱鬱寡歡,憂鬱而死……”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許東喘得更是厲害,喘了幾口氣,許東再往前攀了兩米來遠一段,又停下來,說道:“你不知道吧,我們……這樣的傳說,多得很……尤其是關於愛情悲劇方面的……”
喬雁雪伏在許東背上,柔柔的,但是卻帶着一股惱意:“你們的傳說是聽來的,我的,是我媽媽教給我的,那不一樣,你愛聽不聽……”
說着,也不顧許東反對,喬雁雪自顧自的,低聲很長了起來。
喬雁雪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出谷黃鶯似的,這首歌的旋律前面一段又充滿歡欣快樂,歌詞的大意許東也知道了,一霎時間,許東耳邊猶如響起那位貧窮姑娘沉浸在對情郎的愛慕、羞澀、情不自禁的低笑聲中。
這讓許東沒來由的想起幾個月以前,自己還在讀書的時候,心裡暗暗地愛慕牟思怡的情景。
雖然那種味道有些苦澀,但的確能讓人充滿昂揚的鬥志。
這讓許東咬緊牙關,使出吃奶的力氣,不斷地在巖壁上戳出孔洞,用鋼管交替往前攀爬。
也不知道攀爬了多遠,甚至許東都不知道這樣下去,能不能夠再次走上對面那似乎遙不可及的平臺。
喬雁雪的歌聲一轉,應該是到了那位貧窮姑娘終於知道自己跟那有才華的男孩子不可能的時候了,喬雁雪的歌聲變得低沉起來。
許東的眼睛也模糊了起來,第一次知道牟思怡對自己根本沒有半點兒心思,害得自己大病了一場的情景,一幕幕的從腦海裡掠過。
那種觸及心底最深處的傷痛,是永遠也無法撫平的,而且,混合着喬雁雪這時節低沉的歌聲,讓許東益發只能機械的在岩石壁上戳出孔洞,將鋼管插進去,交替往前攀爬,機械的攀爬着。
不知不覺間,喬雁雪的歌聲漸漸高亢起來,在許東的耳朵裡,或許是在訴說那位貧窮的姑娘,在絕望之下,終於將心底的哀傷爆發了出來,宣泄了出來。
但這越來越高亢的歌聲,在許東的耳朵裡卻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遙遠。
在許東耗盡力氣前最後的一刻,許東蠕動着嘴脣,用盡全部的力氣,只問了喬雁雪一句話:“我一定要揹着你過來……做一對亡命鴛鴦……你能原諒我的魯莽嗎……”
喬雁雪跟許東說了什麼,許東沒聽見,也不知道,甚至是喬雁雪最後那一聲如同流星破空、瞬間即逝、驚豔絕倫的高絕歌聲,許東也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