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是不能使用電話的,那麼也就是說,在今早七點以前,葉北辰就已經到荷蘭了,纔有可能會得到消息,然後趕回來。
可是,從中國飛到荷蘭,那麼快就能到麼?就算是飛了七個小時好了,也還是太遠了吧?
從江城飛到京城都要四個小時呢!
中國跟荷蘭,可是一個在亞洲一個在歐洲的呢,這中間的距離,難道就只有江城跟京城之間距離的兩倍而已麼?!
蘇然雖然沒去過荷蘭,但是至少學過世界地理,記得世界地圖上面,中國跟荷蘭的大致位置。
絕對不只是江城跟京城的兩倍而已。
那時間上的問題,究竟該怎麼解釋呢?
是國際航班的飛機速度比較快,還是這中間另有什麼隱情呢?
蘇然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漸漸地有些心不在焉,聽不進去小寧再說什麼了。
小寧其實挺不容易的,爲了給她解悶,幾乎把自己聽過的那些故事全都講遍了。後來乾脆背課文、背兒歌、背唐詩、背九九乘法表……
對於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來說,這樣的心意,其實是相當令人感動的。
但是非常可惜,蘇然現在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懷疑裡,都快要把她給忘了。
蘇然心裡很掙扎,想要知道真相,卻又有些害怕。她似乎有種直覺,覺得自己如果再在這個問題上面深挖下去的話,肯定會得出一個讓她非常難過的答案。
她不確定那個答案究竟是什麼,但是那種不祥的預感,強烈而又清晰,讓她無法懷疑。
真的要知道麼?
真的要繼續追問下去麼?
她在心裡面一遍遍地問自己。反覆鬥爭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後,她終究還是抵擋不住想要探尋真相的那顆心。她跟保姆說:“阿姨,我手機在你那兒麼?”
她記得昨天在救護車上的時候,保姆還用她的手機給陳剛打電話呢,所以纔有此一問。
保姆本來正在給她倒水,聽見這句話,差點兒手抖把熱水給灑出來。她有些驚慌,把熱水壺放到一邊之後,纔回答道:“不、不在。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忘在家裡了。”
“哦。”蘇然點點頭,沒有多想什麼。
這個保姆是葉北辰請來的,據說是他某個心腹的遠房親戚,人品很好,非常值得信賴。所以她並沒有懷疑這個保姆說謊或者是別的什麼。
中午了。
蘇然已經在牀上躺了整整一個上午,始終保持着放鬆的姿勢,根本不敢隨便亂動。尤其是肚子,她幾乎不敢做任何有可能會讓肚皮緊繃的事情,生怕一不小心就傷到了孩子。
刻意地緊繃身體很累,但是刻意地放鬆,尤其是還要保持幾乎不動的狀態,其實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蘇然躺得快要抓狂,更加忍不住胡思亂想了。
她覺得自己要是再這麼亂猜下去,遲早要瘋的。
不想,她得知道真相。
“阿姨,你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麼?”蘇然問那個保姆。
保姆在聽到她叫自己的時候,又一次打了個哆嗦,說話的語氣還是很不自然:“太太,手、手機有輻射,你還是別用比較好。”
蘇然笑着解釋道:“這個我之前特意諮詢過醫生的呢,醫生說那種所謂的輻射其實根本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傷害,根本沒必要刻意地遠離手機和微波爐之類的東西……這個你不用擔心的,我自己有分寸。”
剛懷孕的時候,她也有些擔心手機的輻射會對孩子有影響,還打算要買那種傳說中的防輻射服來穿呢。不過在諮詢過權威的醫生之後,就打消那些念頭了。
保姆支吾了一陣,不說借也不說不借,似乎在糾結什麼的樣子。
蘇然也不知道保姆究竟在糾結什麼,根據以往的相處,她覺得這個保姆並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應該不是捨不得。那麼唯一比較靠譜的猜測,應該就是保姆擔心自己會窺探她的隱私吧……
蘇然用商量的語氣說:“阿姨,我就只想上網查一點東西而已,幾分鐘就好。我保證絕對不亂翻,不看你的短信……你借我用一下下好不好?”
“我我我……我手機壞了。”保姆結結巴巴地說。
她的表情和語氣,讓蘇然知道,她其實是不願意借給她而已,而不是手機壞掉。
有些人天生老實,根本就不適合撒謊,一撒謊就會被看出來。這個保姆,就是那種不會撒謊的人。
蘇然在心裡輕嘆了一聲,臉上卻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說:“哦,這樣啊,那就算了吧。”
人家不想借給她,她也不能硬搶吧?人家是保姆,又不是舊社會時候的下人,她得尊重人家。
蘇然垂下眼睛,心裡滿滿的全都是遺憾。看來她的那些困惑,只有等葉北辰回來以後才能解答了。
但願葉北辰真的會回來吧。
她正胡思亂想着呢,病房門又開了。蘇然擡眸望去,卻整個人都怔住了。
居然是景軒。
她都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跟她見面。
景軒手裡提着保溫桶,笑眯眯地走進來,非常自然地把東西擱在牀頭的櫃子上,問道:“你應該還沒吃午飯呢吧?正好,我給你帶來了。”
“……謝謝你。”蘇然說。
“你方便坐起來吃東西麼?要不要我來餵你?”景軒那麼溫柔,一點兒都不見外。
他如此地關心她,若是讓不知情的人見了,說不定還會以爲他纔是蘇然的丈夫呢。
蘇然有些尷尬,自覺地避嫌。她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謝你的好意。”
她又一次道謝,有些生疏的客套。
儘管她之前一直都在努力地把景軒當做普通朋友,但是現在真的又見面了,那種感覺還是有些微妙。
倒不是她如何花心,還存着別的念頭,只是她畢竟曾經喜歡過景軒,而景軒也喜歡過她……這樣的關係,久別重逢之後怎麼可能不尷尬呢?尤其是葉北辰現在還不在場,蘇然心裡就更覺得彆扭了。
景軒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關心有些過度,他將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拿捏到普通朋友之間的關心程度。他默默地替她把病房裡那張可移動的小桌子挪了過來,方便蘇然吃飯。
蘇然已經自己坐了起來,沒用他幫忙。
景軒替她把保溫桶裡的東西拿出來擺好,然後便退到稍遠一些的地方坐下,跟她說一些客套話,再不跨越普通朋友的界限。
保姆和小寧回來了,手上還拎着剛剛從醫院食堂裡買回來的飯菜。剛纔小寧說要親自幫媽媽挑選好吃的東西,所以纔會跟着保姆一起離開。
小寧本來是滿懷期待的,想要知道媽媽是否喜歡他挑選的東西,結果看見媽媽已經開始吃飯了,頓時有些失落起來。
蘇然只好歉意地笑着解釋:“小寧對不起啊,媽媽也沒料到景叔叔會給媽媽送飯過來……媽媽有點兒餓了,纔等不及先吃了。”
小寧懂事地笑笑說:“沒關係的,我晚上再去給媽媽打飯吧……景叔叔好。”他還主動跟景軒打了個招呼。
景軒衝着他點點頭:“嗯,你好。”他有些詫異,不知道這個孩子跟蘇然究竟是什麼關係,不過眼下也不方便開口詢問,就只能憋在心裡了。
蘇然現在食量一般,景軒帶來的東西她只吃了幾口就覺得有些飽了。不過爲了照顧小寧的情緒,還是吃了兩三口他買回來的飯菜,這才說自己已經飽了,讓保姆把東西收拾過去。
景軒本來打算留下來照顧她的,但是見到蘇然已經有人照顧了,再加上發覺她跟自己相處的時候非常尷尬,便不得不臨時改變了主意。
略略坐了一會兒之後,他便說:“我還有些別的事情,先告辭了,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嗯,慢走。”蘇然不好意思地笑着說:“醫生讓我儘量多躺着,我就不下牀去送你了。”
“你用送,你好好休息。”景軒笑着跟她告別,卻發現蘇然似乎有一瞬間的走神,以及欲言又止。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沒辦法視而不見。他問她:“怎麼了?你是還有話要跟我說麼?”
“沒,沒什麼。”蘇然笑着搖頭,暗想自己要是跟對方藉手機上網的話,有些不太合適。
景軒略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再次道別,走了。
蘇然躺下,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個午覺,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兩點多了。
陳剛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見蘇然醒了,便跟她說:“太太,葉少現在已經到京城了,正在準備轉機呢。要我給他打個電話麼?”
“好啊。”蘇然嘴角的笑容掩藏不住,先前的所有困惑和疑慮,全部煙消雲散。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孕中多思,纔會胡思亂想出一些所謂的漏洞,明明就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嘛!
電話接通,陳剛說了兩句,就把手機遞給蘇然了。
“喂。”蘇然的聲音有些發顫。
“然然,我到京城了。”熟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蘇然的心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