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真的很難說。
有拳頭的道理纔有人聽,沒有拳頭的道理就是放屁。
江湖就是這樣。
石飛哲看着了塵身上的佛光與身後的無頭黑佛,金與黑的相互交織,讓這一刻的了塵無比的莊嚴。
他與佛堂之上的大黑天佛母,如此相似。
“真的要如此嗎?”石飛哲說道:“加入揚州,讓僧人變成人。”
“呵……貧僧不算人嗎?”了塵冷笑地說道。
“僧,是出家修行的佛教徒,是佛爺,是特權的階級!在新的江湖,沒有佛爺。”石飛哲也是一本正經地說道:
“雖然你主張拔草,主張種地。但你只是江湖之中的異類,江湖上的僧人是什麼樣,你比我更清楚。”
了塵不語,他曾經就一間小廟,見識過三教九流,當然知道其他宗門的僧人都是什麼樣的。
他聽到石飛哲繼續說道:
“我要剷除的是僧人、道士、巫婆這種牛鬼蛇神的特權階級,我已經在揚州、豫州、荊州開始做了。雍州是我們計劃的下一個目標。”
“伱是我在江湖之中,少數見到沒有欺負他人而活着的人。”
“你是個好人。在新的江湖,遵守新的法律,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你若是喜歡種地,委員會會分你一塊地。你若是對哲學感興趣,倒是可以做一名哲學研究者。”
“唯獨不能做一名僧人!”
“僧人代表着不事生產,代表着高高在上的佛爺,新的江湖不需要這樣的東西!”
了塵聽出了石飛哲的誠懇,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除了僧人這個身份,在新的江湖,只要他遵守法律,他可以無拘無束,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兒。
他想做的事是什麼?
他想到了小時候,給自己剃度的師傅。
他想到了自己幾文錢幾文錢的化緣,親自蓋了一間僧廟。
他想到了困擾着自己前半生的種種問題。
他想到在大蔡武庫遇到的佛母。
他只是想做個僧人啊!
爲什麼!
爲什麼都這樣逼我!
“我想做一名僧人。”了塵看着石飛哲,淡淡的說道。
“……”
石飛哲無語,不知道了塵哪根筋搭錯了。
固執。
石飛哲看着了塵,了塵也是絲毫不退讓地看着石飛哲。
最後,石飛哲對他來說道:“來!到外面來!”
了塵也正有此意,這是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心佛寺,他也捨不得打壞。
兩人來到不遠處的崆峒山之中。
“你真是冥頑不靈!”石飛哲看着了塵老老實實的樣子,氣的打不出氣來。
“人的一生,總要有所堅持。”了塵說道:“若是什麼都沒有堅持,什麼都能讓我改變。”
“那我成了什麼?任人揉搓的泥人嗎?”
“人應該做些想做的事。”
“貧僧只是想做個僧人,讓貧僧還俗!”
“佛子,唯獨這一條,貧僧不能答應。”
“別廢話了!”石飛哲說道:“讓我看看你這禿驢有什麼本事!”
“得罪了!”了塵低頭合十鞠躬,在擡起了頭來的時候,雙目已經都是黑色的光芒。
無頭的黑色大佛舉起手中的骷髏頭顱噴出黑色的火焰,手中的鋼叉、斧鉞帶着黑色的火焰,對着石飛哲砍了過來。
黑色的火焰沾染到山中的草木,在草木之上繼續燃燒。
那是專門點燃人心的火焰,並不燒草木。
石飛哲沒有動,周身擴散出一陣白光,白光之後佛光沒了,黑佛沒了,火焰也沒了。
了塵感覺到自己的真氣被壓制到體內,甚至體內的真氣都受阻。
他看得清清楚楚,石飛哲並不是用那個黑色的寶珠,而是憑着自己的實力,模擬出來的什麼壓制力場。
不用動手,就可以模擬出這樣的東西?
江湖上誰還是他的對手?
誰還能是他的對手?
這是讓人絕望的差距!
他怎麼那麼強?
他憑什麼那麼強?
了塵看着石飛哲身上的白光思索着,他有力量打敗石飛哲嗎?
他怎能有力量打敗石飛哲嗎?
他……當然有!
因爲他不服,不服這世道!
若是他特麼的自己就給這世道認輸,給這世道跪下!
那麼自己何不早點投入見色宗,金佛宗?
自己還固執堅持自己,堅持的什麼呀!
意志就是力量,力量就是意志。
若不能貫徹自己的力量,要這佛法有何用?
淡淡的黑色出現在他身上,那是他心中堅持所化的力量。
是他幾十年如一日地堅持,是他心中的固執,亦是他的“我”!
而他的脖頸之上的面部,則泛出了淡淡的金光。
那黑色,比墨汁還要黑,但是黑色並不邪惡,只是深沉幽暗。
那金色,比黃金還要亮,但是並不張揚,只是柔和溫暖。
眨眼的工夫,他就變成了一個黑色金面的僧人,如同佛堂的大黑天佛母。
在黑暗江湖之中,亦有他這樣不隨波逐流的固執人。
在他身後,出現了一個淡淡的虛幻影子。
那影子在石飛哲放出的白光中,模模糊糊,幾乎看不到,但是石飛哲認出來了,那是當年大蔡武庫之中的那名女子。
了塵一直把她放在心中。
她在了塵心中是個什麼地位?
石飛哲不知,他看到了塵輕聲對說道:“佛母,祝福我!讓我打碎阻止我們的人!”
“砰!”渾身黑暗,只有金色面部的了塵輕輕擡腳,如同炮彈眨眼之間來到石飛哲面前。
他揮舞着黑色的拳,對着石飛哲這張臭臉狠狠的錘去。
石飛哲則是饒有興趣的看着了塵這個狀態,想必久遠之前的江湖先人,在母體的心能壓制力場下,就是這樣與母體戰鬥的。
面對了塵的一拳,石飛哲並沒有動,只是一道巨大的劍氣憑空出現在了塵的胸前,隨後“當”的一聲,穿在了塵胸前。
了塵被這道劍氣打在胸口,直接打飛十幾丈遠,撞出了一道泥土溝壑。
但是他並沒有受傷,那是因爲他的“金身”是“我”的外化。
“我”在則我在。
他看着石飛哲,只是覺得石飛哲這也太流氓了。
別人用不了真氣,他能用!
這還打什麼啊!
他也知道,打架,誰跟你講公平啊!
打架,就是不講道理,贏了就好!