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
阮心彤領着雙胞胎走進夏輝陽的病房裡。
都大半年了，芷妍與老哥的病情，並沒有多大起色。
沒有生命危險，但也沒有清醒過來。
至於何時醒來，連專家組也給不了答案。
老哥與芷妍兩人的情況像比賽似的，時好時壞，讓衆人的心情也跟着像過山車似的，驚魂不已。
芷妍可以從她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來看得出大致情況如何，但老哥卻不能。
大半年都是這樣子，閉着眼睛沒有睜開過，臉色蒼白得可以。
如果不是從旁邊的儀器看得出他還生存着，單看他比紙還白的臉色，簡直與無氣息的人無異了。
阮心彤嘆了一口氣，低頭對腳邊的兩個小不點說道，“老大老二，我要先幫舅舅擦擦臉蛋，你們到旁邊去坐坐，可以嗎？”
兩個小朋友看了眼病牀上的舅舅，然後老大眨眨眼跟阮心彤說道，“媽媽，要不我和老二出去花園裡邊玩吧，等會你出來找我們就行。”
阮心彤點點頭，“那好吧，但你們不要到處亂跑。還有，老大，你要好好看着老二。”
“知道了，老媽。”
兩個小朋友得到允許，便像風一樣一溜煙就跑了。
阮心彤走出去，看着他們確實是去到小公園了，才折回病房裡，關上門。
她打來一盆水，浸溼毛巾，輕輕地細細地幫老哥擦拭着臉龐。
本來這些清潔的工作，護工每天都會做，但阮心彤每次來，還是會再次幫他擦擦臉，擦擦手。
因爲她想親身感受老哥的體溫，才覺得他還生存着，才覺得安心。
擦完臉龐，手腳，不經意看到他下巴的小鬚根，遂拿出了剃鬚刀，幫他剃淨。
整個過程，就像妻子對待丈夫那樣，細緻又體貼。
當然，如果長輩在場，她是不會出手的，以免長輩看到，覺得奇怪。
今天是長輩們有事，要晚點來，所以她才早點到，好多點時間看看老哥。
她將他的鬍子刮淨，塗上鬚後水。
末了，纖纖玉手不禁撫上他帥氣的臉龐。
原本是健康小麥色的膚色，經過大半年的輸液，呈現病態的棕色，讓人看着好不心痛。
本來有型的臉，也是瘦削了幾分，顯得有些落魄的味道。
而厚實的大掌，如今是也瘦骨嶙峋的，她不自禁拉起他的手，與自己的十指緊扣。
這雙手，以往拉着她扯着她的時候，都是寬大而有力的。
而如今，卻是鬆鬆垮垮的，她扣起他的指縫時，那骨頭也是硌得她生痛。
“哥，你什麼時候醒來？嗯？”
“你還記得芷妍懷了孩子嗎？也是多得發生車禍時，你護着她，所以孩子到現在還是好好的，但她和你一樣，還是昏迷不醒的，你們什麼時候醒過來呀？你們是不是約定好的，不想那麼快醒來？好讓我們擔心死嗎？嗚嗚……”
說着說着，阮心彤的眼淚，又是啪啦啪啦往下掉。
這大半年以來，她自己都記不得清楚，她到底哭了多少遍。
爲芷妍，爲老哥，大大小小哭過不下數千次了吧。
每每想到他們的車子就在她眼前翻轉的情景，她就夜不能寐了。
所以，這大半年來，她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但她不敢跟家裡人說，連媽媽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跟她提起過，爲的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老哥在醫院，昏迷不醒的，已經讓家裡人憂心忡忡的，她不能再添亂子了。
看着老哥十年如一日的面無表情，阮心彤蹙緊秀眉，緊抓着他的手嘟囔。
“老哥，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一輩子不醒來嗎？芷妍不是你心愛的女人嗎？你都不想見她一面嗎？說不定你醒來後，去叫她一下，她也會醒來的，那到時就皆大歡喜了。”
“老哥，芷妍的孩子預產期是兩個月之後，只剩60日天了，但聽醫生說，孩子在裡邊的狀態不太好，所以會提前剖腹產的，所以你快點醒來好不好？醒來了，就可以看到芷妍的孩子了。”
醫生說過，如果家人有空，可以多些和病人說說以前的事，或者最在意的事情，說不定能刺激病人可以快點醒來。
阮心彤知道老哥最在意的，還是芷妍，所以她與老哥說話，也是三句不離芷妍的。
真的希望，老哥聽到心愛女子的名字，能儘早康復過來。
忽然間，聽到外邊小花園裡，雙胞胎的嬉鬧聲。
阮心彤望着老哥的臉龐，咬了咬脣，似乎在考慮，有些話，應不應該說出口。
老哥最在意的人和事，除了芷妍，應該就是雙胞胎的父親了吧。
她知道，她接雙胞胎回國居住後，老哥經常借出門在外之便，時不時去她以前生活過的地方，打探關於雙胞胎父親的信息。
用他的話來說，如果讓他找到那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老哥潛意識裡就認定，一定是那男子的故意傷害，才讓她懷孕了，雖然她一直沒說雙胞胎父親是誰。
對於此事，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在老哥的認知裡，她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
她的確是受到故意傷害，纔有了雙胞胎的誕生。
但幸虧，當時她在Ｍ國生活過的所有痕跡，都給凌逸辰做了手腳掩蓋過去了，所以這些年，老哥一直打探未果。
如果，現在告訴他這件事，他會不會有意識，清醒過來？
她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老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雙胞胎的父親是誰嗎？”
她伸手撫着他的臉，邊流淚邊幽幽繼續說道，“如果我說，你醒來後，我就告訴你雙胞胎的父親是誰，你會不會更有生存意志？更早醒來？”
“老哥，你知道嗎？雖然雙胞胎的父親讓我懷孕了，但我並沒有怪過他。縱使一開初是難以接受的，但也清楚當時的情況，所以我還是選擇了原諒。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那人是誰，那就請你不要揍他了。”
因爲，那個人就是你呀，我怎麼捨得，你自己揍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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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阮心彤思考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爲，她怕，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是覆水難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