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清晨,她懂他,他欣賞她,關係融洽
一
祁繼的房間充滿男人的陽剛味,每一個擺件,都彰顯着屬於他獨有的生活品味,線條簡單,卻又不失大氣。這是一個懂得用金錢享受人生的男人。
枕頭不是很軟,枕套是銀白的,裡頭不知裝了什麼,摸上去感覺細沙似的,可能是什麼草籽做的吧,枕得挺舒服…蹂…
時檀閉了眼,吸着氣,鼻子算是徹底塞住了,嗅不出那股讓人討厭的味道,只覺得身上渾身痠軟,窩在這暖暖的被窩裡,一動也不想動該。
她想再睡,但又覺得渴,嘴裡幹得不得了,快要黏住了,喉嚨口幾乎要冒出煙來。
她舔了舔脣,想起來去找水喝,站起時,整個人是搖搖晃晃的,頭重腳輕的厲害。
扶着牆,她慢慢走出來,在小客廳門口,隱約聽到祁繼在通電話:
“……在警方的人馬抵達之前,牢牢給我拖住,別讓他們跑掉……要是不能把他們一網成擒,以後,我們就不得安寧……對……”
時檀站定在通道口,看到祁繼一身灰西服,一手握着手機在聽電話,一手插在口袋裡,似俊挺的青松,靜靜的站在陽光底下,臉色清冷異常,透露着一股子異樣的殺氣,聲音冰涼,帶着一種不容違逆的氣勢。
這人的氣場,真的很強。
她站在那裡細細看了一眼。
拋開陳見不說,他的確是一個迷倒衆生的男人,不光因爲長相,其能力,其智慧,皆手段,都會令人打心眼裡欽佩。
如果他沒有那麼多誹聞,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些恩怨,如果她能以一個閒人的身份來看待這個人,她會欣賞。
可現在呢……
她想着,心頭微微悵然。
那人已感覺到有人靠近,反應敏銳的衝她這個方向掃視過來,在看到她時,冷泉似的目光忽一暖,道了一聲:
“一切按原計劃行事!”
拇指一劃,他掛機,將手機一扔,大步跨到她面前,問:
“怎麼起來了?是我吵醒你了?”
一眨間的功夫,他又變得很溫情,沒了那種強勢之氣。
“渴!”
她的回答言簡意賅。
“到邊上坐着!我去倒。你的臉色,還是很差。感冒症狀挺嚴重,要不要去醫院?”
他轉身去接了水。
這個男人,日理萬機,該是別人圍着他打轉,可現在,他卻爲……
時檀複雜的看了一眼,覺得站着有點不穩,就坐到了沙發上,低聲答了一句:
“不用,吃點藥就能好!”
祁繼已把水端了過來:
“溫的,可以喝!”
她睇了一眼:“謝謝!”
接了過來,小口啜着,而他就此坐到了邊上。
兩個人的關係,因爲昨夜那場意外而緩和了不少,至於後來那場吵架,說來算不上是實質意義上的吵架。
祁繼看着,脣線微微勾了一下,不爭吵,真好,雖然,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多大的進展,但,即便只是這樣簡單的坐着,在清晨的陽光底下,看着她穿着居家睡衣,安靜的在他眼皮底下喝水,他就覺得特別的開心,有家的感覺。
“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
喝得那麼急,咕咚咕咚的聲音,倒是挺好聽,可他怕她嗆到,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聲音是含笑的,很是輕快,因爲心情不錯。
時檀喝完,看他,神情閒適,沒了昨半夜威脅她時那副壞模樣。
這人,到底有幾張臉孔啊,一會兒溫情,一會兒兇狠,一會兒不可一試,一會兒又特別的親切可愛……
她突然發現自己用錯形容詞,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和“可愛”搭得上關係?
“幹嘛這麼看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
時檀不語,目光在他脣角的傷口上停頓了一下,也不知是誰給咬的,看在她眼裡,特別的刺
眼。
她又瞅了一眼他受傷的手指,那裡,他已用了創口貼。也不知爺爺奶奶瞧見了會怎麼想?
“剛剛你在跟誰通話?”
她問,敏感的外頭有事發生了。
祁繼目光一閃,把空杯子接了過去,又去接了一杯過來,治感冒發燒最好的法子是多喝水。
他盯着她又喝了一杯後,才作了回答:
“那個江石,昨夜裡在錢書的協助下跑了……”
話未完就被打斷:
“是你故意把人放跑的吧!”
聯繫剛剛聽到的,時檀放下空杯,有所頓悟,直直的盯視,吐出一句:
“你在放長線釣大魚!”
呵,這丫頭,還真是很懂他。
祁繼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笑着勾了勾脣線,眼裡有讚賞之意。
“釣到了?”
她關切的問。
“差不多!”
“什麼是差不多?”
時檀細問。
“具體位置已確定。現在就等警方抓人。我派去跟蹤的人不好出手。”
他的人不能持槍和他們開火交戰,否則會暴露一些他一直想隱瞞的事。
時檀大約可猜到那個理由,這個男人另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不能直接出面辦這件事。但是,國內的警方不太瞭解皮特這夥人,想要一網成擒,難……
“那個皮特恐怕不容易抓到!你確定你能把他們一起拿下嗎?”
“我的人會在邊上協助,必要時可以幫助抓捕。”
“就怕不能一下子連根拔了。這些人是衝我來的,你要是爲此得罪了他們,祁家會有麻煩!”
她有點擔憂。
以前在國外,她的身份是安妮,兒子被她藏起,她沒有其他拖累,可現在,她是駱時檀,她的婚姻欄裡填着祁繼這個名字,祁繼又是一跨國集團的負責人。當商人扛上黑幫,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祁家太容易吃虧,而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時檀,你一直都是祁家的一份子。”
他靜靜的提醒。
時檀轉開目光,不想正視這個問題。
“所以,不管是爲了你,還是爲了祁家,這夥人都必須被引渡回英國去。”
“這羣人,都是一些窮兇極惡之徒……”
“我知道,你就放心,只管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把它給辦妥的。你呢,要麼去洗把臉下樓吃點東西,要麼去繼續睡一睡。自己選擇……”
話裡頭滿是自信,時檀不再多說,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吊鐘,才六點多,說:“我再去睡一會兒……”
正要走。
祁繼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什麼?”
她轉頭看他。
“昨天晚上的事,我沒跟老人提,你手上的傷到時爺爺奶奶問起來,你就說不小心摔跤蹭破的。”
他這是不想讓老人們擔心。
孝,是人之根本。
時檀明白,點點頭。
他微一笑,笑容暖暖的:“睡去吧!”
時檀轉身,腦海裡全是他溫溫的笑!
該死的,他笑的那麼好看幹什麼?
想要蠱惑人心嗎?
她蹙着眉回房睡,以爲會睡不着,可沒一會兒,就沉了。
祁繼臨走又來看了一眼,摸着沒熱度,下樓和祖父祖母說了一下時檀在發燒的事,請他們等一下上樓看一看,至於昨晚發生的事,他隻字未在他們面前提,就當從未發生過。老人們需要安享晚年,而不是因爲晚輩的事,整日擔心受怕。
二
時檀一覺醒來已經十點,坐起時,看到老太太就在邊上守着,見她坐起,跑上來,用手背撫
了撫她的額頭:
“檀檀,感覺怎麼樣?嗯,還好,燒沒上來!”。
“好很多了!”
開出口來,聲音卻是啞啞的。
“那起來,去洗洗臉孔,刷刷牙,奶奶呀給你熬了一些營養粥,稍微吃一點,再吃藥,然後再睡睡……”
“好,謝謝奶奶!”
時檀起來洗漱,本想下樓吃,結果兩個老人,一併把食物給端上了樓,你一句我一句的提醒她:衣服得多穿,這二月天的,太容易凍到。身體根本是最最重要的,別因爲想要顯身材要漂亮就虧了身體。
流~亡六年,國外八年,時檀習慣了獨立,不依靠任何人,有兩回,她在執行任務時,也曾因爲天氣的緣故,受涼感冒,那時,她身邊沒有任何人,只能獨自熬着。那種孤寂感是那樣的強烈。所以,她才那麼的想獨佔小白。因爲小白曾在發燒時,讓她感受到了被照顧的滋味,那年,他四歲,卻知道守在她身邊,用冰來替她去熱。
此時此刻,三位老人,讓她重溫了被關心的滋味。
時檀吃了藥,睡到了下午三點,主要是被手機鈴聲給鬧醒的,她抓過來一看,是小白的來電,她賴在牀枕上,接了,聽得兒子在那邊軟軟的問:
“檀麻,今天你過不過來呀?”
這幾年,她一直忙碌,可無論怎麼忙,每一次聽到兒子甜軟的聲音,心,就會靜下來,會有一種溫暖從心的某個角落裡躥出來。
或許,那是因爲她孤獨太久,所以無比的貪戀這種被記掛、被想念、被在乎的感覺吧!
“小白,麻麻感冒了,躺在牀上呢,今天恐怕來不了了,明天,麻麻過來帶你去學校,你在家要聽話……”
她輕輕的叮囑。
電波的另一頭,小白聽到了檀麻聲音是沙啞的,不覺皺起眉頭來:
“有誰在那邊照顧你嗎?”
“有的!”
“都有些誰呀?”
“我說了你也不認得呀!”
“檀麻,你這麼大人了怎麼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呢,而且我又不能到你身邊去守着,你也太讓我~操心了!”
時檀聽着想笑,這屁孩,那語氣,小大人似的,讓她覺得心頭暖暖的。
母子倆說了有半個小時的電話,時檀想啊,誰說女兒才能成爲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兒子也是可以的。
脣角帶着淺淺的笑,她掛斷,起牀,精神已經爽了很多。
時檀走下樓,看到兩個老頭正在日光室內下棋,老太太在邊上守着,看到她下來,笑着問怎麼樣,手上的傷有沒有上些藥,她點頭說好多了,藥也已經抹過。
老太太點着頭,讓文姨切了一些水果,時檀吃了一些,坐着看了一會棋。
“檀檀,陪奶奶出去走走怎麼樣?現在外頭太陽正暖和,你恐怕還沒在雅苑逛過吧……”
時檀答應,扶老太太一起出來逛——清風雅苑是一處神秘莊園,她想她是應該好好的認一認它的。
外頭,陽光真的很暖和,風景也奇麗,莊上的工作人員,有的在修剪花樹,有的在掃落葉,有的正忙碌着準備晚餐……他們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清風雅苑這座莊園,無論佈局,還是造景,或是建築物,都有其特色,一處處皆是風景。
主園面積不算大,主要有這樣幾個部分組成:主別墅樓,花園花房,車庫,游泳池,觀景塔,小池塘……
隔着一道內牆,另外隔成了幾個功能區:
1,會議樓區;
2,工作人員食宿區;
3,露天籃球場……
另有一條柏油路通向一處樹蔭後。那邊隱隱約約似還有建築物……
時檀想,那幾個神秘的警衛,估計住在那個地方。
老太太將時檀拉到了小池塘坐了坐,那池裡養着鴛鴦,池水裡放養着有五顏六色的魚。
沒坐一會兒,老太太又把她拉到了花房,裡裡外外全是花,一進去,就感覺春天已來,整個人會因爲各種花色而
明媚起來。
“喜歡這裡嗎?”
老太太笑着問正在細細研究花的時檀。
“美的東西,誰不喜歡?”
時檀輕輕說,這地方再好,對於她來說,也只是人生的一處站點,她的人生,自從父母過世,就註定她與富貴再無關係。
聞了聞花香,她轉而不動聲色的問起老太太:“奶奶,這莊上養着多少人啊?我看警衛室那邊似有兩批人輪流在值班。”
“不怎麼清楚,這裡是繼之親自挑人管理的,我們都不管。”
老太太戴上手套拿着剪子修着花葉,豐潤的脣邊含着笑,說:
“繼之讓人建這裡時,費了很多心血,很多事,他都親力親爲。那會兒啊,我問他爲什麼上心?他說,他想在這裡定下來。一輩子要住的地方,當然要用心。”
說到這裡,老太太放下剪子,看向她的目光飽含深意:
“我知道檀檀小時候吃過不少苦,我們家繼之何嘗不是?所以,現在他對家的嚮往,不會比你小……檀檀,繼之把你帶進了他想住一輩子的家,這底下是什麼意思,你明白嗎?”
門外吹來一陣風,吹亂了發。
時檀伸手撫了撫,靜靜想着。
他想和她擁有這個家?
奶奶想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麼?
望着玻璃牆外那藍藍的天,她想,她的確盼着有一個家,可在她的設想裡,這個男人沒法成爲她家裡的頂樑柱。
“想聽故事嗎?”
老太太突然這麼問。
“誰的故事?”
時檀輕輕的問。
“繼之的故事!”
時檀沉默了一下,其實,她並沒有想要去深入瞭解他的想法,但她不好拂老太太的意思。
人待她善,她也該以善誠待人。
“好,您說!”
她唯有順着老太太的心思。
她想,在老太太眼裡,祁繼必是一個讓她驕傲的好孩子,因爲她看到老太太的眼光泛起了溫情的柔光。
暖暖的黃昏底下,玻璃鋼製成的花房內,時檀就樣陪着老太太徜徉在桔色的晚霞下,一邊賞花,一邊聞着花香,一邊聽着老太太說丈夫的故事。
那是一段讓人心酸的往事……
待續!
三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