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歌說完,頗有些沉重地望着宮凝歡,是替她現在的處境而感到擔心。
宮凝歡緩緩睜開眼眸,看着夕歌,輕輕蹙了蹙眉心,別開了目光,眸色微痛地眯了一下眼,望向別處,聲音有幾分低啞,“我這樣小的時候,總想得到救贖,但沒有人能救我。”
所以,從初初遇見那個軟弱的小小的南顧開始,她看着他受欺負,看着他不安地抓緊着她如同抓着唯一的希望,她就知道,她沒有辦法對他坐視不管。
演變成今日這個局面,別說夕歌沒想到,她自己也沒想到。
可她真的不願看到南顧再一次被她捨棄的樣子,她不願他和當年的自己一般絕望。
宮凝歡的話很輕很輕,甚至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夕歌卻能感受到宮凝歡此時心中的壓抑,她輕輕抿了抿脣,望着她轉過去的身影,輕聲問道:“你打算放棄宮止月嗎?”
“這麼大的事,宮家的人總該會着急的……”
夕歌聽着宮凝歡不太堅定的語氣,不由苦笑道:“你自己不也沒什麼底氣,你很清楚,這樣的局面,是宮黎巴不得發生的,他不會救宮止月,更不會讓宮家其他人搭進去。”
宮凝歡忽然轉頭回來,擡眸道:“劫獄吧。”
這個答案,可謂是一點也沒有出乎夕歌的意料之中,或者說,她早就知道宮凝歡最終會把這個最糟糕的決定說出口。
北界王宮的天牢,不是說劫就能劫的,何況要劫的這個人是犯了弒君的滔天大罪。
宮凝歡這麼做,無非是要把自己搭進去才罷休。
她不願拋棄南顧,也不願放棄宮止月。
可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夕歌低頭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好,我替你周全。”
“你別搭進來。”宮凝歡定定地看着夕歌道。
夕歌擡起頭看着她笑了笑,“我不會搭進去。”她說着,從襟口取出了一瓶藥遞給宮凝歡,“忘了把這個給你了,墨痕之前跟我說南顧中了鎖心咒,這毒咒會時不時發作的,你讓他每日服一顆,這樣能緩些疼痛。”
宮凝歡接過藥“嗯”了一聲,接着道:“等今夜子時我再行動。”
夕歌聞聲應下來,“行,那我子時就去找你。”
倆人找了個地方具體商榷了一番今夜的行動,等快到晌午了才分開。
經過集市時,宮凝歡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晃過南顧摸着小肚子嘟囔着好餓好餓啊的畫面,不自禁彎了下脣,便在路上隨便買了點吃的。
進了竹林回到院子裡後,宮凝歡原本心事重重,卻看到南顧不知什麼時候變回了真身,從別處叼來了不少花花草草,種在院子裡頭。
宮凝歡停下腳步時,南顧從院牆外飛下來,揮動着雙翼變回了人形,蹲在地上,看着小小的一孩子,低着頭,腦袋上的小卷毛往上翹了一邊,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眉毛清秀細長,大大的眼睛微微垂着,很認真地看着種在地上的花兒,小手捧了幾把黃土埋住小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