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龍倒是知進退，雖然不高興了，但還是慢吞吞地緊跟她身後，他大概是知道，自己抗拒不了。
回到慕宮用過晚膳後，南顧捧着個冒着熱氣騰騰的杯盞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吞嚥着溫熱的茶水，一邊往裡殿收拾行裝的宮凝歡看着，但看了沒一會，便見宮凝歡走出來，餘光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又徑自往殿外走了，南顧放下了杯子沒忍不住噠噠地跟着跑了出去。
夜子城的夜空很美，擡頭望上去，滿天都是閃閃點點的繁星。
天是沒有邊的，視線是遼闊的，但再怎麼看，也只能看到宮牆裡頭的這片夜空。
南顧看着宮凝歡站在殿外不遠處的石臺上眺望遠方的夜空，也踱到她跟前，慢慢地擡起小腦袋，跟着她的視線仰頭望上去。
天上好幾顆很是閃亮的星排列在那密密麻麻的繁星點點當中，排列的形狀十分不規則，暗光忽隱忽現，有一種說不出的詭譎迷離。
南顧仰着頭，望着那片星空時眼睛一眨不眨的，忽然很突兀地問了一句，“愛妃，我那時要真的摔，下去了呢？”
宮凝歡頭也不回，依舊凝望着夜空，聽到南顧的話也只是平靜地反問：“殿下會就那麼摔下去嗎？”
南顧馬上搖搖頭。
宮凝歡這時候低頭看了身旁的他一眼，南顧的眼睛帶着深深地褐色，以及捉摸不清的幽亮。
她忽然勾了下嘴角。
南顧當然不會就那麼摔下去啊。
一個自小在黑暗中掙扎卻還努力想要活着的人，又怎會甘於就此沉沒下去。
這樣的人，只會是拼了命都想要往上爬。
“愛妃，他們爲什麼都聽你的話？”大概是站久了有點不適應，南顧忍不住跺了跺小腳，又原地蹦了兩下，仰頭接着看向宮凝歡，但宮凝歡卻反而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輕聲笑了，“恃強凌弱，這樣的道理，殿下不是早就領會過了嗎？”
南顧迷瞪地咬着這幾個字，“恃、強、凌、弱……”
他每說一個字都是斷句，每一個字都說得有些迷糊，不堅定，最後醞釀了好一會，又擡起頭看了看宮凝歡，似乎是想確定什麼，宮凝歡卻淡淡道：“希望殿下明白，這世上沒有人有義務對你好，如果有，那個人也不會是我。所以殿下跟我鬧脾氣是沒有意義的，我把你找回來，因爲我要帶你回宮，回到那個讓殿下害怕的、恃強凌弱的王宮裡頭。”
南顧擡眸看着她，睫毛一眨不眨的，那雙眼睛還是那樣水澈澈的漂亮。
過了好一會，他忽然輕啓雙脣，聲音是稚嫩的，帶着奶味兒，但卻透着冰一樣的質感，“我不害怕。”
宮凝歡輕輕挑眉，淡哂：“那就好。”
她說着，長長地長出了一口氣，眯起眸道，“時候不早了，殿下回去歇息吧。”
身旁半天沒回應，宮凝歡轉身一看，身後哪裡還有小傢伙的身影了。
她盯着方纔南顧站的地方看了一會，多少有些嘲諷地勾起嘴角，都說了跟她鬧脾氣是沒有意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