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已經氣昏了頭,直接一口答應下來。只要對方可以給她提供她想要的消息,多少錢她都願意給!
就算她之前投在冷氏集團裡的那些錢拿不回來了又怎麼樣,她還有別的積蓄,她還是從前那個可以揮金如土的闊太太!
掛斷電話之後,冷月氣呼呼地把手機放到一邊,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這段時間,她總是覺得胸口疼,也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突然被從外面打開了。
冷月一見到對方的臉,就怒從心頭起,大聲地喊着:“我要轉院!我不要你這個混蛋庸醫給我看病!”
可是喊完這句話以後,她就覺得胸口生疼,忍不住咳了起來。
她咳得非常厲害,卻咳嗽胸口就越疼,越疼就越想咳嗽,如此惡性循環之下,折騰的她相當狼狽,眼淚都快要擠出來了。
對於一向重視形象的冷月來說,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可真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然而更加折磨的,卻還在後頭。
醫生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神色冷漠而又帶有一絲絲的鄙夷。他的語氣也同樣淡漠無情:“冷女士,你前幾天說胸口疼,我們已經爲你做了檢查,現在檢查結果出來了,我來告訴你一聲。”
私立醫院裡的醫生通常都會態度非常和藹,因爲面對的病人往往非富即貴。但是冷月的這個主治醫生,卻並非如此。
不是他性格耿直,而是他忠心於葉天佑,纔會這麼對待她的。
冷月強忍住咳嗽,用盡自己所有的氣力大聲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你應該叫我葉夫人!”
她自以爲自己這句話還喊得有幾分氣勢,但其實落在醫生耳朵裡,卻只覺得像是潑婦的叫嚷……呃,還是那種病怏怏的潑婦,連喊都喊不大聲。
醫生面無表情地看着冷月咳嗽不止,等她再次咳嗽完了,才繼續說道:“冷女士,你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肺部,以後你要小心,儘量不要大聲喊叫,也不要做太過劇烈的運動。”
擴散!
冷月整個人都僵住了,再也顧不得去跟他計較稱呼的問題。她僵硬地轉過頭,喃喃地問道:“怎麼會擴散呢?我不是一直都在打針吃藥麼,爲什麼還會擴散?”
“那些治療手段並不能完全保證病情不惡化。”醫生面無表情地說:“冷女士,你的癌症已經到了晚期,剩下的壽命應該不會太長。在剛剛過來之前,我已經跟葉先生商量過了,他決定採取保守治療的方案,不做化療和放療……”
冷月聽不下去了,也顧不上對方剛剛的警告,她扯着嗓子大叫:“混蛋!庸醫!你害我!你這是故意殺人!我要告你們!”
醫生扯了扯嘴角,眸光中閃過一絲鄙棄,卻又馬上掩藏起來,面無表情地站着,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
冷月忍着肺裡撕裂般的劇痛,依舊大喊:“我要轉院!轉院!”
“這個你需要跟葉先生商量。”醫生如此回答。
冷月還在鬧,甚至試圖下牀去
毆打這個混蛋醫生。不過她的身體太虛弱了,動作也太慢,那個醫生早就已經先她一步離開病房了。
“砰!”
冷月撲在結實堅硬的房門上,被撞得很疼。她用力地扭着門把手,卻無法轉動分毫……
門又被從外面鎖住了。
自從她住進這家醫院以後,就變得像是監獄裡的囚犯一樣,沒有絲毫自由。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家人會允許葉天佑如此對待她,明明那個時候把她送到醫院的人是她的大哥啊!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她只希望可以快點離開這裡,重獲自由。
她明明還有很多錢呢,足可以找到很好地醫生,接受很好地治療……她不會死的!
她纔不相信什麼擴散、晚期之類的鬼話,那些一定都是葉天佑跟混蛋醫生串通好了騙她的!她一定還有救!
冷月已經沒心思再去想怎麼對付蘇然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趕快脫離這個鬼地方。要不然的話,就是不是晚期,硬生生拖到晚期也不是沒可能的。
爲了離開,她不得不適當地服軟了。
冷月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給葉天佑打了電話,有氣無力地說:“我同意離婚了……你把協議書拿過來讓我簽字吧。我什麼都不要,你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就行。”
葉天佑知道她遲早都會打這通電話的,因此絲毫不覺得意外。他呵呵笑了幾聲,才說:“你要是早這麼識趣的話,何至於受苦呢。”
冷月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仗着孃家勢力跟葉天佑硬頂的女人了,她的父母和哥哥好像已經放棄了她,曾經的那些權力也都已經失去,她沒資本再跟葉天佑鬥下去了。
她其實很失敗,很落魄,除了銀行卡里的那點兒錢以外,再無其它。
有錢無勢,而且沒有任何依靠,這其實也算是一種悲慘了。尤其是她當初那麼風光,那麼驕傲,那麼有地位……
冷月已經不敢再去回想自己的曾經了,只能頹然地說一句:“你趕快過來吧。把協議書籤了,咱倆以後就互不相欠了。”她的語氣,近乎哀求。
哪成想葉天佑卻在電話那頭冷笑了一聲,說道:“互不相欠?你想得可真美!你害得葉家損失那麼多錢,害得我跟阿瑾分開二十多年,你以爲這樣就能補償了麼?”
冷月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脣,不說話。
可是她嘴上不說,心裡頭卻忍不住。
“當初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要不是你一直把我當成外人,處處提防,又總在外面拈花惹草,我怎麼會需要用那種方式撈錢……”
“我現在同意跟你離婚了,把位置騰出來了,你要是還忘不掉那個賤人,可以把她娶回去啊!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娶了那個植物人以後,別人會怎麼說你!”
一句又一句,充滿了怨恨和憤懣,卻又半個字都不敢真的在嘴上說出來。她已經沒有資本再去說那種刻薄的話了,如果非
要在這種時候逞一時之快,恐怕代價會是她的性命。
葉天佑現在還是她的丈夫,完全有資格替她選擇治療方案,用所謂的保守治療,一點點地把她的病拖得越來越重,直到她死掉爲止。而且更加氣人的是,這麼做了以後,他還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冷月不甘心,可是卻無可奈何。
她只能卑微地求他,求他跟自己離婚,放她一條生路。
當初,葉天佑其實也曾經求過她,那個時候她仗着孃家勢力強大,故意拖着不肯答應。但是現在,一切都反過來了。
是報應麼?
不!纔不是呢!只不過是她時運不濟而已。等她治好病、轉了運,一定還可以像從前那樣,風風光光,受人尊敬!
就算她離過婚又怎麼樣,真正的名媛,一輩子都吸引人,即便是老了,也照樣氣質迷人,照樣有的是人排隊追求!
冷月給自己構建了一副虛幻的假象,憑藉着這樣的期望,才終於承受住了葉天佑所有的冷嘲熱諷,並且放軟了語氣一再哀求……終於,她如願地聽到了自己最喜歡聽見的那句話——
“等下我就派人把離婚協議書給你送過去,你老實等着吧。”
冷月毫不在意葉天佑的語氣,心裡頭充滿了喜悅,她甚至脫口而出地跟葉天佑說了一句:“謝謝。”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話一出口,收不回來了。冷月非常懊惱。
葉天佑則是冷冷地笑了一聲,什麼都不再多說,掛斷了電話。他剛纔已經把所有想說的奚落她的話都說完了,沒必要再繼續忍着噁心跟她對話。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病房門再次打開,這次走進來的,卻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不用問,對方肯定是葉天佑聘請的律師了。
“冷女士,請你簽字。”那個律師把離婚協議書和筆一起遞給冷月,等着她簽字然後離開。
冷月隨便翻了翻上面的條款,在心裡頭暗歎了一聲,最終還是在最後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律師拿了東西就走了,只是這一次,病房門沒有鎖上。
這是讓她自己走的意思麼?
冷月咬咬牙,強撐着虛弱無力的身體,慢慢地下牀,穿好鞋子,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住院部的走廊上人不是很多,來往的護士對她視而不見。她攔住了其中一個,有氣無力地問道:“能給我找一件普通的衣服麼,我要出院了。”
那個護士打量了她一眼,並沒有認出來她到底是誰,於是神色就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遲疑了幾秒之後,護士才說:“我們這裡不提供這種服務的。你要出院的話,爲什麼沒有家屬來接你呢?你可以讓家屬給你帶幾件衣服過來啊。”
冷月扯了一下嘴角,卻沒能笑得出來。
“家屬……呵,我沒有家屬。”她輕聲地說。
護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心中的困惑也更深。但是考慮到能住得起這種私立醫院的,應該不會是什麼窮人,最好還是不要得罪爲妙,所以也就沒有說出什麼太過於難聽的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