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副安靜乖巧的模樣,比平日裡可憐巴巴跟她撒嬌時還要讓人受不住。
宮凝歡盯着他看了半晌,愣是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出口。
過了好一會,宮凝歡輕嘆一聲,開口問他:“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南顧還是捂着他的耳朵一聲不吭的默默看着她。
於是,宮凝歡只得自己走上前,沉默地把他的兩隻小手輕輕拿下來,看到他幾根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有點出血了,袖子捋上去一看,半邊手腕都擦傷了,又青紫又滲着血絲,顯然是白日那會被宮止月摔到地上所傷。
宮凝歡看着他手上的傷片刻,起身去取了藥膏過來,就着榻邊案几上的燈盞,給他擦藥,她動作很輕,很溫柔,但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冷淡。
到最後把南顧的衣袖輕輕放下來時,宮凝歡一邊緩緩地開口道:“你也看到了,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保證的,你跟着我,隨時都會被我拿去犧牲。”
南顧很小聲地問她:“愛妃會犧牲我嗎?”
他說這話時,帶着細細的鼻音,很不安的樣子。
宮凝歡擡起眸,看着他低着頭,小卷毛在燈盞照映下襯得多了一絲明亮柔軟的金光。她緩聲道,“不是我,也會被我身邊的人犧牲。”
南顧把眼睛擡起來,眼眶泛着一層粉粉紅紅,很軟弱地看着她,緊咬着小嘴不肯說話。生怕一說話便忍不住欲出的顫音。
“所以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啊,南顧,我知道你很厲害,別人欺你,你便欺回去,不要再傻站在那給人欺負,你明白嗎?”
宮凝歡看過他揮飛着雄勁的雙翼,帶着她飛越峭壁,穿過雲海,她知道他並沒有那些人說的那麼懦弱無用。
但是南顧木木地回了她這麼一句:“我習慣了。”
宮凝歡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
習慣什麼?
習慣受人欺負嗎?
還是……習慣了相信她,習慣了她會突然跑出來,替他出風頭?
宮凝歡突然覺得胸口有些堵,臉色也一下子沉冷下來,放開了他,起身便往外走。
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宮凝歡站在門外的石階上,看到夕歌不知何時已經在院外等着她了。
宮凝歡跟她走了出去。
“要不要我找人攔住止月?”
聖夢閣的夜裡清清冷冷的,映着湖心中央的水中月,更是幽冷,夕歌知道宮凝歡怕水,因此並沒有帶她往橋上那邊走。
“不必了,宮止月來了,宮家的人必定也會跟着來,今日她在街上鬧了這麼一出,宮黎那邊的人必然已經發現了南顧還活着……”宮凝歡把手插進衣衫口袋裡,很平靜地走在卵石小道上,微微低頭看着自己的倒影。
“那你打算怎麼做?南顧他……”
宮凝歡頓住了腳步,低着頭慢慢踩住自己的影子,過了好一會,忽然擡起頭來,看着夕歌說:“夕歌,我不知道。”
也不要問她爲何,她真的不知道。
聞言,夕歌皺起了眉頭:“因爲他救了你一命?”
宮凝歡搖頭,卻沒再往下說,而是淡淡地別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