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青只覺置身一片夢幻花海中,四周蝶兒紛飛,百花齊放,處處散發着青草別有的沁香,四周荒無人煙,只有兩個獨一無二的男人肩並肩站在一起,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胖瘦適中,一個擁有着一頭飄逸的短髮,警帽正被他比女人還要修長的五指扣上頭,藍色的襯衣打着一條抹黑的領帶,打得不規不矩。
神聖的外套也大敞,襯衣角塞進了皮帶內,露出了頃長的雙腿,黑色皮鞋擦得發亮,單手插兜,站姿歪歪斜斜,右手還夾着一支香菸,嫋嫋氤氳正緩緩上升,正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兩隻袖子也挽置肘部,如此令人吐槽的着裝,在他身上卻成了筆墨難以形容的無邊風情。
陸天豪見周圍女人有三個都在噴鼻血,並沒多想,理所當然的覺得是出了什麼事情,緊張的走到硯青面前彎腰直視着,見女人的眸子也順着他而移動,傻了一樣,伸手先是摸摸其小額頭,後蹙眉道:“什麼時候大姨媽流行向上冒了?”
‘啪!’
硯青大力打開那手,也徹底清醒,只記得剛纔頭腦發熱,渾身的血液都在滾動,無法移開視線……很是淡定的回道:“上火,不行嗎?”
該死的,丟死人了,居然看着這兩王八蛋流鼻血了,真恨不得扇自己倆耳光,幾百年沒看過帥哥一樣,這要傳出去,還要不要活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因爲他們的美色而不抓捕呢,所以不能露出丁點花癡的表情,伸手掏出兜兜裡的一袋餐巾紙低頭快速擦乾。
柳嘯龍只是脣角上揚了一下,楚楚衣冠的走向緝毒組,即便看到妻子大出血也沒關心。
“上火?要不要看醫生?”
擔憂的眼神可看出完全相信。
硯青囧得一塌糊塗,瞪了一眼冷冽道:“回你的崗位去!”說完立馬轉身走向了衛生間,不一會傳出了甩門聲。
這搞得陸天豪莫名其妙,見柳嘯龍正一副無關緊要便過去好奇的問:“她怎麼了?”好心當成驢肝肺。
柳嘯龍垂眸瞅瞅死對頭痞子的着裝就揚眉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末了對其的穿着再次冷笑一聲,充滿了譏諷。
陸天豪滿頭黑線,想了想,也沒想明白這夫妻倆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沒有進組,而是向外大門走去。
廁所內,某女使勁的撮臉,恨不得搞下一層皮,從來就沒這麼丟人過,沒事長那麼好看做什麼?從來就不信看一個男人能看到流鼻血,更不知道這鼻血從何而來,可惡,至今臉都這麼紅,心跳一百八,腦海裡全是兩個頂級美男的幻影……
‘啪啪!’
狠狠拍了兩下臉蛋,雙手撐在臺子上喘息,柳嘯龍一定看出來她是犯花癡了,一定,否則他不會選擇不理會走開的,這男人夠識趣的,也摸準了她的脾氣,知道過來會被罵,貌似這就是所謂的瞭解?
別的事沒見他這麼瞭解她,看他看得流血,此刻那混蛋一定很得意,這糗出老大了。
好在別的人都沒看出,無比的慶幸。
不行,這事定要當作沒發生,想工作,不能分心,見藍子也進來洗臉就無語了:“這事你最好不要讓羅保知道!”哪個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看別的男人看得忘乎所以?回去指定吵架。
藍子洗臉的動作停頓,驚訝的偏頭:“老大……您在說什麼?”難道……她知道她那晚的風流事蹟了?誰說的?羅保不像是個會口舌的人,而且認識這麼久,都是私底下會面,從未公開過,不想別人知道她和黑社會來往,可老大是怎麼知道的?還是全警局都……
越想越害怕。
硯青也回過神來,這嘴,越來越像英姿了,尷尬道:“我是無意間看出來的,你放心,就我自己知道!”
“哦!”狐疑的繼續洗臉。
“藍子,你沒必要太在乎別人的眼光……”
“我沒有!”
沒有還不讓別人知道?既然對方這麼在乎被說閒話,那她也無權多管,這是手下的私事:“沒有就好,那我走了,一會你去通知大夥,立刻開會!”
“我只是想能成爲像老大您一樣的警員!”
已經準備開門的某女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抿脣輕聲道:“那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或許只是把他當朋友,或許有一點吧,可是他們是不可能的,人言可畏,不是所有人都不去在乎別人的眼光,老大是因爲臥底才進去,可她清楚自己不是,如果有一天她和羅保在一起了,就是因爲感情,那一刻,她就背叛了這個職業,背叛了國家,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指指點點,興許還會失去這份最愛的工作。
這個職業她喜歡,超越了所有,甚至是父母,要她放棄而和黑幫在一起,她做不到。
不知道……也就是說不是完全不喜歡,這一刻她才發現,藍子是最愛這個職業的人,爲了工作,情愛可以不要,羅保一直任由她不曝光,也是一個不會講話的人,不會處理感情問題的人,那會不會一輩子他們就這麼偷偷摸摸?
還是忍不住勸:“看看阿成和紫嫣,都商量好結婚,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也沒出現……”
“那只是人們表面不說,背地裡很多人說他不配繼續在警局!”
“是嗎?”這她還真沒聽到過,藍子知道,李隆成就一定知道,但他一直裝作不知,在他心裡,比起這些流言蜚語,紫嫣纔是最重要的:“可是他不在乎,你也可以不在乎!”
藍子站直,揚脣笑道:“這事您就不要管了,也不要問,好嗎?”
硯青做了個深呼吸,點點頭:“好,不過勸你一句,有些東西,不要等失去了再後悔,那是非常痛苦的!”語畢,無所謂的離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思想都不一樣,如果都一樣了,世界也就會太枯燥,太單調。
“都來了,那麼就開始……”講到一半,發現不對勁,視線自手中資料中擡起,冷漠的歪頭看着坐在屬於她位置上的男人:“柳先生,你是不是坐錯地方了?”
“噗!”
下面早就等着看好戲的警員們立馬捂嘴偷笑。
柳嘯龍不解的看看橢圓形桌子,比雲逸會會議室小了三分之二的空間,煩悶道:“我向來就是坐這裡!”一副‘有問題嗎?’
“這裡是警局,不是雲逸會,麻煩你配合一下!”他坐這裡,那她坐哪裡?該死的,她纔是隊長,難道要她去最後面不成?
男人瞅瞅對面桌子的尾部,也就那裡有幾十張空椅,按照兩邊警員們肩膀上的花來看,越後面,職位越低下,也就是說他要去最最後面,冷冷的低頭開始查看手裡的文件,不再理會,好似除非他死,否則不可能去最後面。
‘砰!’
門被踹開。
全體轉頭看過去,誰這麼大的膽子?老大此刻心情一定差到了極點,第一次有人當着緝毒組全體警員不給她面子,還是她的丈夫,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對於一個將面子放在第一位的人來說,根本無法下臺。
這個時候往槍口上撞,無非是找死。
果然,硯青轉身怒吼:“沒看開會嗎?”
陸天豪再次吃癟,搬着一箱王老吉,對於女人的憤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黑着臉將箱子放到了桌子上:“看你們上火,就特意去買的,你懂什麼叫好與壞嗎?”
如此這般,女人的氣消了不少,也相當尷尬,瞪了王老吉一眼不耐道:“放下吧,快去坐好!”
某陸從門口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了柳嘯龍旁邊。
“吸!”
大夥集體抽冷氣,這……一個人搶不說,兩個人都搶,老大要怎麼應付?
硯青似乎明白現在說什麼也沒用,爭論只會浪費時間,也到門口搬過一張椅子,直接走到桌子的尾部,正中落座。
二十多位警員立馬起身,按照官銜次序坐在了她的兩邊,都將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這一下,原本是首位的地方瞬間成爲了尾部。
李隆成暗暗豎起大拇指,老大就是老大,這方法都想得出來,佩服,完全不失面子。
硯青指指會議桌正中的屏幕道:“這就是雲河機械廠,局長本要親自參與,但昨日刑事組接到了寶丰路一家商業大樓被炸燬的案子而無暇分身,死亡人數高達九十名,所以我們這案子由我全權負責,上頭市局聽了我們的計劃,他很信任我們能帶領同胞們全身而退,所以重擔交給了我們組,明日阿成帶領八十人包圍這個出口……”
柳嘯龍和陸天豪的表情已經黑如鍋底灰,都無表情的坐靠着,距離過遠,又沒什麼擴聲器,所以那‘隊長’說的什麼,他們根本聽不清,好似成了多餘的存在,畢竟不是小孩子,沒有置氣而離開,只是自顧自的聊天。
“柳老大,最近有什麼活動?”掏出香菸,邊點燃邊斜睨了距離最近的幾個小警員說。
“也沒什麼,不過省局長過幾天要請我吃頓飯,好像討論省裡的警車需要更新,資金不夠週轉,要我投資!”柳嘯龍淡淡的回。
一聽省局,四個警員立馬豎起了耳朵,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閒聊都是聊這些,羨慕啊羨慕。
“那不就是說要弄幾個警員過去,他也不會介意?”
柳嘯龍微微點頭:“那當然!”
一聽這個,四個警員立馬站起,指着自己的位子道:“龍哥豪哥,你們再怎麼說都是這次案子裡不可缺少的人物,怎能坐那裡?快快快,過來!”
硯青傻了,這什麼情況?爲何自己的手下要給他們讓位?可他們說得也沒錯,這兩個人是至關重要的人物,是該讓他們參與。
柳嘯龍也不在乎坐哪裡了,起身邪笑着過去,和陸天豪一人坐一邊,面對面。
“陸老大,你最近又有什麼活動?”
陸天豪想了想,長嘆道:“中央有個幹部說來公司坐坐,是想讓我推薦幾個能幹的人過去!”
中央……就是老局長也不會不心動吧?
連李隆成都跌破眼鏡,硯青這次算是知道這兩人爲何讓人心甘情願的讓路了,可惡,這就是計謀,自己的手下還都信了,乾脆不理會,繼續商討。
而倆男人,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最後挪到了最前方,硯青的左右手邊,好似還不知足,陸天豪看着柳嘯龍搖頭道:“看這南門警局確實不咋的,那人說宋局長似乎年事已高,處理事情也不夠精確,似乎有意換他,問我有沒有什麼意見,其實我覺得換了他也好,可對這圈子也不是很熟悉,但我覺得北門的一個處長挺不錯……”
硯青吞吞口水,真的假的?但他們中央都有人,是乾爹親自說的,那麼就不會假,局長,她可以做局長了,見柳嘯龍也說那處長不錯就淡笑道:“其實他們說得對,這個案子你們纔是主角,沒有你們,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這個位子,理應讓給你們!”
五分鐘後……
兩男人悠哉悠哉的處於主位,而硯大警官坐在了他們的左手邊,表情依舊很認真的分析明日案情,分派人手。
“雖說有兩位重要級人物坐鎮,可我們要確保萬無一失,直到他們反抗時在請他們出場……”
陸天豪冷哼一聲,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不就是怕最後無法向市民交代嗎?帶兩個黑道的人去繳獲,那警察可以直接退休了,也在僥倖不用他們出場,那些人就束手就擒吧?想的永遠都是那麼美好。
青龍堂要真怕事,也就走不到今天了。
“由於出口過多,團團包圍也不可能,所以李英和顧盼藍你們帶八十人把這兩條路堵死,防止多出漏網之魚,這次我們定要一個不留,有信心嗎?”一想到要當局長,氣勢都高了無數倍,此刻就開始學乾爹的口吻說話了。
“有!”
異口同聲,不失豪邁。
進行了一個小時的分配,總算告一段落,女人見都沒意義就點頭道:“那麼散會吧,你們兩個留下!”
而她不知道,她想做局長的心態已經昭然若揭,在座的人盡皆知,當然,沒野心的人永遠成不了大器,心裡都很震撼,可表現得很自然,唯獨一個方纔坐在最尾部的男人多了個心眼留了下來,站在門外偷聽,當然,去不去省裡,他也感覺到他沒這個資本,但能在南門有個好的職位也不錯。
等人一走,某女立馬換了張笑臉,甚至狗腿的跑到茶几前衝了兩杯熱茶,畢恭畢敬的呈上,後坐下:“中央真的準備換人嗎?”
“你說呢?”柳嘯龍滿意的端起茶水,相當恣意的喝下。
這麼問,就代表着真有其事,雙手揉向眉心,苦澀的看着兩位人才:“其實吧,我也不想當什麼局長!”
騙鬼去吧,兩位老大同時在心中道出,不過爲了配合女人的面子,都不斷的點頭,相當認真的在聽。
“不過南門警局一直以和諧爲主,我自認爲跟所有人的關係都處理得不錯,真的,而且我們南門不喜歡別的警局來插手,北門的人哪裡管得了南門?爲了警局的發展,爲了我這個家園的發展,我自告奮勇,你們能在領導面前美言幾句嗎?”天啊,局長,她的夢想,終於可以翻身把歌唱了,完了,心跳好快。
柳嘯龍很想看女人卸下僞裝的模樣,鄙夷道:“我騙你的!”
門外偷聽的小警員嘴角抽了抽,臭着一張臉就往局長辦公室走,這一次,他一定可以高升了。
我騙你的……硯青傻眼了,半天愣是沒回過神來,片刻後才沉下臉:“你再說一次!”
“硯警官這變臉的本事,實在讓人佩服,不過事實就是如此,騙你的!”某柳低頭,忍俊不禁,彷彿逗弄這個女人,就是一項最大的樂趣。
陸天豪也開始聳動肩膀。
硯青強力忍下暴露的心,若不是有求於人,真想一人一拳送過去,狠狠瞪了一眼,拿起資料陰着臉大步往外走,彷彿要去見殺父仇人一樣。
“硯青,局長叫你去一趟辦公室!”
見是劉曉燕,沒有多說,點點頭走進電梯,說起來和這個女人已經很久沒有爭執過了,當初挺幼稚的,人家是因爲捍衛愛情,沒有錯,可惜的是凌修並沒選擇她,做人不可落井下石,想想,衝外喊道:“有空一起喝一杯?”
劉曉燕揮揮手:“好!”嘴角彎起,記得有人說過,只要你不和他招小人,那麼就會成爲最好的朋友,這話一點也沒假。
到了辦公室門口,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局長這個時候找她做什麼?他不是忙得焦頭爛額嗎?擡手敲門。
“進來!”
“局長,您找我?”
老人聞言,‘啪’的一聲,將手裡的案子扔到了桌上,仰頭失望透頂的看着乾女兒:“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麼嗎?”
硯青抿抿脣,搖搖頭,忽然感覺到全身汗毛都根根豎起。
“聽說你很想坐我這個位子?”虧他這麼全面爲她着想,沒想到這孩子野心這麼大,這麼不孝順,那他以後幹什麼?是不是想着把他趕去掃大街?
某女眨眨眼,點點頭,後又立馬搖頭,完了完了,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組裡出奸細了?是誰?只有一個新來的,難道是他?
‘砰!’
老人狠狠一拍桌面,起身指着女人低吼:“還狡辯?你做局長了,我做什麼?”
窗戶紙捅破了,再裝就顯得太強詞奪理了,這死老頭夠敏感的,抓抓後腦道:“你可以做市局嘛!”
“那也得等人家退休了吧?”
硯青不說話了,說什麼都是錯的,哎,今天出門忘燒高香了,先被騙,後被訓。
老人怒氣膨脹,赤紅着眼,兇狠的捍衛自己的寶座:“以後不要再做白日夢了,就安安生生做好你大隊長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出去!”
靠!做局長都成白日夢了,大隊長還有求的前途,咬咬牙走了出去,關好門時,眸子內有了嗜血,瞅着那緊閉的門,恨不得一腳踢爛,個死老頭,你等着,總有一天讓你知道看不起人的後果,一定給你派去看大門,哦不,這不足以懲罰他的狗眼看人低,掃大街去吧!
氣呼呼的回到緝毒組,就見到那倆瘟神被自己的手下當爺一樣伺候,連李隆成都開始爲他們倒水,甚至刑事組,掃黃組,交通組都來了,馬屁拍得鐺鐺響。
這就是身份問題,乾脆來個眼不見爲淨,反正他們也就是當幾天的警察,到時候案子結了,也可以滾蛋了,無表情的走進辦公室。
“多喝點!”李隆成拿出了紫嫣送給他的上好茶葉,如果老大能當上局長,他也以她爲榮,至於去不去中央,剛開始有想,後來覺得不妥,紫嫣不適合去北京,她就是殭屍,北京到處都是茅山道士,爲了她,這輩子就老在這裡吧。
陸天豪異常享受,兩個警員正在給他捏肩捶腿,不管是什麼人,都是那麼的貪婪。
兩人都坐在了組裡最有威望的位子上,雖然明白緝毒組的人這麼對他們,也不過是爲了硯青能當局長,這一點,他們確實可以做到,只不過剛纔的話都是假的,要弄上去,靠的是關係、打壓、逼迫,而非實力,她也不會接受。
再說了,她也不適合那個位置,局長,要的是有足夠能力的領袖,而她,還早得很,興許這輩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