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你愣着幹嘛呀,怎麼不吃啊?”蘇然見他直勾勾地盯着碗裡的肉,好半天都不動彈,忍不住笑着催促道。
葉北辰這纔回過神來,說了句:“嗯,這就吃。”可他卻只是扒拉了一口肉邊上的白米飯,根本沒吃那塊肉。
蘇然怔了怔,有些懷疑他是不是不愛吃那道菜。可是轉念一想不應該啊,這才飯菜都是他親自命人買來的,沒道理故意買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吧?再說了,她剛剛纔看到他自己夾了一口那道菜呢,要不然她也不會隨便夾的。
她跟葉北辰在一起的時間畢竟還比較短,一起吃飯的次數並不是很多,對於葉北辰的口味,她還沒有完全瞭解……但是至少,她覺得這個男人應該並不抗拒吃肉纔對啊。
葉北辰意識到她在盯着自己看,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問道:“你怎麼自己不吃,光看着我啊?難道我長得比這些飯菜還好吃麼?”他故意開了個玩笑,以掩飾自己內心的震顫。
可惜,他的語調,出賣了他。
以前的他,說話的時候,永遠都是沉穩鎮定的,從來不會連聲音都明顯發抖……蘇然覺得,他一定不是不愛吃那塊肉,而是有別的原因纔對。
這樣想着,她也顧不上自己還餓着肚子了,放下碗筷,無比認真地看着葉北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北辰,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說啊。”
她像是一個心理醫生,或者是貼心大姐姐那樣,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幫助他走出內心的悲傷。
她固執地認爲,他一定是需要她開導的。
葉北辰被她的這副姿態弄笑了,只是那笑容依然還是僵硬的。他的語氣也還是那麼的不自然:“吃飯而已,我能有什麼事兒?你別瞎琢磨了,再不吃,飯菜可就涼了。”
可是蘇然卻固執地搖頭:“不對,你沒說實話。北辰,你的神色那麼反常,別以爲我看不出來。”
葉北辰沉默了幾秒,在終於把臉上的假笑收斂起來,聲音沉沉地問道:“你真的想要知道麼?”
“嗯。”蘇然想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觸動了他的傷心事。以及,她究竟該怎麼樣,才能幫助他一點點走出曾經的陰影。
葉北辰的視線又落回那塊肉上,像是盯着一塊絕世珍寶一樣,神情有些怔忪,半晌才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蘇然,你能相信麼?你是我活到這麼大,第一個給我夾菜的人。”他的聲音,還在微微地顫抖着,顯然是在竭力剋制着內心的悲慟。
蘇然怔了一秒,才悶悶地回了一句:“我信。”
對於葉北辰的成長經歷,她知道得並不完全,但是從他偶爾透露出來的一些細節來看,她也能夠想象得出來的,他的童年該是怎樣的一片陰霾。
他父母對他的冷漠,遠勝於穆槿對蘇然所做的那些。所以蘇然相信他說的話。
葉北辰也把碗筷放到一邊,用力地抱緊蘇然,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的頸窩裡,好半天都沒有再言語。
可是,蘇然
分明感覺到,他的身體,在不斷地、小幅度地顫抖着。
她以爲他哭了,可是過了好久,脖子上都沒有傳來冰涼的觸感。看來,這個男人還是在竭力忍耐的。
她的心更疼了,忍不住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小聲地勸道:“北辰,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感覺好一些的。”
可是葉北辰卻輕聲地笑了,他說:“我從來不哭的。自從那次被跟馬關在一起之後,我就沒有再哭過。”
蘇然怔住。她還記得,葉北辰上次跟她提起那件事情的時候,說那是小學……都那麼多年了,他一滴淚都沒再掉過,他該是活得有多麼壓抑?
“北辰,你何苦讓自己過得這麼痛苦呢?”她的心口,一陣陣地刺痛,像是能夠感應到他的悲傷一樣。
葉北辰還是輕笑:“習慣了,也就不覺得苦了。”
苦得多了,連甜的滋味都忘記了,把苦當做是人生的常態了……也就不會再覺得難熬了呀。
這就是他的生活。他被無數人羨慕的、被無數人想要接近的,生活。
蘇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只能用力地抱緊他,想要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溫暖,想要讓他也能同樣體會到,那種愛的力量。
葉北辰靜靜地抱了她好久,才一點點的放開她,用正常的神態和語氣笑着說道:“好啦,咱們快吃飯吧,不然可真的都要涼了。”
蘇然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見他的神情貌似已經恢復了,也不會再多說什麼,只能端起碗來接着吃。
氣氛有些小小的不自然,她偶爾會偷瞄他,看看他有沒有吃掉那塊肉。
過了一會兒,葉北辰可能是意識到了她的偷偷關注,這才把那塊肉夾起來送到嘴邊上……咬了很小的一口。
蘇然還注意到,這一次,他咀嚼得格外仔細,格外認真。直到那一小口肉,應該都已經在他嘴裡化成肉泥了,他還是捨不得輕易地嚥下去。
蘇然的眼圈瞬間就紅了,趕緊又給他夾了更大的一塊,放到碗裡,顫聲說道:“大口吃啊,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北辰,以後我給你夾菜的時候還多着呢,我、我可是要給你夾一輩子菜的呢,你別捨不得吃啊……”
說到最後,她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葉北辰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僵硬地一點點向上勾起,笑着說道:“我哪有捨不得,不過是……不過是細嚼慢嚥對身體好嘛,有助於消化。”他胡亂地解釋着,想要掩飾自己方纔的窘迫。
他的自尊心太強了,怎麼能夠允許,別人看穿他內心的脆弱呢?即便是他最愛的女人,也同樣不可以。
或者應該說,正因爲蘇然是他最愛的女人,才格外的不可以。
葉北辰希望,自己在蘇然的心裡,永遠是最強大的存在,是可以保護她的、無堅不摧的存在。
可惜,蘇然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不懂男人的心思。她只是單純地想着,自己要彌補他的傷痕,要給他溫暖,要讓他覺得幸福。
卻不曾想過,自己的這番舉動,是不是傷到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葉北辰沒有再說什麼,夾起碗裡的肉,一口塞進嘴裡,簡單地嚼了幾下,便嚥進肚子裡。
只是,他的臉色,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些沉冷,比先前還要更加不開心的樣子。
蘇然沒有多想,單純地想要表現自己的溫柔和貼心,便不斷地給他夾菜,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很快就在他的碗裡堆起了一個“小山”。
葉北辰皺了皺眉頭,有些想要發作的樣子。但是一看蘇然天真單純的容顏,心裡的火氣又瞬間消失了大半。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然然,別光顧着給我夾菜啊,你自己也吃啊。”
蘇然沒有聽出來他話裡的那一絲絲不耐煩,以及小小的厭惡和抗拒,她只是單純地以爲……他是在心疼她。
“我差不多吃飽了呀,嘻嘻,北辰你要多吃點哦。”她以爲,自己給他夾了這麼多,他一定會高興的,甚至說不定心裡的那些陰霾,就此徹底消散了呢。
可是她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做“過猶不及”,用來形容她現在的行爲,再貼切不過了。
葉北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別的什麼話來,悶頭大口大口地扒拉着飯菜。
蘇然沒有再給他夾東西,因爲覺得他碗裡的已經夠多了。她自己也吃了幾口,等估摸着他碗裡的菜不多了,又給他夾了幾筷子。
葉北辰又是皺眉,冷冷地說:“我吃飽了,別夾了。”
蘇然怔了怔,心裡有些小小的不痛快。但是她的同情心,讓她不要去計較這些,反而是努力露出乖巧的笑容來,甜甜地應了一聲:“嗯,好啊。”
葉北辰又隨便塞了幾口,把碗放下,冷着臉不再說話。
蘇然開始收拾碗筷,卻聽見他說:“放着吧,等下會有人來收拾的。你陪我去躺會兒吧。”
“呃……好啊。”蘇然沒有拒絕。她雖然覺得氣氛有些小奇怪,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是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或許,是她太心疼他了吧。所以無論是怎麼樣的要求,她都不忍心拒絕。
她以爲,滿足他所有的一切,把自己擁有的全部都給他,就能捂熱他的心了,就能讓他感受到幸福和快樂了。
可是她哪裡曉得,男人和女人的心是不同的,對她有效果的行爲,對葉北辰來說,未必可以起到同樣的效果。甚至,還很有可能起反作用。
她太沒有經驗了,不明白啊!
葉北辰把她打橫抱起,徑直走進了一旁的休息室中,直接把她壓到了那張巨大的牀上。
蘇然的臉瞬間紅了,她這纔想起來,先前在電梯裡,葉北辰說的那些話。
這傢伙,該不會剛吃完飯,就想要做那種事情吧?!
而葉北辰用行動給她的答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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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對了。
“喂,北辰,我……”蘇然想說自己還沒有準備好了。可是葉北辰的動作,比她說話的速度更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