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寂靜,春風不息。
此刻的時間彷彿凝結,可虞冉的心思,卻從未停滯。
她用力掙開拓跋雲清,搖了搖頭:“既然我曾告訴過你,我已有心儀之人,那麼……十年前與十年後,我都不可能留在你身邊。”
“……你確定不會後悔今日所說的嗎?”拓跋雲清強壓住自己內心的狂躁與憤怒,冷冷地盯着虞冉。
虞冉高高地仰起頭,嫣然一笑:“不後悔。”
“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陪我過了今夜,我拓跋雲清此後,就再也不來打攪你。你肯嗎?”
“啪!”
拓跋雲清的話音剛落,虞冉便揮起右手給了他一巴掌:“卑鄙!你這樣趁人之危,我難道就非從不可嗎?我告訴你拓跋雲清,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碰我一根頭髮。”
這話……這話豈不就是當年與她要挾自己不得強娶她一樣?憑什麼?憑什麼拓跋玉息強娶她就可以,而他就不能?憑什麼拓跋玉息利用她毒殺先太子可以,而他刺她一劍她卻耿耿於懷?憑什麼她能委身拓跋玉息身下,卻不能與他同歡?
虞冉啊虞冉,若這世上沒有拓跋玉息,你是否就可以屬於他了?
這一巴掌,打得拓跋雲清非但沒有清醒,反而妒火中燒。
他討厭,討厭一切自己在意的人,對其他人忠誠!
“你要幹什麼?”虞冉的聲音開始發抖,拓跋雲清眼中燃燒着一把熊熊的烈火,這火恐怕不是輕易能夠熄下去的。
拓跋雲清逼得緊,每走一步就冷笑一聲。他現在渾身都冰冷,他迫切地需要虞冉這具身體來溫熱他已經死掉的心。
“冉兒……”他正捉住虞冉的胳膊,想要一把扛起她,孰料後脖處一痛,他整個人就搖搖欲墜了。
“啊——”虞冉眼見着他向自己倒下來,只能用手護住自己,跟着一起跌在了地上。她的頭部狠狠地撞在了牆角上,能感覺到一注鮮血瞬間濡、溼了她的頭髮。
“虞小姐?”朱兒立即收回了銀針,跑過去扶住虞冉。
虞冉的視線模糊,她很想看清楚朱兒,可是……可是天昏地暗,頭暈眼花……“朱……朱兒?”
朱兒將她扶起,皺眉道:“好險,若不是我
與時先生剛好路過,還不知道此人要對小姐做什麼呢!”
虞冉這纔想起地上還躺着拓跋雲清:“他,他沒事吧?”
朱兒聒噪:“虞小姐還關心這個斯文敗類?”說着一腳踹了踹已經暈過去的拓跋雲清,嗤鼻道,“算他命大,我只是扎中了他的風池穴,不會死。走,咱們送他去見官……”
“不可,”虞冉立即穩住自己的身體,拉住朱兒,“他是雲郡王。”
“雲郡王?”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似乎充滿着震驚。
虞冉眯了眯眼,卻始終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不過知道跟朱兒在一起,必是方纔在馬車上看到的那位黑鬚白麪的中年男子。便點了點頭:“能否勞駕閣下將他送回……送回樑王府?”
“樑王府?虞小姐……你,你是……”那中年男子錯愕。
可虞冉卻已經站不住了,眼一黑,便往朱兒身上倒去。
朱兒頓時大叫:“虞小姐?虞小姐……哎呀時先生,虞小姐流了好多血。”
“什麼虞小姐,她是王妃娘娘。朱兒,快,快扶她上馬車!”
“那……那這個人怎麼辦?”
“哼,就讓他躺在這裡吧,他自會回去。”
腳步聲響了片刻,沒一會兒,一駕馬車便從這條巷子裡直接馳上了主道。殊不知,朱兒的力道用的不夠,根本沒有將拓跋雲清徹底扎暈。
他只是站不起來……所以虞冉被帶走的一幕,剛剛好烙進眼底。
時先生……呵呵呵呵,拓跋玉息,難道連老天都在幫你嗎?他勉強坐起來,背靠在牆上,揉住後脖被扎的那個地方,冷冷抽了口氣。
飛馳的馬車一路跑出城門。
“先生……血止住了。”朱兒如釋重負。
時先生掃了他一眼,凝神盯着依舊昏迷的虞冉,疑惑地問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朱兒道:“上一回進城,您不是讓我給您捎芸豆糕嗎?結果就恰好碰上虞小姐……哦,是王妃娘娘。她忘了帶錢,我就請她吃芸豆糕了。”
“你請她吃芸豆糕?”時先生哭笑不得。
朱兒撓頭:“那個時候……我哪裡知道她就是虞王妃吶!”
時先生搖了搖頭,失笑不
已。沒想到這位百聞不如一見的虞王妃,今日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與他相見。
他捋了捋鬍子,忽然想起虞冉的“病”,便立即執起她的手,爲她把起了脈。
“先生,怎麼樣?王妃娘娘的病可有沒有的治?”朱兒趕緊湊過去問。
時先生卻臉色古怪:“她的身子無恙,毒素的作用已經不大了。只是……”
“什麼?”朱兒忙問。
“她有了。”
“有了?有什麼了?哎喲,時先生你別敲我的頭呀!”
“有了,就是有喜了!”時先生衝他喊了一嗓子。
虞冉堪堪醒轉,聽聞此言,心中驀地一沉:“我……我有喜了?”她顫抖地將手覆到自己的小腹上,是驚喜,又是驚慌。
她居然,真的有了身孕?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微微一動,便感覺到頭上的傷口像是要重新繃開來了。便只能呻、吟着,不再動彈。
“莫動,”時先生髮現她醒時,急忙按住她的肩膀,“你的頭部受了傷,現在還不宜動作。”
“先生……”虞冉一下子握住時先生的手,隱隱發顫,“我,我腹中的孩兒……可還在?”
時先生溫溫一笑:“娘娘說笑,若是沒有了的話,在下怎麼還能診得出來呢?”
虞冉頓時揚起嘴脣笑出了聲:“在,還在……他還在……”笑容驀然一凝,她旋即明白,蝶氏的那碗紅花湯究竟是要做什麼的了。原來她早就知道了此事,所以特意趁着她昏睡,欲要灌她喝下此湯。
蝶氏要知道這消息太過容易了,凌雲閣有她的耳目,只要她的葵水未至,便足以引起她的疑心。不管她有沒有孕,一碗紅花湯是沒有錯的。反而是自己,這幾個月的確疏忽大意了。
幸好,幸好……幸好她還來得及護下這個小生命。
“我已非王府中人,先生以後,還是叫我虞小姐吧。”她低低地嘆道,心情已經漸漸從低落中走了出來。
上天在這個時候給她拓跋玉息的骨肉,是想讓她好好地活着,遠離一切紛爭地活着吧?
“虞冉有個不情之請,請二位,不要告訴殿下我的行蹤。”她暫時,暫時還沒有做好再次面對拓跋玉息的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